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rty river》落絮游丝

22、打工圣体

　　闫程坐在了最右边的位置，平静地面对着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手中都有这些学生之前交上来的简历，他们一一翻看着，兴趣乏乏地问过另外的两个学生，就让闫程去做自我介绍。

　　闫程镇定自若道：“各位老师，我叫闫程，是建筑工程专业二年级的学生。”

　　他落落大方的开口，妥帖礼貌的微笑，让人不自觉的感到信赖和亲切。

　　“各位老师手里应该能够看到我的简历吧，那我就去介绍一下简历之外的东西。我是本地人，老家在清河镇，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我的成绩还算可以，入学至今，每一学期我都获得了省级和校级的奖学金。我的兴趣爱好不多，为人和善，乐于沟通。在学校学习期间最喜欢的课程是招投标与合同管理......”

　　闫程略微停顿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观察对面领导的反应。

　　六个人从左到右，或在低头看资料或在抬头注视着他，无一都深深地关注着他。

　　和闫程斜对着坐在最左边的年轻男人，扶了下眼镜，开口问道：“你是建筑工程专业的学生，喜欢的课程是招投标与合同管理吗？据我所知，这门课不是你的主修课程吧。能简单说说原因吗，为什么对招投标感兴趣？”

　　问话的男人是瑞杰建设项目管理有限公司招投标部门B组的负责人，韩诚阳。

　　闫程微弯唇角，口吻略有些天真的孩子气，“教授我们招投标专业课的老师是吕欣欣，吕老师。她的课很好，通俗易懂，我们都很喜欢听她的课。”

　　听到闫程的话，旁边的两名同学都怔了怔......吕欣欣确实是学校的招投标专业课老师，但是她几乎没怎么给学生上过课，她总是请假说是出去评标........

　　不对？评标......瑞杰...…招投标......

　　好啊，闫程......真有你的。

　　闫程依旧沉声道：“我也很喜欢招投标这件事本身。我觉得这是严格按照流程，有纪律有准则的专业工作。招投标确实是我们的选修课，但是在结课时吕老师布置了作业，让我们去自己去拍摄招投标环节的视频。老师说开标、评标、宣布结果这些环节都可以，选择其一即可。但是我选择制作了全部流程的视频，也很荣幸最后获得了吕老师的表扬，那次作业我是全学院的第一名。”

　　闫程低下头略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当然我知道的，我学会的，在各位真正专业人士面前也只是皮毛，但我希望我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能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好。”

　　闫程平视前方，很真诚地开口：“希望有机会能够让各位老师看到我的作业，也希望我有幸能够得到各位老师的指导。”

　　对面六个领导又陆陆续续地问了三个学生其他一些问题，言谈间闫程注意到自己的简历被韩诚阳单独放在一个文件袋里。

　　这几天因为实习招聘，高二全面停课，学校对于学生使用手机的管辖也宽松了很多，班长苦苦熬了班主任贾友博一个下午，他终于同意在晚自习时下发手机。

　　六点，我在图书馆就突然收到了闫程的信息。

　　闫程：“在干嘛？”

　　我在干嘛………我在图书馆坐着玩手机。

　　除去加班和其他情况，原则上我是五点下班。下班之后，我也不想回家，因为回家我会面对父母，我和他们话不投机半句多。

　　家……对我而言就只是一个栖身之所，我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去。许雯晴不加班的话，我们会一起去健身房，她不在的话，我只会是自己一个人。

　　我自己一个人常会去市里的商业图书馆，里面的人很多，并不冷清，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事情做，没有人会注意到无所事事的我。里面有很多放学过来的学生，他们在阅读桌上铺开作业左思右想，很多人会在咖啡角抱着笔记本办公，还有些年轻人在图书馆备战考研考编。

　　我看着他们常会觉得恍惚，那是千军万马走独木桥，是在冰冷的黑河里摸索......但也很充实吧，生活是有目标的，有所期待……有盼头。

　　当然，我肯定不会告诉闫程我在图书馆玩手机……

　　我回复他：“你怎么玩手机了？手机不是要上交给老师的吗？”

　　闫程发过来一个蹦蹦的艾摩表情包，红色毛绒玩偶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又蠢又笨的。

　　真是的，他从哪里找来的表情包啊………好蠢好可爱，我要保存。

　　闫程：“你会跟老师告状吗？说我偷玩手机？”

　　我反手把艾莫表情包发了过去，“你求求我，我就不告诉他。”

　　闫程：“求求你。”

