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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梨落 ...

  •   人的记忆模式真的很奇怪,往往有一些贴近日常的人物,总能让你记忆铭心。
      印象中,好像每个村子似乎总有一个残障人士令人印象深刻。
      对于王琁来说,也不例外。
      舟舟就是其中之一。
      舟舟,是个男孩子,是西头药房郑庭献大夫家的长子,也是村子里唯一的残障人士,年龄大概比王琁大十岁左右,经常穿着一身并不合体的深蓝色老旧中山装在村子里捡废品、玩耍、四处溜达。
      小时候王琁曾听母亲讲过,舟舟在五岁之前还是智力正常,性情纯善的好孩子,到了快六岁的时候,因为肺炎高烧,加
      上受到惊吓,得了惊风之症,渐渐的脑袋也不灵光了,智商只停留在两到三岁。
      舟舟虽然心智不成熟,可心眼儿却是极好的一个人。
      王琁记得那会也就刚上小学不久,每到农忙时节,舟舟总会挨家挨户的去人家麦场帮着打麦子。每到当天农活结束,在场的乡里乡亲都会给舟舟送上一根冰棍儿或者是老式玻璃瓶装的橘子味汽水。拿到东西的舟舟,总是兴高采烈的一蹦一跳。
      说实话,五岁以下那会儿,每次见到舟舟总是提心吊胆的,因为在大众看来,舟舟有时候行为异常,就像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记得那是一个阴冷的秋天,爸妈都去地里刨花生了,王琁和妹妹也跟着大人来到地头大场里。
      以前老家基本都有这个习惯,选一个距离自己家地块比较近的地头,用石磙撵平,留出一个大场,用于秋收堆晒农作物。
      记得那会儿雨下的非常大,爸妈把家里钥匙扔给王琁,便嘱咐让她早点带妹妹回去。
      爸妈仍旧都在忙着窜粮食,往粮堆上盖防水塑料布。
      王琁也是就地取材,从场里找了两个之前装花生的尿素袋子,折成连身帽,姐妹俩往头上一戴,手拉着手往家的方向走。
      风卷残云,乌云将天空压的很低,秋风几乎要把旁边的大红高粱吹弯了腰,雨滴顺着风向,往眼里直灌,揉了揉眼,再次睁开,眼前已是各种色彩模糊一片。
      雨水冲刷着身体,寒凉逼人。
      王琁拉着妹妹仍旧艰难的往家里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不到雨滴,她好奇的抬起头。
      此刻,舟舟俨然站在两人身后,撑着一把带洞的破伞,憨憨的笑着:“下雨,淋湿,不好!”
      王琁会心的笑了笑,三个人,一把伞,在乡间田地里的黄泥汤中缓缓前行。
      舟舟一直把两姐妹送到大门口,咧咧嘴,笑着准备转身离开。
      瑶琁一把卡住了他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用塑料纸包裹的橘子软糖塞进舟舟手里。
      舟舟一看糖,兴奋异常,将雨伞架在肩膀,双手捂着糖开心的旋转跳跃。
      自此之后,舟舟一有空闲就会跑来附近找两姐妹玩耍。爸妈、爷爷奶奶总觉得舟舟是个傻子,行为怪异,总在玩兴正浓时,通过各种方式将他赶走。
      舟舟,特别惧怕两样东西,一样是红辣椒,一样是雷声。
      记得有一次,舟舟想要拉着瑶琁玩毽子,瑶琁玩累了,不愿配合,舟舟仍旧在旁边不断拉扯,这一行为可把瑶琁爸爸惹毛了了,赶忙从厨房抄起一个红辣椒吓唬舟舟,舟舟一看到红辣椒,一边惊惧吼叫、一边捂着脸大哭跑开。
      因为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舟舟一连好几天都不敢在附近出现。
      后来等舟舟又来玩儿的时候,王琁曾不可思议的问他:“舟舟,你为什么那么怕辣椒?辣椒又不咬人。”
      舟舟依旧憨憨的笑着:“辣,太辣,舌头疼!舟舟还怕打雷,雷声大的震耳朵,吓死人了,你不怕?”
      王琁接着说:“你说的那些我才不怕呢,我只怕蛇、老鼠还有毛毛虫。”
      瑶琁晃晃脑袋说:“我也怕蛇,怕虫子。”
      紧接着瑶琁将目光转移到门口槐树下抽旱烟的爷爷:“爷爷,你害怕蛇和虫子嘛?”
