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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广陵篇-消失的木匠(二) ...

  •   次日一早,桑酒睁开眼看着坐在一旁的谢玄,有些内疚的说道:“你守了一夜,怎么不叫我?”

      “我不困,你睡得好吗?”

      桑酒点点头,伸了个懒腰,“你要不要再休息会?”

      谢玄摇摇头,“没事,咱们去找柳子吧。”

      出了山洞,天蒙蒙亮。两人继续在山中搜寻,也不知柳子有没有回家,若是今日还找不到,就要回杏花村看看了。

      突然,桑酒指着草丛说:“你看,那叶子上是不是血。”

      两人蹲下,仔细一看,果然是血,已经干涸。

      他们接着在四周找寻,又找到几块血迹,沿着血迹他们来到一个山洞口。

      地上的血迹呈线条状,一直延伸到山洞里,谢玄让桑酒躲在身后,两人放慢脚步走进去。

      山洞被日光照进大半,阴影里一只硕大的白色垂耳兔趴在里边。

      兔子身边放着的赫然是老妇人给他们看过的那件衣服,衣服上染满血迹。

      “妖孽,你竟然吃了柳子。”谢玄大声喝到。

      两人又走进几步,只见那硕大的垂耳兔身上有几道伤痕深可见骨,它缓缓睁开眼,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

      谢玄怒气上涌,掏出符咒就要施法打过去。

      “法师,请慢,我没有杀柳子。”兔子张口说道。

      “柳子的衣服就在这,你还想狡辩。你若没杀柳子,那他人在哪?”

      垂耳兔有气无力的说道:“大人,我就是柳子。”

      “你胡说什么?”

      谢玄的话音刚落,垂耳兔就在两人眼前变成了一个男子,男子方脸,大眼,赤裸着上身,有气无力的靠在山洞壁上。

      谢玄忙转身挡住桑酒视线,“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男子穿好衣服,跪在地上,“还请法师大人饶命。”

      桑酒疑惑道:“你为什么说你是柳子,柳子是人啊。”

      “大人可愿听我的故事。”男子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男子本是山中修炼的一只垂耳兔妖,垂耳兔生性胆小,它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活着。

      有一天,有个木匠途径他修炼的山脉,无意间把它捉住。木匠没有把它剥皮吃肉,而是把它养在身边,每日给它喂食,与它聊天。

      起初,垂耳兔嫌他聒噪,转过头去不理他。男子还是自顾自的说,还拿胡萝卜诱惑它,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朋友。这怎么可能,人和兔子怎么会是朋友。

      木匠总是对着垂耳兔讲他的经历。说他是杏花村的人,从小父亲去从军,至此就再没回来。母亲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后来村里的小伙伴一个个都有了出息,只有他还是个木匠。

      他和母亲过着艰难的生活,他没什么本事,就会做点木匠活。邻家的长舌妇总是来家里炫耀自己儿子多有出息,母亲不说,但他知道,他给母亲丢脸了。

      终于,他听说皇上要给贵妃娘娘修建琼华殿,全国各地招收工匠。他想要去谋个差事,若是能得到贵人们的赏识,也就能给母亲争光了。

      看着男子眼中的向往,垂耳兔想他应该能成功吧。

      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后,男子终于来到京城。在进京之前,男子把垂耳兔放生,并承诺若是有缘,等他成功了再来找它。

      人类说的话果然不能信。

      垂耳兔在京外等了很久很久,他始终没有等到男子。后来,垂耳兔没了耐心,他幻化成人来到京城找男子。终于在一个客栈,见到了生命垂危的男子。

      男子趴在柴房的柴堆上,后背和大腿都是腐烂的伤口。

      男子奄奄一息,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据他所说,因为有个东西做的贵人不满意,他被贵人打了板子扔出来。

      身上的钱都花光了,没钱医治,就只能等着伤口溃烂。客栈掌柜把他扔到柴房,就是看有没有家人来找他,好把欠的房钱结了。

      垂耳兔要去给他报仇,他拉住垂耳兔,不想这个好心人被自己连累。

      终究是贫民的命,不该贪求荣华。他不求垂耳兔帮他报仇,只求他能帮他给家里的老母亲带个信,告诉母亲不孝子不能再孝顺她老人家了。

      垂耳兔把他的尸身安葬,带着他的遗愿,化身成他的样子来到杏花村。

      老妇人见儿子回来很高兴,垂耳兔说自己伤了手,不能再做木匠,从此就靠打猎为生,与老人家相依为命。

      谢玄抿紧唇,“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垂耳兔说道:“这件事周围的邻居也是知道的,我现在就是柳子的样貌,你们可以带我回去给他们辨认。”

