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树上一只喵

16、第 16 章

　　竹鹿忍不住回头盯着坐在自己左边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傅停川或许也是个替身。
　　可当她看到傅停川那张从容自若的脸，却又笑了。
　　“傅先生，你是一个不合格的老板，但也是一个忠于爱情的伴侣——我因为前者选择离开你，现在你要亲手打破我对你唯一的好印象，并以此来挽留我？”

　　竹鹿毫无躲避的意思，直视傅停川转过来的视线，认真地告诉他：“不好意思，我无法接受。”

　　竹鹿的谈吐和上流社会的金贵女子没有区别，甚至因为她是傅停川手把手交出来的，少了几分矫揉造作的柔软，多了一股格外撩人的飒爽英姿，和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傅停川如出一辙。

　　傅停川看着眼前不受控制的少女，本该烦躁的心情又莫名地被一股欣赏取而代之。
　　他侧着身子，往后轻靠，是退让的姿态，目光锐利地将竹鹿的一举一动描摹。

　　迈巴赫稳稳停在酒店外，早已在门口等待的晚宴负责人当即过来，亲自为傅停川开门，张叔拉下车窗，朝对方透了一个眼神，活络的负责人当即转向另一侧，替竹鹿打开车门。

　　竹鹿不假思索，当即下车。

　　“小鹿。”傅停川突然喊人。

　　竹鹿动作一顿，回头。

　　傅停川却是笑了：“这么多年，我却感觉这是我第一次认识你。”

　　竹鹿凝视傅停川许久，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势在必得的从容，以前那都是对外的，毕竟她从来不是傅停川的问题。

　　也不知道傅停川知不知道，他的势在必得，吓不到她半点：“那只能说明……您以前一直都是个不称职的老板。”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刻意压低，但车外的人却格外有分寸，早已离开。

　　竹鹿关上车门，那人再次迎了过来，弯腰鞠躬带着她往晚宴的方向走去。

　　而作为主办方的傅停川，继续坐在车上，由张叔将其送到内场，最后一次确定流程。

　　在傅停川下车之前，他开口吩咐道：“联系鹿巍，今晚按他说的去办。”

　　张叔：“是。”

　　*

　　助理向工作人员出示邀请函，对方看到江景年三个字，当即意识到不远处衣着华丽的红发少年正是珠宝世家江家的大公子，连忙过来亲自替江景年开门。

　　等人走近了，工作人员才发现少年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比起江景年的暗红色高定西装和祖母绿胸针，对方只穿着一套老牌子的黑色西装，朴素又低调——可高挺的身姿和优越的五官硬生生盖住了珠宝大牌的风头，就是那淡雅的气质都格外让人眼前一亮。

　　工作人员看呆了去，江景年本人的反应则是更加热情直观。

　　“学长，你也真行啊！说退圈就退圈，整整三年了无音讯！”江景年好说歹说，总算是说服他的好学长谢忱来陪他走这一遭，这次他爸为了和傅停川打好关系，不惜下血本将他爷爷打造的、全球瞩目的那枚钻戒拿来拍卖——那是江景年见过最美的钻戒了，谢忱牛归牛，但至今都未曾出过一款戒指的设计，江景年自然也想在自己的偶像面前炫耀一番。

　　谢忱对这种慈善晚会，其实并不感兴趣，会过来也确实是被那枚据说要成为江家家宝的“绯红”而来。
　　之前都只是在杂志、材料上看过那枚赫赫有名的“绯红”，今日有幸亲眼目睹，谢忱实在是无法拒绝。

　　“只是想换一种生活罢了。”谢忱跟着江景年进了主厅。

　　江景年正想再问，结果眼前一亮，被厅内金碧辉煌的装饰惊住了。

　　五星级酒店无需质疑，但能将金色用得如此不俗，绝对是大师手笔，尤其是窗边的金莲，甚至还透着一丝佛性：“靠，我知道傅家很牛掰，没想到这么牛掰——这设计风格一看就是请了Filio，这是拿造宫殿的架势来办一个慈善晚会啊。富丽堂皇，真富丽堂皇啊！”

　　谢忱也是满眼欣赏，对今晚的慈善晚会更是期待。

　　“啧啧啧，看样子，傅先生对鹿家那位是真的爱惨了啊。”江景年啧啧称奇，见边上的学长似乎不甚了解，连忙唠嗑起来，却也没忘记压低声，“学长你之前都在国外，肯定是不知道，就是傅家现在的掌舵人傅停川，他对鹿希然一见钟情！鹿希然18岁那年，傅停川包了一座岛举办了他们的订婚仪式，今晚啊，据说咱们这位傅先生是要拍下‘绯红’，向鹿希然求婚。”

