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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吃烧烤 ...

  •   金江夜市全国闻名,相当火爆。烧烤、臭豆腐、冰汤圆,一连串摊位大摆长龙,吆喝声从街这头一直响到街那头。
      西装革履的林与非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生得清隽,富贵人家里陶冶出来的气质,显得不落凡尘,像个意外穿越到现代都市里的民国教师,只不过身上的长衫换作西装,添了几分禁欲的精致。

      偏偏身边的人仿佛感觉不到这份格格不入,顺理成章地问:“林与非,你吃什么?”
      烧烤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烤肉的大叔徒手抓起一把芝麻撒上去,油乎乎的烤串儿令人食指大动。

      油珠爆起来,林与非仓促后退了两步,“你吃吧,我不饿。”
      何孟桥眼皮垂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我随便点?”

      林与非连连退后,险些撞上身后的人,混乱中,胡乱点点头。
      “烤郡肝、腰花,虎皮椒,各来三串,还有这个、这个,”他微微俯身,对盘子里的食物一通点,像个点名的军训教官,兵书十二卷,一个也不落,“这些一样一串,谢了啊老板。”

      “好嘞帅哥,坐着等会儿啊,马上就好。”浑身是汗的大叔爽朗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四四方方的木桌子随意支在路边,非常矮,旁边摆了一圈圆圆的小凳子,何孟桥身形高大,两条大长腿安放不下,大喇喇岔开,手肘撑在膝盖上,余光里,林与非坐在矮凳上,坐姿相当局促。
      何孟桥忍不住在心中暗笑,打趣他,“表哥,你一个地道的金江人,该不会连夜市都没吃过吧。”

      林与非看着桌面上残余的油渍,不动声色将凳子挪远些,“我只是不爱吃重油重辣的食物,不健康。”

      真是大少爷。
      何孟桥看在眼里,抽出纸巾擦干净桌上的油污,默了片刻,“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嗯?”林与非看着他将那团浸满油的纸巾投篮一样扔进垃圾桶,回过神来,“你想问林琛?”
      从办公室出来,何孟桥便一直很好奇,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他点头,“嗯,你弟弟,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生活?”

      林与非解开西装扣子,总算松弛了些,措辞片刻后缓慢地解释:“我九岁的时候,我母亲,也就是你舅妈,生了很大一场病。那时林琛刚满一岁,从他出生开始,我母亲就小病不断,发展到后来卧床不起,请了很多医生都没能查出根源。”
      人潮熙熙,周遭其实很吵,但林与非的声音很清澈,轻易让人安静下来,想仔细听他讲述的内容。
      “后来实在没办法,请了一位驱除邪祟的先生上门,他说,是因为林琛八字和我父母相克,如果朝夕相对,父则劳财,母则伤命。”

      “所以,就把他送走了?”何孟桥蹙眉,觉得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就因为这么荒唐的原因,和亲生儿子分隔两地?
      林与非似乎洞穿他的想法,看他一眼,“那段时间我父亲确实生意上遭受了一些挫折,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把林琛送到了外公家。”

      “然后呢?”何孟桥越听越玄乎,“难不成,舅妈的病真就好起来了?”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确实就是你想的这样,”林与非说,“后来因为舍不得,也把他接回家过,但只要见面,母亲就总会有病痛,干脆就把他养在外公家了。”

      这也太神乎其神了,何孟桥想了想,以他这个唯物主义者的看法,就觉得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舅妈受到“八字不合”心理暗示,所以才屡屡觉得身体不适。
      不过这种事情,其实,没人能说得清。

      林与非见他仍旧看着自己,很自然地往下继续说,“所以林琛其实很缺爱,从小没有父母陪伴,很渴望得到关注,偶尔就会有些任性,但其实他很善良,也很单纯。”

      何孟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片刻后开了个玩笑,“像你我这样的有钱人,说自己缺爱,是不是有点太招人恨了?”