      爷爷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抚了抚手中的烟袋,眼神黯淡,若有所思:“爷爷什么都不怕,就怕穷!”
      怕穷,简单的两个字,道尽了当时农村生活的困境与无限辛酸。
      因为智力障碍,没有学校肯接收,舟舟依旧和往常一样,过着被父母放养的生活。
      天天在村子里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游走于各家各户之间。
      多希望舟舟的生活能长久的持续下去,但是,命运弄人,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记得大概是在1999年的秋天,那会王琁刚升四年级不久,在一个上学的清晨,一群学生在村子变压器南边的土地庙上,发现了头被卡在庙洞里的舟舟。
      那时的舟舟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只记得,舟舟爸爸往舟舟手指尖、人中扎针,他的双眼紧闭,仍旧没有一点反应。
      舟舟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毫无预兆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舟舟的死,仿佛映射出那个时代的一种悲剧,人们对残障人士的生活基本是疏于管护与福利保障的。
      生而为人,舟舟只是因为疾病导致了智力障碍,但是不同于精神失常,他意识正常,也能生活自理,却在群体生活中倍受歧视,在成长的过程几乎没有体会到大众人群应该给予的基本尊重。
      薄棺浅葬,那隆起在小渠坝傍边没有墓碑,最不起眼的黄土包,便成了他一生的归宿。
      即使现在,每每回家路过小渠坝,王琁总会不自觉的注视着那堆黄土包。
      总觉得舟舟并没有离开村子,灵魂依旧在村口游荡。
      与舟舟有相似之处,同样历经坎坷的王琁表哥邹飞,也曾让人一度难忘。
      邹飞是王琁二姨家的大儿子,与舟舟不同之处,邹飞从小聪明好学,一度超越多数孩子。
      其实农村有句谚语说的挺真实,寒门难出贵子。
      王琁对这位表哥的印象,多数时间停留在邹飞十三四岁的样子。
      王琁一直比较喜欢叫他飞哥,那会儿也一直觉得他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飞哥可以根据太阳在天空的高度判断出时间大致在几点钟;也会利用不同的鱼饵钓到各种各样的鱼虾;还能爬上很高的树杆掏小鸟。
      飞哥每年夏末秋初的时候,总会来家里帮忙摘梨,梨子成熟的季节,仿佛就是兄妹团聚的时刻,他与其他的小孩迥然不同,他从不争抢树上挂果成熟的梨子,而是满眼爱惜的捡起从树上掉落的梨子吃。
      每次问他,他总说被虫子叮过掉到地上的才是最甜的,然后满脸笑容的享受着那份成熟的甘甜。
      就这样,梨落的季节,记录着他最甜美的微笑。
      飞哥在初中之前是个非常优秀活泼的男孩子,小学曾经拿过全县奥数比赛的冠军;到了中学后,为了方便住宿和学习,当时正在二中旁边小河郭小学教学的王琁母亲,托关系在教职工宿舍给他安排了铺位。从那之后,飞哥也经常会在学校周末休息、或者放假的时候,跟着母女三人来家里小聚,偶尔改善下伙食。
      大约在飞哥上初二之后,渐渐很少往家里玩儿,大约是对学校环境适应了,也开始交起了朋友。起初王琁的母亲并未在意,后来政教处值班的张老师跟王琁母亲反映说,晚上下了晚课,总有三五成群的学生跟着他一块到宿舍打牌玩闹。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王琁也在同母亲一起暗中观察着邹飞的变化。
      有一次,经常和王琁母亲搭伴儿的几个老师在办公室台阶附近垃圾桶旁边发现了几颗烟头,要知道当时的小学生一般是没这么大胆子抽烟的,和王琁母亲在一个办公室的都是几个女老师,也没有会抽烟的,这一发现一下子让王琁母亲有些慌神儿了。
      王琁母亲也曾单独把邹飞叫到家里质问过,其实她也清楚,十二三岁正是孩子普遍叛逆的阶段,和预想的一样,邹飞并没有承认抽烟这件事,但是承认了经常会有同班的几个同学会跟着他一起来这边玩。
      随后的几个月风平浪静的度过了,但是等到邹飞刚升初三没多久,更为严重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每天早上王琁母亲都会帮着留意和收拾邹飞的铺盖,打开门的一瞬间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烟味,也总能在床边附近的犄角旮旯里发现燃尽的烟头或烟灰碎屑。一连几天,王琁母亲玉华用塑料袋收集了证据,便在当晚藏在宿舍旁边的隔间,等着邹飞的到来。
      大约在晚上将近九点的时候,外间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是几个半大小子们,慌忙抽烟、玩牌、说笑的声音。
      玉华悄无声息的先从里屋走到外间门口,就像老师站在门口巡视抓包一样。
      一众孩子看到玉华突然站在门边,惊愕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邹飞手里刚刚点好的香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伴着一 缕火光掉落在地,烟灰四处散落。
      玉华打开了屋门,其他同学都知趣的离开了。
      两个人静静对视了许久,还是邹飞先开了口:“四姨,我不想上学了,我不是那块料。”
      玉华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抄手上去便给了邹飞一巴掌:“你从小懂事,学习成绩又好,怎么到了中学节骨眼儿,跟着一群小混混学坏了,将来还有什么出息?”
