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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贵主和亲杀气沉,复仇还因喜丧生 ...

  •   这厢李少阳入了【少阳宫】,宫内红绸缚梁,锦绣添花,一派红鸾天喜的模样。

      却见屋内端坐一娇艳少女,轻纱覆面,正对着铜镜画眉,一双美目生的顾盼生辉,眉间却隐有愁思。身后摆放着缀满珠玉遍镶金丝的鲜红嫁衣,凰冠霞帔,钗环响佩,确是一派一宫之主即将出嫁他国的仪制。

      李少阳眸色一沉,原是已然备好了替嫁之身。

      他暗暗潜至身后,于美人颈项处狠准稳快的落下一记手刀。

      “得罪了。”

      仅凭一记手刀显然不足以困住她太久,李少阳轻轻用丝绢堵了她的嘴,又用绸缎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一番操作下来,却意外发现此女子脖颈处隐有一微红血丝,他探了探脉搏,果然是被种下了虫蛊。

      想来这蛊不是为了操控这女子,便是要在傅良博身上有所作为了,‘不愧是廖元瑛。’李少阳叹了口气,即便是自幼与其斗智斗勇,一时也难以查明她究竟还藏了哪些后手。

      李少阳不动声色的将人藏好,却听得屋外一阵齐整的步伐声由远及近。他借着虚掩的窗窥了一眼,探得来者人数颇多。

      顷刻间,宦官便带着一群婢女立于门外,为首者轻轻扣了扣门。

      “六公主,老奴特来为公主送嫁。”

      李少阳见门外阵仗不小,心道此时还需隐忍为上。

      他照仿着屋内女子先前的模样,散了发,缚上面纱,开了门,恭敬道:“有劳公公了。”

      “公主客气了,皇后已然下诏,公主明日便要出嫁离宫,有些事咋家可需得来安排妥了。来人呐,将公主扶去榻上坐稳咯。”

      “是。”话音刚落,两名侍女便将李少阳一左一右的扶了过去,刚坐稳,却见一截红纱袭来,倾覆眼帘,衣袖被侍女挽起,露出莹白的手臂。一连串的操作直叫李少阳莫名起来。

      后头的宫女端来一盘物什,那宦臣从中取笔蘸了蘸,便往李少阳的臂上划去。

      臂上登时传来一阵痛痒酥麻,倒似是在绘画一般,李少阳握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须臾过后,宦官笑道:“成了。”

      眼前的红纱被撤去,只见一朱红圆点落于内臂,李少阳心下一跳,这廖元瑛,一出狸猫换太子加上蛊虫尚不够,莫不是还要再给人下毒以便来日桎梏?

      “公公,这是…”

      “守宫砂,公主明日便要嫁予西望新主了,东追可不敢失了礼数。”

      李少阳无话,还好不是毒药,但身为男子却被点了朱砂,真是太荒谬了。可这东西,对男子也有用吗?

      那宦官鞠了一礼,道:“公主好生歇息,明日大典,鸾轿当自【凰仰宫】出发,还望公主起早,切莫忘了拜谒皇后,误了吉时。”

      “劳烦公公回禀,少阳,定然不忘。”李少阳将衣袖默默的恢复原状,轻纱蒙覆的脸上倒似有几分羞赧。

      “那奴才们便不打扰公主了。”宦官与宫女们默契的相视一笑,心有灵犀般的退了出去。

      榻上人抬眸,刚才那羞颜含春的朦胧散去,凌厉的眉眼间透出彻骨的冰寒。

      ‘明日,看来傅良博是成功了,那么,今夜也该去,会会谢辽。’

      #

      【凰仰宫】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坐了一个半支着腿的年轻人,佩刀不远不近的放在身侧,月光映照下,刀鞘上的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华。此刻他半睁着眼,于凉风中静静的望着天,一副左右无敌的寂寥模样。

      听闻身后隐隐传来的异响,他右侧的眸子于暗夜中闪过一道猩红的光芒,继而不动声色的拾起腿上漆黑的眼罩系上,那诡异的红光顷刻间就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接过那道莹白的飞来之物,一柄玉质的折扇,似乎还浸着冷冽的寒香。

      斯人踏月而来,径直掠过他的头顶落在了宫内最高的枝干上。

      他不禁愣了愣,心道‘好厉害的轻功。’

      这天下能有如此飞天奇术的,除了南天的修仙者,那便只有踏月宫了。

      他不禁蹙眉道:“踏月飞花?你是踏月宫的人?”