      林与非配合地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自嘲,“物质的富足确实能够弥补一部分精神的缺失,但这世上有很多东西,的的确确是金钱买不到的。”

      说话间,烤串已经好了,老板端着铁盘过来,把盘子放在两人面前,何孟桥夸张的闻闻味儿,“好香。”
      “照这么说,你是视金钱如粪土了?”何孟桥拿起一串烤香菇,续上之前的话题。

      林与非看着他大快朵颐,生怕他把油溅到自己身上,一边说着话,一边还要留心躲避,“人对于自己已经拥有,并且拥有很多的东西,很难视若珍宝吧。”
      他语气里并没有傲慢意味,只是实话实说。

      “咳咳,你还真是,”何孟桥呛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很诚实。”也很欠揍。
      两个人漫不经心地聊着天,不知不觉,盘子里的烤串都让何孟桥吃下肚,林与非说不吃,就真的一口都没尝。
      何孟桥拿起最后一串烤肉,在空中晃了晃,“真不吃?”他看着林与非,分明看见那人喉结一滚,却还是极克制极坚决地摇摇头,“行吧,”何孟桥笑笑,把一串肉撸嘴里,拍拍手,“走,下一家。”
      林与非顿了顿,也没法拒绝,毕竟自己答应了他吃什么都行,只能顺着他,让他吃个痛快。

      夜幕已至,夜市生意火爆,一路吃过去,眼见着,人越来越多。
      林与非对这样的场合很不适应,拥挤中,两人险些走散。何孟桥手长,从人群中精准握住林与非的手臂,把他从人山人海中捞出来。

      到了身前,才看清,那人鼻尖都出汗了。
      自腺体手术后,林与非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彻底没了那股端庄持重的劲儿,呼吸都不顺畅了,“你逛够没有?逛够了就出去。”他费劲避开旁边挤过来的人。

      忽然,就在他们身边,一个花臂大哥被身旁的人踩了一脚,痛呼一声,身子一偏,狠狠往林与非这边撞过来,林与非躲避不及,险些被撞上,还好何孟桥眼疾手快,稳稳推抓那人的肩膀,手背青筋凸起,硬生生将个一米八几的大汉扶稳了。
      那花臂大哥还以为自己要摔了,忽然站稳,也有点没反应过来,还以为牛顿显灵,茫然看过来,道了声谢。
      “小心点。”何孟桥飞快说,语气里带了点严厉。
      肩膀搭上来一只大手,林与非被人环进臂弯里,何孟桥搂住他肩膀,曲着臂,形成一个保护圈,挡开来往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大晚上居然还这么多人。”毕竟是他非要来夜市,何孟桥低下头,在他耳边认真解释。就这么护着他从夜市里穿行出去。

      夜风吹拂。

      从闷热嘈杂的环境里挤出来,林与非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没事吧?”何孟桥问。

      林与非缓过来了,把他的手从身上扒拉下来,忍不住问:“你在国外是不是真饿坏了?外面中餐厅不少吧,怎么馋成这样?”他既无语又无奈。
      何孟桥一愣,看他气质全无的样子,感觉顺眼多了,笑出声来,“中餐很贵的,我吃不起啊。”
      林与非看他一眼,感觉这人真是满口胡言,没一句真话,“回去了,我要休息。”说完,转头往前走去找车。

      闹哄哄的街市间,何孟桥追上去,和他并肩而行,“诶,我说真的,我在外面吃不好喝不好,没朋友没亲人,心里很孤独的。”

      “你是去读书,又不是被流放。”林与非斜他一眼,漠然地看着他夸大事实。

      何孟桥被他一句话逗笑,笑声爽朗,声音飘散进风里,像老友般熟稔。

      这天晚上,两个人很晚才到家,家里的人都已经休息了,林与非一晚上什么都没吃,腹中空空,到家便叫过管家,煮了一份酒酿汤圆。
      吃完宵夜,他上了二楼,拉开门把手,刚要进屋,旁边的门打开了。
      何孟桥探身出来,刚刚洗了头,发梢还在淌水,水珠顺着他挺直的鼻梁滑下,他漫不经心地看着,“亲爱的表哥,明天你不会又忙工作,然后放我鸽子吧。”

      昏黄的灯光下,他从侧边看见林与非洁白的后颈,皮肤细腻,腺体上贴着一块膏药贴。
      现代文明社会,为了社会和谐,ao从小就学习着对信息素收放自如,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刻意释放,就闻不到信息素。

      何孟桥的视线落在上面,忽然很好奇,他这个不近人情的表哥,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
      是薄荷?还是冰雪般的冷冽气息?

      林与非转过身来,那处便看不到了,嗓音仍是清淡,一如他这个清汤寡水的人,不过,语气却已经不再是十足的疏离。
      “明天我请假,早上九点出发,不要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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