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之四》共工

4、第一次落泪

　　上帝的手指拨弄着指针，时间飞速的转着圈。好不容易又到了暑假。

　　高中的假期是奢侈的。祁佑想见姜随，追着姜随报了同一家补习班。小小的教室里，两个久未见的人贴在一起。祁佑从教室门口进来时，姜随的小猫眼亮了一下。她们在老师眼皮下牵手。

　　数学老师是个老头，很欣赏祁佑期末145的成绩，调侃两人，“关系就这么好？上课还得牵着手。”

　　因为学校的假期安排，祁佑只能腾出来不到十天的时间来谈恋爱，这几天里，两人白天见面，放学就抱着手机聊天，腻歪的要死。许是近几年环境脆弱，连着降了整天暴雨。本就没几天的课还给放了两天假。

　　第一天刚开始,人们本以为只是寻常大雨，到中午时便觉不对，说是倾盆大雨也毫不为过，才半天，城市的排水系统便已瘫痪，路面积水，至下午已达祁佑膝盖了。

　　祈佑和姜随诗在家里，看着网上的预警和台风走向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姜随的父母被隔在了厂里，家里只留姜随一个人。在天灾面前，人们总会下意识的害怕，特别是只剩自己一个人面对时。姜随晚上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怒吼了一整天的雨声，只能戴着耳机入睡。

　　“晚上想不想和我睡呀宝宝？”

　　“当然想。”

　　第二天雨停时，在某些未来的及修复排水系统的路口处，积水甚至能淹到祈佑大腿。想见面，所以两人踏出了家门。

　　姜随从家出发去找祈佑，祁佑从家去找姜随，两人商量在路中见面。姜随有先见之明，出门穿了拖鞋，只祁佑傻乎乎的穿了袜子，踏了运动鞋。

　　成功会师后，两人遇见了第一个不小的“水坑”时，祈佑脱了鞋赤脚走，姜随不让脱袜子，会脚痛。

　　第二劫便是那混浊的大腿深的“游泳池”。之所以这么称呼，是因为在两人还在做蹚过去的心里建没时，祈佑身边一小孩直直直直直直——接游过去了。祁佑指着那小孩扭头对姜随说：“牛x啊宝！”

　　走过水路没一会儿，祈佑可算是理解人从赤脚到穿鞋的转变了。看起来光滑的石灰路，真正拿脚踩上去。OK了家人们，真是冷暖自知。

　　祈佑拉了姜随的手，“疼死我啦宝宝。”姜随也心疼。两个人一人一只鞋走回了姜随家里，到家第一件事——洗热水澡，然后钻被窝。

　　祈佑很喜欢窝在姜随的床上，钻在姜随的被窝里，抱着姜随，周围都是姜随身上的香气，在安全的、感到温馨的环境中，人们更容易沉睡.。所以祈佑在姜随身边都能睡得很香，

　　姜随床上有只绿色的小恐龙玩偶，陪了她很多年——身上还有几道黑笔印。祁佑也很喜欢，应该有很复杂的原因——它和小姜待在一起了很久，本身长得也可爱，可能因为用一样的洗衣液洗的,香香的，像姜随。

　　后来它出现在了祁佑的大学宿舍的小床上。

　　上大学是祈佑第一次出远门，离家一千多公里，（而姜随留在了本省）妈妈和小姨将祁佑送到新学校这个陌生的地方。在校门口分别时，祈佑扭过头泪便从眼里溢出，她不敢再回头，怕被妈妈看到，蹲在路边的树下一个人流泪。只敢在微信上和妈妈用文字交流。听着妈妈哽咽的嘱咐才知道，转身流泪的不止自己一人。

　　祈佑在学校偷偷流了半个多月泪，才真正接受了新环境。姜随很心疼，决定把小恐龙寄给祈佑，代替自己陪着祁佑。祈佑给小恐龙起了个爱称，姜随是“宝宝”，小恐龙是“小宝”。

　　在祁佑回家的前一晚，她们闹了点小别扭。

　　两个别扭鬼，都死要面子活受罪，主观上认为对方不理自己就生闷气，架着自己，不愿意主动。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主动，甚至持续到第二天见面坐在彼此旁边，也都一言不发，谁都不肯先低头。她们像两床阴天没有晒干的小被子，闷闷的蔫蔫的。

　　课间时，姜随旁边的同学邀请姜随一起打游戏，看着她们说话互动，祁佑才有了反应 ，扭头看着两个人打完一整局，更气了，目光似乎凝成了实质，让姜随有些如芒在背，趴在桌子上以补觉为由拒绝了下一局。

