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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家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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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姜忘忧让陈掌事将全部工人都一起叫了过来。
酒窖里乌泱泱地挤了二三十人,躁动不安地窃窃私语着。
“什么事啊,突然把大伙都叫过来?”
“嘘——听说是姑娘来了,不知道要整什么幺蛾子呢!”
“姑娘?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东家来了,怎么只来了个姑娘啊?”
“东家腿伤了还没好呢,哪里来的了!只是我也纳闷,怎么让姑娘来,便是没有儿子,那也该是女婿来啊,派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来,怕是连酒糟就没见过,能懂什么——”
“瞎吵吵什么呢!”钱三雷鸣般爆喝一声,瞪着眼睛盯过来,看得这二人心头登时一跳,“没见识的东西,姑娘这么厉害的人物,岂是你们二人能议论的!”
那二人撇了撇嘴,讷讷地缩回脑袋,心里纳闷到——真是奇了!往日钱三才是最瞧不起外行的那个,便是东家说的不对也要嚷嚷两句,今天怎么平白维护起姑娘来了?
莫不是这姑娘真有几分本事?
听见钱三将自己也骂了进去,姜忘忧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人也差不多到齐了,各位且听我一言——”
她话是说完了,声音却像是泥牛入海,刚出去就淹没在了工人们的絮絮低语中,没激起任何水花。
有些人分明听见了,只是撇了一眼旁边人都没有停嘴,他们索性又大着胆子继续说起话来。
陈掌事看不过眼,用力拍了拍手掌喊道:“诸位,都静一静,仔细听姑娘说话!”
陈掌事这话一出,竟比她这个东家说话还要管用。不过片刻,在场所有人就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姜忘忧心知肚明,这是底下人不服她,不愿听她一个姑娘家的话,在给她下马威呢!
她倒是也不恼,若是他们装的恭恭敬敬地,背地里却由着性子乱来,将酒窖弄得乱七八糟,那才是最糟的。
愿意听陈掌事的话,就说明还听得进话,还愿意听管教,那事情就简单了——不就是不服她吗?她就凭本事让他们心服口服!
姜忘忧丝毫不急,平静道:“诸位面前都有一碗‘曲水觞’,请大家先浅酌几口。”
这话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工人们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番,都没有轻举妄动。
“真是婆婆妈妈的!”钱三性子仍是急,见他们举着酒碗没动作,抢过一个人的酒碗就抬头就喝了个干净。
“哈,爽!”钱三用手背抹了把嘴,啧啧称赞了两声,又将酒碗倒置,示意已将所有酒喝尽,睨着底下人道,“还不动?”
见他带头喝得畅快,底下人也不再拖拉,马上举起酒碗喝了两口。
这一下马上就有人反应过来了:“这酒的味道……”
见周围人并未做声,这人马上又闭了嘴,像是自觉失言。
姜忘忧却倏然笑了,平手请那位工人开口道:“这位大哥不妨有话直说?若是说的在理,便涨三钱月钱。”
涨工钱?那工人登时眼前一亮,直起腰板大声开口道:“这酒的味道的不对!‘曲水觞’主调清甜,回味为甘,如何能有这酸涩味道?尝多了还微微发苦,实在是奇怪至极!所以姑娘给我们喝的,其实并不是‘曲水觞’吧!”
姜忘忧唇边笑意更深,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大哥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却又不尽然。”
“哦?我哪里说的不对,姑娘不妨说道说道。”那工人有些不服,他酿酒多年,绝不会出错,姑娘不会是想要赖掉这工钱,才在这里瞎说吧!
姜忘忧含笑道:“这前面说的在理,‘曲水觞’绝不该有酸涩味,且这酒确确实实带了三分酸涩,回味显苦。可这后面——说的就不对了。”
“我给你们喝的,确实是‘曲水觞’。”
“怎么可能!”不止那回话的工人,好些工人也难以置信,又喝了两口酒,细品之后齐齐说道,“这酒味虽同‘曲水觞’有些像,却分明不是!”
“姑娘莫不是在捉弄我们吧!”有人不服地嚷起来,还得到了许多人的应和。
姜忘忧仍是那副浅笑模样,朗声道:“不是我在捉弄各位,也不是各位的舌头出了问题,而是这‘曲水觞’出了问题。甚至说,不止今天的‘曲水觞’有问题,过去半年的‘曲水觞’,全都有问题!”
平地一声雷,这消息在人群中一下炸开,底下人又沸腾起来,纷纷议论着这消息是真是假,诱因又来自何方。
“定是那原料出了问题!”他们商量了半天,齐齐得出了结论。
陈掌事见状,只能苦笑着摇头:“你们这群人真是……”
钱三心底莫名心虚,大声开口道:“不是原料有问题,这点大家可以相信陈掌事!”
领头的钱三开了口,底下人也只得服气。
可不是陈掌事的原料有问题,又能是哪里出了岔子呢?他们一下苦恼起来。
姜忘忧适时开口了:“诸位,经过我的巡视,问题应当出在酒窖隔壁的两间铺子,一间食肆的后厨对着酒窖,另一间铁匠铺的熔炉也对着酒窖,使得酒缸温度升高,发酵过程在温度影响下产生了酸涩味。”
说到这里,钱三忍不住激动道:“姑娘仅仅是逛了一圈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堪称是酒仙在世!”
底下人也齐齐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哦”声,有人拍着脑袋称赞道:“确实说的有几分道理啊!”
