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落笔灰》江閲

28、第 28 章

　　“父亲，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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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次把陈清救出来后，谢洪山对陈清的态度就很微妙。
　　谢洪山再不像从前那样对陈清不设防备，他开始写信催促在国外的谢为君回国。心细如发的陈清又如何体会不到这种变化，自他醒后，谢洪山不经意透露出来的疏离让他惶恐，让他害怕。他本就什么也没有，都是谢家给了他这一切，如今若是谢洪山要收回他也无话可说，他唯一的奢求就是，不要被丢弃，真的好害怕那种孤独无依的境况。
　　从监狱被救出之后，除了第一天谢洪山一直对他避而不见，终于陈清鼓足了勇气拄着拐敲响了谢洪山书房的门，问出了一直令自己惴惴不安的问题。
　　“父亲，孩儿求你，若我有错请您指出。”
　　他站在谢洪山的桌前，质问的语气出来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你也知道你做错了！”
　　谢洪山这几天避着他，原就是看着他伤势未愈不忍再做责骂，可他竟然这般不知悔改。
　　随着怒火一同砸在陈清身上的，是几张散落的纸，陈清捡起一张看了看，顿时脸色煞白地跌倒在地上。
　　上面写着的全是他与山本交易的经过。
　　谢洪山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日本人，多年前若非日本的蚕食压迫，自己又何必流离失所，若非日本人，周峮又何以遭受多年苦难，若非日本，中国又何以是如今这积贫积弱民不聊生的样子！
　　可是他视作亲子的人，他看着长大，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的脾气秉性，竟然为了私利去和日本人合作□□！他甚至真的想过亲手杀了这孽子，子不教，不知过，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谢洪山想不通，他究竟为何这样做。
　　“我会安排你出国，把腿治好，再不要回来了。”
　　闭上眼，谢洪山脑海里闪过的，是陈清从小长到大的画面，这些年谢为君不在身边，多亏有他的扶持，自己才能好好歇歇，可是，他终究错了，错的离谱。
　　当天下午，陈清以养伤为由住到了医院。而在大洋彼岸的谢为君，也收到了父亲催促的信件。
　　没有任何预兆的，离家多年的谢为君一个人提着箱子就走进了家门，小夫人外出游玩，谢灵均正倚着窗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可是在思念哪个少年郎？”
　　陌生的声音，一个身着褐色呢子大衣，带着礼帽的高大男人站在她身后，仔细看的话，这个男人和谢灵均长得五分相似。
　　“哥！你怎么回来了？”
　　多年不见谢为君，谢灵均激动抱住哥哥雀跃起来，这绝对是她最近听到的最好消息。
　　“父亲催得紧，我便加紧了行程。”谢为君同样轻轻地抱住妹妹，灵均本是那么地无忧无虑，刚才却一个人倚窗伤感，父亲几番去信催促，定是家里出了变故，谢为君为自己不能及时承担起对家人的责任感到愧疚。
　　“好啦，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黏人。”谢为君嘴上说着嫌弃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任凭谢灵均挂在他身上，眼里尽是宠溺，他走的时候，她不过到自己的腰，现在出落得这样好，当兄长的自然是高兴。这些年他们兄妹虽然不在一处却书信不断，谢为君在国外看到些好玩玩意不管多麻烦总是想着给家里的妹妹带回来。
　　“我马上派人去告诉小夫人，知道你回来了他一定很高兴！”
　　周峮接到消息立马就赶回了家，看到儿子激动地哭了起来，又着手安排着晚上的接风宴，连陈清也早早回了家。
　　“为君，多吃点，这些都是妈亲手做的，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大哥，我们今天可都是沾了你的光呢。“
　　谢灵均打趣着周峮，她手艺不错，只是极少亲自下厨。
　　“这话说的我好像亏着你了，快多吃些罢。”周峮往谢灵均碗里夹了她喜欢的菜，嘴里还念叨着让谢为君评评理。
　　这顿团圆饭每个人都吃得很高兴，谢洪山看着眼前的儿子，眼神里尽是满意与肯定，这些日子里他每日都在处理各种烦难，现在谢为君回来，自己总算可以松口气了，高兴得多喝了几杯很快就醉了。小夫人近来身体不太好尽管念着儿子，还是被他们押着早早休息。
　　陈清今日也回来了，在他心里也一直把谢为君当作自己的大哥看待，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得知了自己的罪过始终眼神躲避。一整晚他都很少说话，只是微微笑着听大家说，生怕自己龌龊的秘密被突然揭开。
　　谢灵均察觉到了陈清的落寞，正想要走上前去，却见谢为君朝自己轻轻地摇摇头，她立即会意地安心离去。
　　谢为君走到陈清身边坐下，看了看他放在一旁的拐杖，安抚道，“清儿，国外有很多先进的技术，你的腿，不要担心。”
　　他知道了吗？
　　陈清一遍遍地揣摩着谢为君的态度，如果知道了，自己有何面目接受他的关心，如果不知道，那么终有一天他也会知道，到那时，他鄙夷的目光……哎，罢了，都是我该受着的。
　　“我来的匆忙，从前住的房间还没打扫，今晚只怕要借你一半床铺了。”
　　“大哥用就是了，我待会儿便走。”
　　“你腿上不便，怎可奔波，难不成是对我回来不高兴了吗？”
　　“我怎么会！只是……只是在医院倒也方便些。”
　　并不能说是好的借，谢为君也不再勉强，陈清拄着拐出门的时候，他微微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