　　都装的冷淡，风轻云淡，不在乎对方一点，但心里可不一定。不看对方，余光却在对方那里。

　　用来在课上传纸条的本上出现了当天的第一句话，“我今天下午就要走了，你还不打算理理我吗？

　　伴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姜随扭头瞥她一眼，第一次在祁佑面前落泪。祁佑立马慌了神，手足无措想抬手替姜随擦去眼泪，在课堂上，祁佑急的团团转，心下所有的别扭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摸摸姜随的脸，摸摸头。

　　“怎么了，乖乖？”

　　祁佑牵着姜随的手道歉，姜随趴在桌上抹眼泪，平复心情。

　　爱是心疼。所有的感情都避免不了矛盾，避不开吵架。但从此刻开始，往后她们的争吵，在看到眼泪出来之后所有的情绪都会被终止。她们心疼对方的每一滴眼泪。

　　他们在一起之后，两个人都有在为对方改变。

　　祈佑学会了低头认错，从即使被妈妈追着揍也要大喊：“我没错，我就是没错！”的死鸭子嘴硬的小孩，变成了能反思自己承认错误的成熟“大”孩。姜随也从事事憋在心里的孤僻小孩慢慢变得会表达自己的情绪。

　　姜随不舍又委屈，眼泪不自觉地溢出眼眶。不舍得跟自己朝夕相处天天见面的女朋友走，之后的日子又变成了数着指头见面聊天；委屈祁佑不哄自己，不理自己。

　　“很生我的气吗，宝宝？”

　　“本来今天早上看到你时气已经消了一半了，但是你不理我，气就又上来了。”

　　祁佑没意识到，这泪中一半是委屈，一半是不舍。在以后成为她们高中异地恋的后遗症。每次见面分开后，姜随都会难过得流泪，需要躲被窝里平复心情。

　　这个姜随在每次分开时流泪的习惯，截止在高三毕业后。那时频繁的见面，减少了姜随的负面情绪，即使大学的再次异地，也在无时无刻的分享中，变得没那么难熬。

　　祁佑其实没有真正地见过，只在分开后听到姜随的带着哭腔的语音。

　　真正第一次看到是在大一下学期返校时。姜随先开学，祁佑晚，在开学前去找姜随玩了一天，赶早上四点的火车。

　　闹钟响起，祁佑从床上起来收拾好自己，替姜随收拾好包包，订好起床退房的闹钟，摸摸姜随的脸，跟她说自己要走了，又想起来姜随的在投影那里的充电器没收，转身去拿。

　　姜随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在背后抱着祁佑撒娇。在祁佑转过身看到她的脸时，眼泪便流了出来，

　　“不想你去上学，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呀？”

　　祁佑当时心里就在想：“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大学毕业后我们就不分开了。”

　　不过那已是后来的事情了。

　　在回过头，她们在课堂上不好沟通，在放学后两人在微信上聊没解决完的矛盾。

　　“为什么不高兴啊宝？”

　　“我觉得你有时候老不乐意理我，我就越想越气。”

　　“哪有哦！”

　　祁佑在努力的表达自己：“我可能有一点别扭，但是我绝对可喜欢你了，我应该早点和你沟通的。我早上想和你说话的，但是我偷看你的时候你在和左边的人说话。”

　　“你今天早上都没理我，跟他说话那么热情，我就有点生气，也憋着不说话。”

　　祁佑总是迈不出自己的闷闷的小圈，吃醋和生气都憋着自己。还很容易吃醋，主观上总想让姜随只在意自己，但客观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这样理智和情感拖着自己，祁佑不愿意说出自己的不开心。害怕姜随觉得自己小气，觉得自己占有欲太强了，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但好在她们有很多的爱，爱赢万难。她们可以在冷静下来后沟通，在事后说出自己的想法。姜随的包容让祁佑在慢慢改变。

　　她们分析了昨晚冷战的起源：

　　“我昨天晚上说错话了？”

　　“你不理我！”

　　“我真冤枉啊！宝！”

　　“就是不理我。”

　　她们聊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原因。隔着屏幕的文字是没有温度的，冰冰凉凉的对话框总是传达不到恋人的爱意，总是引起误会。

　　祁佑想，她以后要注意。

　　这也是祁佑总喜欢打视频的原因，可以看到对方的脸，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看到因为说话脸上迸发的表情。但是姜随不太适应，她总有点害羞。她们谈了很久恋爱，姜随看到祁佑也还是会害羞，不好意思看祁佑的脸。

　　不过姜随在适应，在慢慢改变，因为在见不到祁佑的时候，姜随也特别特别想看看祁佑。

　　祁佑有很多话讲，眉飞色舞，说的天花乱坠，姜随就举着手机听祁佑讲话，看祁佑生动的表情，自己的心情也会因为看到祁佑而变好。

　　异地时，她们用视频和“亲亲”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