      那人并不言语,拈花手起,携着满院破碎的支离将这凰宫盛景打成了个落花流水的模样。

      飞花手——以草叶花瓣为器的杀伐之术,取材容易,耗力不多。但,如此铺天盖地的模样,已然超脱了普通弟子的范畴。

      谢辽人虽在王宫但身未出江湖,一年到头来这王宫挑衅的人算不上多却也不是没有,但他一时间也没明白自己何时何地得罪了这悍横的女子。

      女子,是了,既是踏月宫的人,那定然是位女子。毕竟,踏月宫从未有过男弟子。且这女子…似乎颇为貌美。

      谢辽虽遮了一只眼,但他不瞎,月亮和美人,他总还能看清。

      飒沓的月光笼罩在那人身上,轻薄的面纱遮掩不住那清冷凌冽的气质。

      她虽未落下只言片语,但‘持美行凶’的样子却印刻在了谢辽心上。

      心中隐隐有些别样的悸动,打上门的男人不少,但,打上门的女子可不多,不如说,他只遇上过这么一个,更何况身手还这么好,打废了怪可惜的。

      谢辽平素里虽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契机,但不代表他没有一颗惜花之心,思及此,瞬合拔刀斩的威力便收了几分。

      伊人的体肤虽未有伤,但飞扬的衣袖却不可避免的被刀锋划裂,内臂上的丹红不堪遮掩的暴露出来,月色下,明艳的朱砂映衬着莹白的玉臂显得活色生香。

      谢辽垂了眼,感叹于此景非礼勿视,而后惊诧的发现刀鞘被人夺了。

      他浅浅的皱了皱眉,捏了捏右手的玉扇,虽然这交换信物的邂逅令他心动不已,但,可否商量着换件更称心的。

      然护卫凰宫的职责不可轻懈,他只得留下号令焰火,待望见四皇子统辖的御卫远远奔来,这才循着那飘着花香的风追出了王宫。

      谢辽一路追随,发觉踪迹遁入了距宫城不远的一处竹林中,谢辽四下张望须臾,思索片刻,认为此地还算熟识,便决定大胆入内。

      月下竹影纷飞境,弄花虚魅撩人景。

      倒是有几分暧昧不明的浪漫气息,可谢辽毕竟习武几十载,心道此情此景乃是敌暗我明,绝非良遇。

      “姑娘为何深夜来访?刀鞘乃是我重要之物,还请务必归还!”

      “否则!”谢辽按刀的手隐隐上扬,瞬合拔刀斩式起,再如梦似幻的美人,若都是虚无假象,也需得斩破为上!

      刀锋锐利,削竹折花,美人的身影却如泡影般,消散了。

      ‘什么时候…’这般浮空的景象已然不能用常理推论,只有一个解释,自己竟然在无所察觉的情形下入了他人阵法!

      ‘糟了…’明日便是公主和亲的大典,他却偏偏在这时陷进了奇怪的法阵。莫非正是冲着宫内混乱才使得这一出调虎离山之计?若果真如此,宫内怕是要生变故。无论如何,需得赶紧脱身才是!

