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白话文）》李子p1

5、第 5 章

　　有个和我同科考中进士的叫邵又房的人，他给我讲了个故事，说的是他小时候的老师钟某某的故事。

　　邵又房小时候的老师叫钟某某，还是个举人。

　　这里原文是“幼从钟孝廉某”，孝廉是古代的一种人才选拔制度，始于汉武帝时期，就是说有个人很孝顺，很清廉，受到了推举，然后选拔他来做官。慢慢到明清的时候就是举人的代称了。说是举孝廉，其实这些名额都被世家垄断，要么推自家人，就是古时候的萝卜坑，要么推别人，最后人才就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到最后有人就说“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就是说，推举他当个秀才，连书都不认识，推举他孝顺廉洁，结果让他老爸一个人住在别处。人才晋升的通道就被世家把持，和皇权形成对峙。后来到了隋朝了，才开始有了科举制度，就慢慢打开了寒门的上升之路。

　　再说回钟先生，他是常熟人。品性刚正，平日里很严肃，和邵又房住在一个房间。

　　一天半夜，钟先生突然哭着说：“我快要死了。”

　　邵又房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钟先生说：“我梦见两个官差从地下冒出来，走到我的床边拉着我要一起走。这长路漫漫，满眼所见皆是黄沙白草，看不见半个人。走了数里路，我被带进一处官衙里，有个头戴乌纱官帽的神官，面朝南坐着。”

　　差役拽着我让我跪在堂下。

　　神官问道：“你知罪吗？”

　　我说：“不知道。”

　　神官说：“你要么自己试着想想看。”

　　我想了很久，说：“我知道了，我不孝啊，我父母去世之后，二十年过去啦，我迟迟没有给他们入土下葬，实在是因为没钱没能力啊。我罪该万死。”

　　神官说：“这是小罪。”

　　我又说：“我年轻时曾jian yin过一名婢女，又和两个妓女鬼混过。”这个钟先生人不可貌相啊，看着一本正经，私下竟然干这些事。

　　神官说：“这是小罪。”

　　我又说道：“我有口舌之过，喜欢讥讽嘲笑过别人的文章。”

　　神官说：“这个罪过更小了。”

　　我说：“那我就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别的罪过了。”

　　神官对左右侍从说：“让他照照。”

　　左右侍从取来一盆水，我的脸倒映在里面，恍惚间我想起来，我前生叫杨敞，曾经和我的好朋友一起在湖南做生意，因为贪图好友的财物，将他推到水中淹死了。

　　想到这儿，我感到十分害怕，吓得趴倒在神官面前说：“我知罪了。”

　　神官厉声说：“还不变么？”举起手朝桌子上一拍，就听见一声霹雳，天崩地裂，什么城啊、衙署啊、神鬼啊、这些个案台什么的，全都不见了。

　　只看到汪洋大海，没有边际，看不到岸。我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渺小，漂浮在菜叶上。突然想到这菜叶那么轻，我的身体这么重，怎么不掉到海里呢？

　　回头一看，我已经变成一只蛆，耳目口鼻如同芥子一般大小，不禁放声大哭，然后就醒了。我做了这样的恶梦，哪里还能活得久啊？”

　　邵又房安慰他说：“先生不要苦恼，梦不足为信的。”可是先生叫人赶紧去置办棺殓之物。过了三天，先生突然呕血而亡了。

　　这个故事可以说在讲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但对于今生的钟先生来说是不是有些残忍，因为今生，他并没有杀人，却要因为前世里的杨敞犯的错买单，前世的杨敞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为杀人收到相应的惩罚，不是说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吗，还是说阎王殿里的官差失了职，也要大大记一过。

　　今生的钟先生和前世里的杨敞究竟还能不能算是同一个人。这轮回转世能算是同一个人吗？那岂不是说从有人类开始到现在，活着其实就是是原来的那几个人，不停地转世轮回，那世界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规则，这一直轮回的几人又有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