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云》随文汲月

118、渠渠果

　　聿泊告诉毛小桃，与其费力气去抓渠渠，不如想办法找到渠渠埋渠渠果的地洞，渠渠果，就是小兽渠渠长在耳朵尖尖上的果子。

　　“可是兽类……也能长出果子来吗？”石淮听着觉得很不可思议，动物怎么还能结果子呢。

　　“渠渠就是可以嘛，他们的耳朵上会冒出那种黏黏的东西，能粘住树上的阳光、草叶间的风、花儿的第一抹香，还有山洞里的清泉、早晨的雾，以及蜘蛛的网、鸟儿的绒羽……什么都能粘住，当渠渠的果子长到他们的脑袋大，即将把耳朵压倒时，他们就会把果子摘下来，挖个深坑埋进去。”

　　姚东扬听得目瞪口呆，问：“埋起来干嘛？”

　　“化成泥土，去养更多的花草树木。所以你们最好是去山林附近草木比较少的地方去找，才能找到还没化成泥土的渠渠果。为了长出更多的树来，渠渠有时候会走出弥壤山林很远，说来也是很辛苦呢。”

　　“弥壤山林在兕形山南边不远，并未出北地的范围。”石淮看着手中的地图自言自语道，“我一直好奇那里怎么能长出来一片据说长有各类花草的山林，原来是渠渠果在起作用。”

　　聿泊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既然问了怎么去找渠渠，想来是已经决定了夜里上兕形山了？”

　　“虽然白日里傲因不会出来，可是尸水尽化，我们还要带着他们。”毛小桃指了指床上躺着的林深和石滢，继续说道，“实在很难避开山上到处流淌的尸水，而且据说兕形山主峰下面，有由尸水汇成的大湖，湖里还有无名的怪物，翻动之间能掀翻大湖淹没整座山峰……权衡之下，还是夜里上山更加稳妥。”

　　“听说兕形山被称为尸山，与神隐时代开始时爆发的那场大瘟疫有关？”姚东扬对故事传说很好奇，虽然已经知道聿泊是神隐时代之后才出生，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嗯，那是创世以来，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最大规模的瘟疫，整整持续了六年。最初，只是杏花塘北的两个村子里，有人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很快就神志不清陷入昏迷，没两天就死了。但是这时候，村子里的人还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所以没有及时前往扶风求医，等到他们感觉到不对劲时，瘟疫已经传染出了很远。不到三个月，连大陆之北的临江都有人染上了这个病。”

　　毛小桃这才想起书上提到这场瘟疫时，说爆发最严重的地方就在北地，但是临江却是整个大陆上死亡人数最少的地方，想来不老泉的传说可能从那时候起就有了雏形。

　　这时，姚东扬在问：“瘟疫是从沼泽地传出来的吗？”

　　“后来的时候，当一切平息之后，扶风淳于家的人去了大沼泽，据说芦草人并没有否认瘟疫源自大沼泽的指责。”

　　姚东扬又问：“瘟疫最后是怎么停止下来的呢？我曾经听说四族的长老都拿这个瘟疫没有办法。”

　　“是啊，不只是四族的巫师，连礼仁都没能遏制住瘟疫蔓延的脚步。我们的族人说，那场大瘟疫是葭禾山众神之神带领远古神明遗弃海内大陆的预兆，所以不会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它。”

　　“那后来是怎么消失的？”毛小桃记得关于那场瘟疫，留下来的记载非常少。

　　“扶风的巫师向一颗珍石寻求答案，珍石告诉她，以临江巫师的血肉为药引，可以熬出治好瘟疫的药。”

　　石淮告诉自己要理智地看待老人讲的故事，但听到这里的时候再一次觉得难以置信，忍不住问道：“这……是真实的吗？当时有整个大陆的人需要救治，就算杀光临江的巫师取来血肉，也不够救吧……”

　　“但结果就是，他们的确靠着这个办法救活了大陆上的人。”

　　“那兕形山呢？为什么会成为尸山？”

　　“死于瘟疫的人，尸体上会流出腥臭的尸水，用火去烧，那个味道就会随风飘得到处都是，同时把瘟疫带到更远的地方，但是埋入地下呢，腥臭也会冲破土地飘上来，路过的人也会一样的被瘟疫抓住。更重要的是，那些亡灵，莫名其妙地都被那种气味深深纠缠，无法离去。所以，珍石又给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把整个大陆死于瘟疫的人的尸身全部送到兕形山，因为山中有强烈的封印，可以压制住尸臭的力量，也可以放亡灵离开。”