      谢玄紧攥的拳头松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老人家在四处找你,昨天还去官府报案。”

      垂耳兔落下泪来,“我每日都会进山打猎,虽然我修为浅,但打些猎物为生还可以。只是没想到这次遇到一只厉害的妖兽,险些被吃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弄了一身伤,我就只好在此养伤。还请法师不要抓我,或许一开始,我只是为了帮柳子完成他的心愿,可这几年相处下来,我是真的把大娘当做母亲。”说着垂耳兔跪在两人面前,“请让我给她老人家养老送终,事后我会回归山林,永不再出。”

      桑酒轻轻拽了下谢玄的衣角,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

      谢玄点点头,对着垂耳兔说道:“我不抓你,你和我们回去吧。老人家很惦记你,回去好好养伤,好好过日子。只要你不害人,我就放过你。”

      “多谢法师大人。”垂耳兔感激涕零。

      桑酒过去扶起垂耳兔,一只手在他后背偷偷打入妖力。

      垂耳兔震惊的看着她,桑酒朝他眨眨眼,垂耳兔抿唇不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谢玄。

      人妖相恋本就被世间所不容,这只妖竟然还爱上一个法师,造孽啊。

      两人搀扶着垂耳兔回到老妇人家。

      门打开,老妇人看见垂耳兔,泪流满面,她颤巍巍的上前抱住垂耳兔。

      “柳子,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可把娘担心死了。”

      老妇人哭了一会儿,松开垂耳兔,又要给桑酒两人跪下。

      两人忙扶住老人。

      “恩人,老婆子多谢二位恩人对我儿子的救命之恩。”

      “老人家,快请起,举手之劳,当不得您如此。”

      老妇人拉过桑酒的手,“快进来,瞧我高兴的,都忘了。你们这一天一夜辛苦了,进来吃顿饭,总要让我老婆子表达下谢意。”

      屋子很小,谢玄把垂耳兔扶到屋里床上休息,然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一会儿,老妇人端了两道菜放到桌上,“来,尝尝老婆子做的蘑菇炖山鸡。”

      老妇人乘了一碗汤端给垂耳兔,“把汤喝了,暖暖胃。在外边饿了这么久,不能多吃,一会儿娘再给你熬点粥。”

      “娘,儿子打猎遇到野兽,受了伤只好在山洞里养伤,让您担心了。”垂耳兔说道。

      老妇人抹了抹眼泪,“孩子,你受苦了,以后就别去打猎了。村长照顾咱们孤儿寡母,把村东头那块地给咱们种,以后咱们就去种地,总能让咱们娘俩吃饱的。”

      垂耳兔声音闷闷的说道:“娘,都是儿子不争气,不能让您过上好日子。”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以前做木匠时,你就总说要出人头地。非要去那京城,一走就是那么久。留娘一个人在家里,眼睛都快哭瞎了。你父亲当年去从军,留下咱们孤儿寡母,我每天就盼啊盼啊,最后只盼来了他的死讯。你又要离开我。儿啊,娘从来都不求你光宗耀祖,娘只希望咱们娘俩在一起,过什么日子都好,只要咱们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就好啊!”

      “娘!”垂耳兔悲从心中来,不知是哭自己,还是哭那个死在京城的柳子。

      世间很多痛苦皆源自妄念,求得少些或许痛苦就少些。师傅总说妖皆是恶的,但这垂耳兔仅因旅途相伴的缘分,就能不远万里帮柳子报信,甚至帮他赡养母亲,或许妖也是有善良的吧,谢玄不禁思绪万千。

      两人走后,垂耳兔在床铺下面找到一张银票。应是那位法师放的,也是个好人,希望他们二人也能有个好结局。

      回去的路上,桑酒有些情绪低落。

      谢玄问道:“阿桑,你在想什么?”

      桑酒回答道:“阿凌,我有些伤感。妖的寿命可能千年,可那老妇人却活不了多少年,待她故去,那垂耳兔妖该怎么办,他会很伤心吧。”

      谢玄拉起桑酒的手说道:“虽然相伴时间很短,但我相信这段日子对垂耳兔来说是快乐的。不论是人是妖,无论寿命长短,能有一段快乐的相伴时光,对他们来说,应该都是满足的。”

      桑酒将头靠在谢玄身上,“是这样吗?”

      谢玄点头。他曾经认为,他的寿命不长,不应该对女子动心,更不应该耽误别人。可现在,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和桑酒在一起,哪怕只有那短暂的时光,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私心,可他不想放手,只要他还活着,他希望每天都能见到她,能陪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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