“我都没想到还能有这层原因,姑娘仅是看了一圈便看出来了?倒是有几分本事!”
“保不齐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不和谐的声音混在其中,一下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这短暂的一下停顿,让他们心中最深的怀疑顿时涌了上来——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家,哪有这么聪明?
莫不是,他们几人在配合姑娘做戏吧?
所有人一下都三缄其口,不再做声了。
钱三又急起来:“你们厉害你们怎么不碰一个!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个年轻的工人小声地絮叨道:“其实,再多给些时日,说不定我们也能想到问题所在,算不上多厉害……”
听了这话,钱三立马竖起了眉毛,还要叱骂,姜忘忧却阻止了他,缓缓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曾说明。”
看着缺席了许久的桃枝杏果二人从门口偷偷进来,确定她们手里的东西是她预想中的,姜忘忧心里终于有了底。
她扬了扬嘴角,开口道:“温度固然会影响‘曲水觞’的酿造,但其实影响最大的肯定是酿造步骤。虽然步骤都是大家一起做的,但是大家一起做,就真的没人能动手脚吗?”
“在这个问题驱使下,我检查了酒窖的账本,这账本做的真是好,不仅将用料多少,下料时日都记得清清楚楚,出窖时间和出窖酒量也全部登记在内。老何,这账,是你记的吧?”姜忘忧拿着账本,向老何投去询问的眼光。
分明是在夸他,老何的右边眼皮却不停地在跳,让他心底有些惴惴不安,可每页册子上都登记着他的名字,他想赖也赖不掉,只能咬牙点头道:“是我记的。”
“账记得不错!托了这账本的福,在翻阅了近一年的账本后,我终于确定,酿酒步骤确实出了问题。”姜忘忧翻至账本某一页,向众工人展示清楚,还用食指敲了敲重点部位,提醒道,“是酒的产量出了问题。”
“之前一批酒能产出一百五十斤,可最近半年,一批酒只能产出一百一十斤,少了近三分之一。在原料步骤都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下,酒的产量却突然锐减,这意味着——”姜忘忧的眼神近乎锐利,“有人偷酒。”
“设想一下,这个偷酒的人要做什么呢?用料多少都有登记,突然少了这么多原料也过于明目张胆,所以若要偷酒,便只能在下料之后,出窖之前将酒盗走,也就是说,他提前开窖了。”
“提前开窖会将气透进去,导致酒酿提前结束发酵时间,发酵时间不够则会导致‘曲水觞’的酒味不够香醇,反而显得酸涩。”姜忘忧转头望向罪魁祸首,温柔和善地向他笑道,“我说的对吧,老何?”
听了这一大通话的老何面如金纸,抿着嘴一声也不吭,垂着眼帘不知在看哪里。
“怎么会是老何?!”工人们纷纷诧异惊呼。
就连钱三也皱眉开口道:“姑娘莫不是哪里弄错了?老何他在我们这里呆的是最久的,这么多年来可什么问题都没出过,而且他偷酒又没什么用……”
这话一出他自己也知道不对,这么多年没出过问题,便意味着他永远不会出问题吗?而且他真的偷酒没用吗?抛开‘曲水觞’的名头,那也是质量上佳的清酒,装在别的酒坛里出去卖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钱哪里有人嫌多呢!更何况……
钱三熄了火,老何不吭声,姜忘忧见状,便只得再下一剂猛药:“桃枝,杏果——”
“是。”听见她的指令,两人一同将找到的东西呈了上来,是另一本账簿,连同一个酒坛,和一袋银子。
“账簿已经查过,一批酒四十斤,卖了三批,正是缺失的‘曲水觞’的下落,至于买家,似乎是隔壁曹县的一家酒肆。”识字的杏果将账簿同陈掌事和工人展示。
“这酒坛里我尝过了,正是这略显酸涩的‘曲水觞’,在老何地窖里藏了二十坛,地窖里找到的,还有这一袋银子。”桃枝将酒坛在工人间传递,所有工人都看到了,酒坛上写的不是“曲水觞”,而是“流何处”三个大字。
有隔壁曹县来的工人一下惊呼道:“这不是近半年曹县出名的那个酒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相一下子呼之欲出。
在众人的注视下,老何终于有了动静,苦笑着说道:“姑娘,真是聪明得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没有算错的话,明天应该就掉新晋了,先提前告诉大家一下,下了新晋之后,应该会停更一段时间,理一理主线,攒一攒存稿,再进行一些输入,等再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随榜更了(在榜日更不是梦XD),大家可以就当养肥了看。
回归时间大约定在六月(当然只是大约,哪天我心血来潮发了也不一定)
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坑的!我感觉我还算有信用的吧,日更改隔日更给大家说了,状态不好只更两千那天也给大家说明了原因,后面还补上了,也恳请大家能给我这个小透明一些信任,陪我成为一个更游刃有余的作者,在这里提前感谢大家,我会努力变得更厉害的!
最后,我的文其实只在新晋榜上,愿意给我这个新人一点关注,我实在是太感谢大家了,我超级超级喜欢我的每一个小天使,还有一直陪着我申签过来的亲亲基友,祝愿大家都能生活顺利,心想事成!!!
啊,凌晨赶稿实在有些极限,但是我感觉我不赶可能白天又没时间写了,希望有好好表达自己的想法TnT
祝大家看文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