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回忆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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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生时代的关余眼中，他和明德之间的关系是水火不容，针锋相对，大部分冲突的结局是他虽败犹荣。
后来，在他独自一人的时光中，在他不断地向后回望中，越来越多的记忆被打磨成晶莹坚硬的宝石。明德在那些影像里越来越清晰，一次抬眼，一个神色。关余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些有关“水火不容”“针锋相对”的认知不过是想象……那时候的他，只是明德应尽职责之外的一颗小石子，是那人执行意志时的一点阻碍。
就像那一次。
那年他们二年级，刚刚开始接受海上作战训练。训练地点在学院的邻星，那是一颗养殖生产用星球，上面有一大片海域。学院租用了一部分用以日常训练和考试。
每次去那边时，教官们都会耳提面命，强调不允许他们越出教学安全区域。但是每一年，每一年都有学生或寻求刺激主动去往、或因意外被迫跨出规定区域。
至于关余，可以说二者皆有。
负责教学的教官共有13名，分领20名学生；此外还有带队老师两名，明德也是其中之一。
前四十天的训练一切顺利，问题出在后半场。
休息时间，同组的几名学生隐晦又兴奋地问关余愿不愿意参加他们的“探索计划”。关余一口答应。
他知道这几个同学打算干什么。老实说，他不认为现在冒昧地去“探索”是个好计划……至少也得再熟悉几个课程才行。
但他依然答应了——他觉得自己能把控好尺度。
后续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在他们私自离开的两个小时后，三号星系宣布紧急进入一级备战状态。教官立马整队，打算带他们回学院。也就是这时候，他们发现有四名学生不见了。
两个小时，那四名坏学生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到了区域边界。
“小心一点。”关余将自己湿透的额发往后撩， “地图显示，前面就是非安全区域了。”
然后他们就跌了个大大的跟头。遭遇海浪、受伤、导航失灵、失去方向，大部分物资在海浪中丢失，包括求援设备。现有物资只够他们坚持16h，茫茫大海，看不见一个补给站。
等明德找到他们时，那几个学生虽然惊慌，但还算镇定。关余甚至有闲心秀了一把自己的捉鱼技术。
明德驾驶着约塔-17停在他们上空。约塔-17是一架性能优异的搜索救援机，同时具备一定的抗击打能力和隐身特性。
四人受伤程度不一，关余腹部、后背和腿骨受伤程度最重，但他神色满不在乎，见到约塔-17时吹了声口哨，被接到飞机上后冲明德挑眉道： “怎么开的是这架？”
明德冷冰冰的： “根据条例，我将成为你们的临时长官，一切行动听我指挥。从现在起，闭嘴。食物和药品在你们座位下方。”
于是那些学生意识到外界情况有变，自己闯了大祸，安静地像个鹌鹑窝在座位上。连关余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回程之旅并不顺利，异族的探测小队和他们狭路相逢，紧追不舍。关余保证，自己绝对听见了明德在操作飞行杆时骂了一句话。
约塔-17性能优异，那只是在搜索救援机中相对而言；和真正的战斗机型比起来，它的弊端数不胜数。无数次和炮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们都以为它将坠落。结果它始终摇摇欲坠地前行着，哪怕它正因机体严重受损发出轰鸣。
此刻它已经完成不了驾驶者发出的精细指令，大部分时间只能依靠明德的直觉和预测提前做出规避动作。最终它坚持到了发射基地。在坠机前一刻，明德大吼着“跳机”。
整个过程惊险至极，他们五个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奇迹中的奇迹。等他们甩掉异族探测小队，回到学院时，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这里早有人在等待他们，快速而沉默地迎上来。
关余注意到，作为奇迹缔造者的明德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作战服破损；嘴唇因环境恶劣和失血过多格外苍白；脸上多处血迹，分不清伤口和血痕；他接过恢复剂时，手部正不自然地发颤。
关余也接到一支恢复剂。他还没来得及喝，便被一脚踹倒在地。伤口猛地接触到地面，他咬牙忍住痛哼。
“不听指挥、擅自离开队伍……”明德列举了许多项他们违反的规定，语气冷肃， “我会向上申请，给予你们退学处分。”
另外三名学生脸都白了。其余人只能站在一旁，谁都不敢靠近。
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对待，关余很想发火，强迫自己笑着说： “这次不是我带的头。明老师，这不公平。”
“你在要求公平？”明德疲倦但心平气和地问道， “战场上你也会这么要求你的敌人吗，你认为会有一个超越一切的存在回应你所祈求的公平，嗯？”
关余受伤的腿骨被他狠狠踩住。他疼得几欲昏厥，但大脑传来的兴奋感又让他战栗。从他的角度向上看去，明德形容狼狈，神色却冷酷严肃得不近人情。
直到很久以后，关余都深深记住着这次的感受——这样用力、不甘、充满痛楚又兴致高昂的仰视。
现在，回到学院任教的关余，已经学会收敛自己的言行和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过分想象。他努力做到一个好同事该做的一切，友善的寒暄、亲切的关心，并不突兀的搭话，和适当的关注。
这次，他不会再给那人抛弃自己的理由。
他在忍耐。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忍耐要多久才能见出效果……或者，他还能否继续忍耐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3章 chapter3：回忆相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