　　江景年一口气说完，召来应侍，先是灌了自己一口，随后再给谢忱递了一杯，自己才重新拿起一杯，假模假样地端在手里装装样子。

　　谢忱接过江景年递来的香槟，又从应侍那换了一杯果汁。

　　江景年这才想起来他们学长不爱喝酒，拍了拍脑袋：“我都忘了学长你对酒精过敏！”

　　“没事。”

　　突然大厅热闹起来，一群人簇拥着朝某个方向聚了过去。

　　江景年抬头看去：“今晚的主人公登场咯。”
　　傅停川的精英范儿他没看腻，也听他爸夸腻了，江景年更好奇的还是鹿希然。
　　这位名校毕业、待人处事都挑不出一丁点刺来的大小姐，多年来鲜少出入社交场合，被傅停川保护得那叫一个一丝不苟，再牛掰的八卦记者都拍不到这位大小姐的一张私下照片。

　　江景年一直觉得，对方多半就是丑得见不得人，不然傅停川也没必要看得那么严，要知道，对于上流社会的人来说，适当的曝光度也是有利于个人、家族发展。

　　结果下一秒，江景年就被狠狠打脸！

　　暗红色丝缎长裙，丝滑又柔软地贴着肌肤，简单大方的细吊带衬托后背迷人的线条，大露背的设计让雪白的肌肤与缎面若隐若现的光泽交相呼应；完美的颈肩，一条缀着红色玛瑙的项链将人衬得更有气色。

　　高贵优雅的服饰，却丝毫掩盖不住主人的光彩。

　　黑色的长发简单盘起，白皙的瓜子脸上，举手投足之间的每一个浅笑、每一抹眼神，宛若满池的白莲，清而雅，美得那样醉人。

　　江景年看得眼睛都直了：“难怪、难怪……傅停川要把人藏起来……换他也怕被人惦记啊！”

　　江景年没听到谢忱的恢复，回头一看，又呆住了。

　　他那向来乐得自在的学长，居然皱着眉头，目光紧随觥筹交错间的那对佳偶——江景年认识谢忱那么久，就没见过这样的谢忱。
　　他连忙凑过去，小声询问：“学长？你怎么了？”

　　谢忱回过神来，敛了神色。
　　思绪却还是乱的。

　　傅停川，他认出来了——就是那天出现在竹鹿家门口的男人。
　　鹿希然，他也认出来了，可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认出来——因为是竹鹿。

　　谢忱不觉得鹿大小姐会心血来潮跑到他的咖啡馆打工。
　　竹鹿不可能是鹿希然，可她又偏偏成了鹿希然。

　　那天的记忆再次浮现，谢忱想起竹鹿的信息表——她在重新办理身份证。
　　真的是鹿家大小姐想要摆脱家族联姻，选择新生活？
　　那今晚演的又是哪一出？
　　若只是大小姐的心血来潮呢？

　　谢忱心口一窒，他抬眸望向不远处和众人游刃有余交流着的女人，她的手始终安静地挽在男人的臂弯，两人是那样的般配。

　　谢忱收回视线，转过身去将手中的果汁一饮而尽：“你知道‘荆棘’当年是被谁拍走的吗？”

　　关于偶像的一切江景年无所不知，当即回答：“也是傅停川啊，诶，据说也是送给了鹿希然！”

　　“……”谢忱默了默，“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哦、哦好的。”

　　和厅内的觥筹交错相反，厅外的露天泳池只有一盏暖色的灯安静地挂在高处，配合着月光照亮这一片宁静。

　　谢忱从怀里拿出一方礼盒，里面装的是一条全新的手链：碎钻相连的首尾，首是一只卡通小猫抱着一颗透红的心，尾是期待着的小螃蟹——戴上手链，首尾相连，小螃蟹等到了他的猫。

　　没有用上多少技巧，但却是谢忱很满意的作品，江景年甚至还想买回家取代“绯红”的传家宝地位——没有人会看出来，这本是被毁掉的“荆棘”。

　　但现在，谢忱却突然觉得没有意义了。

　　他拿起手链，看着面前澄澈的池水，想：丢了也好找。

　　在松手前，身后连接厅内厅外的玻璃门被推开。

　　最后一天“上班”的竹鹿，偷懒的心情无法阻拦，在应对完必须要应酬的人后，她趁空溜了，反正这些人的目标根本就是傅停川，她在不在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最多就是给了他们另一个讨好傅停川的渠道罢了。

　　却没想到厅外还有个和她“志同道合”的人。
　　竹鹿脚步一顿。
　　还是个熟人。

　　她下意识转身想走，身后却传来谢忱的声音。

　　“鹿小姐，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她叫竹鹿。”谢忱含笑轻语，宛若什么都没发现，“你认识她吗？”

作者有话说

　　竹鹿：不认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