　　“兕形山哪来的封……”姚东扬看了一眼毛小桃，才问聿泊：“这么一说，兕形山就是当年四族巫师合力封印信旸侯姬善培头骨的所在？”

　　聿泊点头继续道：“大概有一百多年，兕形山周边一直都是寸草不生，后来，渠渠就出现了。没人知道这些奇怪的小兽从哪里来，但是他们来了，同时还带来了远方的种子，种下了弥壤山林的第一棵树第一株草和第一朵花，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千年前里，不断地改善那片山林的土地，一年又一年地种下了更多的花草树木。八十几年前我去弥壤山林时，我发现山林的边缘已经比我四百多年前经过那里时往外延伸了快一里，只差一点点，弥壤山林就和兕形山的山脉连上了。那里也多了许多我以前从来没有在北地见过的花，渠渠们真的在很用心地种那片山林，假如你们从兕形山上下来时还剩许多渠渠果的话，不妨还到原地去，让它们发挥原本的作用。”

　　“三百多年，山林向前延伸都不到一里……”姚东扬低着头去看石淮面前的地图，看着图上占地比雪松林还要大上许多的山林，震惊不已，“这么大一片山林，说真的，得耗费多少时间啊！”

　　石淮把尚吾王朝的舆图往他面前递去，那张图上，弥壤山林只是小小的一个点。

　　“很不容易的，弥壤山林就是渠渠们耗费了数千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种出来的啊！那里很美，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辜负渠渠们的辛劳！”

　　“婆婆，弥壤山林有玗琪树吗？”毛小桃问道。

　　“我没有见过，但是我猜应该会有，远来的飞鸟会带来各种植物的种子。自从弥壤山林出现后，那里就成了北地飞鸟最多的地方。”

　　石淮问：“渠渠果长什么样？”

　　“你们先进弥壤山林，山林里很容易看到渠渠的身影，他们耳朵上顶着的两个球一样的东西，就是渠渠果，一看就知道。”

　　弥壤山林果然如聿泊所形容的那样美丽，树长得很高很壮，花朵开得大大的艳艳的，脚下的一簇簇绿草把泥土遮蔽了严实，蠕动的爬虫扭着肥硕的身体卖力地向前，林间流过一条清澈的溪流，撞击石块发出悦耳的响。小兽渠渠尖尖的耳朵上顶着两个足有脑袋大的球，轻快地从毛小桃面前“嗖”一下穿了过去，她都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长相。

　　“快看！东边！”毛小桃正要让白露上前去，就看到刚刚跑过去的四只渠渠都停在了树下，他们直立着，好奇地看着白露。

　　姚东扬发出感慨：“他们好可爱！”

　　是很可爱，毛茸茸的，身形小巧，全身覆满金色的绒毛，只有尖尖的耳朵和圆圆的眼睛边上有一圈黑色的线，耳朵上顶着的球是带着土色的绿。此刻，他们像狸猫一样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只有白露，他们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白露。

　　白露发出一声低鸣。

　　四只渠渠发出来欢快的叫声，直立着原地蹦跳。

　　姚东扬兴奋地提议道：“你们看那些果子长得好大，要不我们现在就把它们摘下来吧……”

　　话还没说完，渠渠们就消失了没影。

　　“他们……能听懂我说的话？”姚东扬眨了眨眼，刚才还在眼前的小兽，确实一只也看不见了。

　　石淮：“也许是你的语气让他们警觉了……不过行动也太速度了吧，都没看清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走吧，既然已经看清了渠渠果的样子，我们也得赶紧去找了，最好是在小林香他们到这之前，我们就能找到足够多的渠渠果。”

　　“多少才叫足够多？傲因一晚上要吃多少个渠渠果呢？”姚东扬觉得这个任务实在有些不明确，又问：“说起来傲因长什么样你们知道吗？”

　　毛小桃摇头，“见过他的人都被他吃掉了。”

　　姚东扬：“那我们还是多找点渠渠果吧，越多越好！”

　　可是，渠渠果实在太难找了，三个人沿着弥壤山林的边缘从北边挖到了东边，挖了大半天也没挖出来一个土绿色的果子，倒是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石块，挖出来一个又一个。姚东扬挖得眼冒金星垂头丧气，而石淮，因为找到两块很满意的石头而干劲不减。

　　毛小桃觉得这么挖下去不是办法，一天挖不出一个果子来，显然他们的方法用错了。她让石淮和姚东扬停下来休息，自己则骑着白露再一次进了山林，她决定先认真地观察一下这些小兽渠渠。

　　然后，运气好的话，她希望趁着下午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点光亮，能够跟踪渠渠找到他们埋果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