　　不是吧，小闫程这样就妥协了？

　　“好吧，我不告诉他。对了，实习的事情怎么样了？”

　　闫程：“你问我实习的事情吗？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

　　好吧好吧，闫程是个小心眼的小孩，我就勉强配合他一下吧。

　　我说：“求求你了闫程，快告诉我吧。”

　　闫程又发过来他蠢蠢的表情包，蹦蹦的红色的艾摩有一种雀跃的感觉。

　　“这两天学校来了很多公司，我有投了一些简历，但是结果还不知道……我笨笨的，不会说话，也不懂公司的事情，可能没有人会喜欢我吧。”

　　“怎么会呢，你不要这样想。”我手忙脚乱地想安慰他，“其实大家刚接触到社会都会这样的，不自信，惴惴不安都是正常的。但是你很好，很聪明，能力也很好，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闫程怀疑道：“真的吗？卓明溪呢，喜欢我吗？”

　　喜欢吗？我不知道。

　　我的手指犹豫地蜷缩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们之间的交流好像变了味。不该这样的，我和他之间不该这样的。

　　我选择忽略他的信息。

　　算了，不看不想就不存在。

　　我对于食物很少会产生欲｜望，独自一人时我也不会吃饭，每一次饥饿感出现后，胃部开始紧缩，腹中空虚隐隐灼热的感觉，都让我有一种异样的快乐，那时候我能够充分地感受到我的身体，我的血肉。

　　我觉得我活着，切切实实的存在着。

　　因为闫程，我忍不住地胡思乱想，生理上饥饿的感受变得剧烈而痛苦，回家的时候，我先去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想着随便买一点饼干和面包。

　　利好便利店在这里开了至少十年，它的老板和大部分小区住户都彼此认识，我妈妈陈玉梅就和老板是跳广场舞的好朋友。

　　老板一件件在扫描货物，她随口跟我闲聊，“小卓，你妈妈下午来过哦。她来找我问银行卡转账的事情。”

　　我右手摁着胃，笑了一下，回应道，“是吗？”

　　扫描完了，老板开始帮我装袋，“是啊，我跟她说让她回家去问女儿，她说你忙，说你不理人。”

　　我掏手机付款。

　　老板把购物袋递给我，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小卓你这样可不行，自己的妈妈要学会自己照顾的。”

　　……关你屁事。

　　我极力忍耐才没有对老板翻白眼，拎着东西就离开了。

　　陈玉梅正在客厅看电视，看到我回来，她头都没有抬。

　　我叫了她一声，她才看向我，“你回来了，冰箱里剩饭，想吃就用微波炉热热吃。”

　　胃部的灼痛已经有些麻木，我问她：“你去利好便利店问银行卡了？”

　　陈玉梅略显疲惫的面容神色淡淡的，“对，不是银行卡转钱到别的银行卡不花钱吗，我用w信还有提现费。我不会操作，所以去问问人。”

　　我问她，“你为什么不问我？”

　　她埋怨地望着我，“我不是怕麻烦你吗？”

　　麻烦我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显得我十恶不赦，是个罪人。

　　而且，她麻烦我还少吗？人到中年容易和科技发展迅速的现代生活脱节，陈玉梅不会高中生学费线上缴纳，不懂学生网上家长端，不明白怎么网购退换货又老是喜欢去买一些垃圾。

　　她买九块九包邮的爱玛仕腰带，买199的塑料无人机，买599的大苹果电脑……我尝试过很多次帮助她，试图让她学会这些并不困难的事情，但是她就是把事情全盘拋给了我，自己撂挑子到一边去。

　　我或许和她相处的过程中表现过不耐烦，不高兴……但是每一次，我都确实的做好了她让我做的事。

　　她怎么就能空口白牙那样说我呢………

　　我虽然不说，可是，我也会伤心啊。

　　我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可替代性，我无足轻重，没有人依赖我，信赖我。

　　我回到房间，随手把购物袋扔在了地上，躺倒床上，蜷缩起身体。

　　胃疼得厉害，心也疼得厉害。

　　会有人爱我吗，全心全意地爱我。信赖我，依赖我，全世界最爱我，只爱我………会有吗……

　　我悲观地认为，我只会孤独。孤独的生活，最后孤独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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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年轻、态度好、情商高、能力强、本地人、家庭负担重......小闫程，你小子打工圣体啊～
小闫程：......
作者（喋喋不休版）：尊嘟假嘟，招投标作业？
小闫程：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