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落笔灰》江閲

7、第 7 章

　　周峮最近整个人总是魂不守舍的，也不找她的姐妹们聊天打麻将了，不是待在房间里，就是一大早去城外一个香火并不旺盛的寺庙。
　　她跪在禅房的蒲团上，口中念着佛家的咒语，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急，敲打木鱼的节奏杂乱无章，全然没有寺庙里该有的沉静。
　　“施主，可是遇到什么难题？“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僧走到周峮面前问道。
　　“大师，佛度众生吗？”周峮不答反问。
　　“佛法渡人人自渡。”
　　谢灵均那天晚上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见周峮还没回来。
　　“夫人从寺庙回来后就一直在舞厅，也不许我们跟着。”小丫鬟有些不安地解释道。
　　从下人的表情来看，周峮这次并不像是平常的喝酒应酬，结合她最近不寻常的表现，谢灵均感到有些不安起来。
　　“福伯，备车去接夫人。“
　　外面正下着雨，谢灵均和福伯来到舞厅时，周峮正在台上唱歌，看起来醉的不轻，福伯见状不满地皱起了眉。
　　台下一堆人正看着谢老爷的夫人在台上卖唱，毫不掩饰嘲弄之意，周峮却不全然看不到众人对她的嘲弄般，自顾自地唱着自己年轻时在这家舞厅唱着的歌，那时的她还是红极一时的舞厅皇后，再后来，嫁给谢洪山后，她就没到这里来过了。今天她也不知什么，就是想要回到这个曾经让她厌恶的地方，她的悲长于此，她的恶也长于此，过去皆葬于此。
　　谢灵均上台扶住摇摇晃晃的周峮，捡起她滑落在地上的披肩重新披在她的身上。
　　“灵均~你怎么来了？”周峮一脸迷蒙地问道。
　　“我们回家。”
　　谢灵均把周峮劝下来后，福伯则上前去跟舞厅的老板交涉，今晚的事，周峮来砸了人家场子是事实，虽说谢家不惧小小歌舞厅，但人言可畏。
　　谢灵均把周峮扶进车里，她没有再折腾什么，安安静静地靠着，眼泪无声地从那双勾人妩媚的眼睛里流出。
　　看着这样的她，不是当年艳冠群芳的舞厅皇后，也不是人人讨好谄媚的谢太太，反而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谢灵均的母亲死的很早，那时的她还不懂得什么叫做伤心，只是母亲出殡那天她在父亲的指令下磕了头，这些年来，周峮对她虽然说不上无微不至，可确实是陪伴着她成长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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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谢洪山回来听说了周峮的失态自然是大发雷霆，两人在楼上争吵，下人们都不敢靠近。
　　谢灵均本还犹豫着，突然听到花瓶碎裂的动静，担心周峮她便跑进了他们的房间。
　　已然是哭成了泪人的周峮倒在地上，而谢洪山则像受了很大的侮辱般暴怒，谢灵均进来时他正向周峮扬起了手，此刻那手正悬在半空中。
　　周峮则倔强地昂着头等着她打下来。
　　“爸爸！”谢灵均上前去把谢洪山悬着的手拿下来，看了眼地上的周峮，只觉得她现在无比的可怜。
　　谢洪山气急了甩手离开，房间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周峮抓着谢灵均的手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灵均，你会帮我的对吧？你说呀，你会帮我的！”
　　那天周峮一直折腾到没力气了才昏睡在地上，谢灵均安顿好她后出门来正看着谢洪山站在门口抽烟。
　　谢洪山看了一眼走来的女儿，看着烟气模糊了她的脸，很是歉意地眼神看着她。然后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谢洪山掐灭了眼，摆摆手让烟气散开，那些本以为永远不会再翻开的过往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摆在眼前。
　　当年，周峮本是谢洪山父母收养的孤儿，说的直白一点，是谢家花了十块大洋买的童养媳，后来闹饥荒家里人都死了，为了活命谢洪山和周峮来到了京州闯荡，她在舞厅卖唱，他替人打杂，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一直想着存够钱就一起找个小地方过简简单单的生活。后来有一天，周峮在舞厅被一个日本人□□了，谢洪山怒极，当即就提着砍刀找那个人报仇，砍伤了那个日本人他也关进了牢里，后来他打杂时的一个大哥知道了这件事把他捞了出来，他却得知周峮怀孕了，就那么抛下了她一个人闯荡江湖。七年后，他也算是混出了些名堂，再次回到京州他是人人敬畏的谢老板，而本就姿色出众的周峮也成为了京州艳名远播的舞厅皇后。虽然谢洪山那时已经娶妻，他还是纳了周峮，而周峮的那个孩子，他甚至不知道有没有降生，这么多年来，她不提，他亦不问。
　　周峮从那天之后又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恢复了她打牌逛街会友的生活，又回到了那个巧笑言兮，八面玲珑的谢太太。
　　谢洪山好像更加的忙了，经常到很晚才回家，陈清还在牢里待着，谢灵均很想找到那个叫蒋笎的女子，也许找到她，能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