      邹飞脸颊红红,眼泪不经意的从眼眶划出:“四姨,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们家的条件您也知道,家里穷,有时候连一个月一块五毛钱的电费都交不上。我爹前些日子也跟我说了,家里顶多能供养一个孩子,弟弟比我聪明,我不是那块料。”
      听到从孩子嘴里说出的话,玉华心情异常沉重:“你上学能花几个钱?别听你爹的,你只要愿上,你妈你姨有钱供养你。”
      这件事情过去后,有好几个月,邹飞学习异常勤奋,在一次模拟考试中全校11个班级,他拿到了第一。
      好景不长,正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邹飞的父亲邹晓庄,在省外工地打工时,站在一旁盲区撒尿,不幸被货车碾压,当场死亡。
      司机连夜跑了,工头只是给了1000元的丧葬费,草草了事,家里多方上告,始终无果。
      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就这样没了。
      还记得那年过年雪下得很深,安葬完父亲,表哥邹飞还来家里坐了一阵儿,同时也表明了辍学想要南下打工的想法。
      玉华仍旧苦口婆心的在一旁开导:“你好好上学,考上大学,别胡思乱想,你爸不在了,还有你妈和你弟,还有我和你大姨、三姨呢,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比啥都强。”
      邹飞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四姨,你说的我都懂,家里条件差,还是让弟弟上吧,弟弟从小就比我聪明。再说,妈供养我那么多年,吃了很多苦,也该是儿子出力的时候了,我打算初六就跟着双强、双升他们兄弟去深圳雨伞厂打工去。”
      看着这个懂事儿的孩子玉华不知道该怎样去劝慰他,紧接着从柜子里找出了200块钱硬塞给邹飞:“姨知道你懂事儿,姨也知道劝不住你,你一个人在外,身上多带点钱就多一份儿保障。”
      老家的风俗,亲人去世,儿女第一年是要守孝的,邹飞孝鞋上缝着白色孝布,一步一个踉跄,迎着风,踏着雪,从此独自走上了人生的风雪路。
      邹飞刚去南方打工的前三年,确实挣到了一些钱,每月都有给家里寄钱,老家也盖起了瓦房,生活条件也改善了不少。
      但是随后一连又过了两年,邹飞渐渐音信全无,在此期间,邹飞妈妈和玉华也都向当时同去的双强兄弟打听过,只是从他们嘴里了解到,邹飞跳槽去工资更高的厂子了,说是干的好了,也把他俩介绍过去,具体是哪个厂子,在哪里,他们兄弟俩也没多问,并不清楚。
      邹飞的去向一时之间成了迷,家人多方找寻无果,最终在警局报了失踪,
      差不多又过去了一年多,在一个晴朗的午后,玉华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喂,那位?”,电话那头传来了嘶哑的声音: “四姨,我,邹飞,你让我妈带600块钱到我们村国道旁的利民加油站接我,我身上没钱了。”
      还没等玉华完全反应过来,那头已经挂断了,玉华顾不上多想,赶忙带着钱,骑着家里的三轮车往二姐家里赶。
      赶到二姐家,玉华把电话内容说了下,两人异常欣喜的骑车赶往村子旁边的利民加油站。
      到了加油站,两人在来回穿梭的货车间找寻着,没过多久,一辆停在北侧的五菱面包车一直朝着两边按着喇叭,司机朝着两人挥手:“哎,你们两个是找人的嘛?过来看看这个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玉华和二姐飞奔着往面包车旁跑去,打开车门的那一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的男子。
      透过那熟悉的眼神,两人一眼认出了,这人就是邹飞。
      玉华二姐情绪激动一场,满把抱着儿子失声痛哭:“飞啊,你这是咋啦?妈可算找到你了。”
      邹飞同样心情激动,满眼泪水,指着司机说:“妈,你快、快把钱给司机大哥,多亏了他,要不我这条命不一定能捡得回来。”
      玉华和二姐急忙从口袋里四下找钱,赶忙取出递给司机师傅,并连连向司机道谢。
      “飞啊,你快下车,我跟你妈骑三轮儿过来的,车在前边。”玉华催促着邹飞。
      此时邹飞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腿。
      此时玉华和二姐顿感不妙,司机走上前安慰着两人:“他应该是站不起来,我是从山西开会回来,路过一片矿区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他的,当时他抱着根长木棍儿,一瘸一拐的在路边焦急拦车,我听口音像是咱们这片儿的,应该都是老乡,我朋友看着小伙儿应该是遇到啥难处,就嘱咐我顺路拉他回来了。”
      玉华二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子几年前外出打工时生龙活虎,怎么回来破破烂烂,腿也瘸了。
      玉华赶紧把三轮车开到面包车附近,在司机的帮助下,两人将邹飞抬上了三轮车,急忙往家里赶。
      回到家后,玉华和二姐为邹飞换洗了衣物,擦拭身体,给他吃了些东西,等邹飞心情慢慢平复后问出了这几年的他的个人情况。
      邹飞原本是和双强兄弟在雨伞厂做车间组装工,工资还算可以,在一次和工友出去吃饭时候,被几个工友忽悠,说是帮他介绍一个更好的工作,工资要比现在翻两番,就是公司远了些,在青海附近,说是对方公司可以先预付一个月的工资作为路费和生活费,就这样将邹飞哄骗到了青海,到了之后邹飞发现是传销根本不是什么工厂,随后这帮人也露出了真面目,没收了他的所有证件及财物,随后又被他们多次殴打虐待并关了起来。
      差不多关了半年多时间,邹飞在一个深夜的晚上趁着大家熟睡,从二楼跳了下来逃跑了,他的一条腿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摔断的。
      因为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钱,也没有证件,加上又有残疾,邹飞不得已做了乞丐,从垃圾桶里翻找吃的,同时没少被人殴打恫吓,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沿着家的方向一路乞讨回乡。
      前几天也是在一家加油站乞讨的时候,碰到两个老乡,两人在加油站旁边路边摊吃饭闲聊,偶然提到了孩子的老师玉华,邹飞上前打听,讲述了自己的遭遇,才知道了四姨的电话,最后被那位好心家长托付给自己返程的朋友,这才顺路拉了回来。
      得知实情后,玉华和二姐赶忙去警局报了警,随后当地警方联合青海警方捣毁了一个300多人的传销窝点,同时解救了不少与邹飞有着类似遭遇的人。
      邹飞虽然历经几年磨难,顺利返乡,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却是时好时坏。
      大概率是在整个逃亡返乡的过程中经受了太多的虐待与刺激,导致他会间歇性的精神失常,夜晚他经常会从梦中惊醒,头上蒙着被子,蜷缩在床脚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喊着:“别打我、别打我...”。
      清醒状态的邹飞,和正常人无异,能正常务农,也会洗衣做饭,生活基本是可以自理的。
      原本玉华二姐想着邹飞回来,适应适应,可能慢慢就能恢复正常。但是却忽略了精神疾病的失控性。
      在一次病发时,邹飞差点拿着镰头将隔壁邻居砍成重伤,自此乡里乡亲渐渐对他们一家避而远之,人人都拿他当傻子看待。
      在老家,有一个很奇怪的认知,只要有人像舟舟或者邹飞这样被医学判定成为精神病、残障、残疾等,村里人就一致统称他们为傻子。
      于是便有了各种各样的群体排斥与语言攻击,因此这一特殊人群,既得不到相应的照顾与治疗,又不得不躲避并逃离人群。
      当时的年代并没有像现在完备合规的治疗机构,太多类似的悲剧层出不穷。
      为了让儿子恢复正常,玉华二姐不得不带着邹飞四处求医问诊,但却始终未见好转。
      记得一次在郑州会诊的时候,玉华二姐去拿单子开药,邹飞弟弟去上厕所,就是那么的不凑巧,邹飞再次精神失常,在茫茫人海中走失。
      等到了第二天,警察联系到了家属,他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太平间。
      很遗憾,年仅22岁,在这个如花绽放的年纪,邹飞因为精神病突发,行为失常,最终死于交通意外。
      人生无常,有些人总会让你一生难忘......
      夏末秋初,每到梨落的季节,却再也等不来,从地上捡梨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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