      竹林包围的架势如同遇鬼打墙,花叶横飞的场景又似遇敌万千。遮了一只眼的谢辽落入这阵中,和瘸了腿的兔子一般无处遁形。

      谢辽虽在阵中应接不暇,却不由暗暗钦佩到此人的厉害。缥缈的轻功,控物的巧劲,精妙的阵法,无一不是顶尖的才华。世间竟有如此女子,倒是叫人愈发难忘了。

      但这阵中杀伐岂容他浮想联翩,稍一晃神的功夫,衣衫发尾便被蹭断了几处,谢辽心道不好,如此杀阵,需得小心应对,遂聚精会神,不做他想。

      李少阳于竹影后暗暗推算,这「树敌之阵」现下是困住了谢辽不假,但能维持多长时间倒也未必。阵中人尚未全力一搏,也不知是在思量些什么。

      但自己并不能指望这阵法能拖住绝顶的高手多长时间,更何况是身负「映魔之眼」的谢辽。现下天已微亮,能多一刻便是一刻吧。但愿自己能赶在他回宫之前与廖元瑛有个了结。

      思及此,李少阳双手翻飞,结印式起,将阵法加固,后回身遁走朝王宫奔赴。

      #

      【凰仰宫】外,即将出嫁的公主此刻已然打扮妥帖,捧着精美的匣子恭顺的候在殿外,等待皇后的召见。

      宫内负责通传的女官见了,躬身施了个礼,与公主交互了片刻后入殿通禀道:“皇后娘娘万安,六公主今日一早便已侯在殿外了,她说,此去山高水长,不复相见,故特备了礼物给您。”

      “哦?是什么?”廖元瑛抬了抬眸。她选的贱婢天生得一副秀色可人之姿,叫她那愚蠢的傻儿子见了连眼睛都挪不开,如此妖媚惑主的贱种,可不正适合傅良博那个杀千刀的蛮夷。

      前些日子她瞧着高兴便赏了颗虫蛊给她,又做主将她送去了西望,而今这人竟要给她送礼,这倒是新鲜了,这贱婢一夜间还学会了以德报怨不成。

      女官奉命将公主领进宫来,手中的木匣被置于漆盘,由专属的宫人端着进献。

      置物的漆盘被呈上,宫人打开木匣,一条拓纹素帛横陈于内。这大喜的日子,竟送这等黑白之物,觑着实属不祥。

      觉察到上方阴冷的视线,端盘子的宫女惊的咽了咽唾沫。

      廖元瑛冷笑一声,命人抖开那条黑白素帛。

      日月繁花,山川江河,凰羽纹样,灼灼其身。

      “你这是…拓了什么纹?”廖元瑛持盏的手抖了抖,这纹样陌生,却又叫人眼熟,不知为何,她的心莫名慌乱起来。

      “五殿下日夜纂刻,耗尽心血,千日终成,皇后娘娘竟然不知麽。”

      廖元瑛手中雅致的茶盏应声落地。

      “不可能!你这贱婢,好大的贼胆,竟敢于吾这【凰仰宫】内挑唆!来人!来——”元瑛话音未落,那条黑白素帛,已如蛇似魅般绕于颈侧。

      殿内的宫人被惊的失了颜色,一个个哭天抢地的乱作一片,不消片刻,竟都晕厥在地了。

      廖元瑛被勒的面色通红,眼睑上翻,她不甘心的撕扯着颈间的素帛,她怎会平白死于一个贱婢手中,她又哪里来的这般本领?

      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那人惊艳绝伦的容颜,‘不是——不是那个贱婢!你是何人?!’元瑛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头被勒的咯咯作响。

      “好奇我是谁吗?怎么会,这亲事是您亲准的,我今日可是奉命前来给你拜谒!”

      “你——你是,李少阳!?”身后人未作答,携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将那素帛一勒到底。

      然垂死挣扎下,那素锦竟生生断了一截,廖元瑛狠狠的跌在了地上,只觉喉间一片鲜甜,咳呕不止。

      李少阳攥紧了手中余下的半截素锦,垂死挣扎的廖元瑛叫他想起那些曾被他推入殉道的人。他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也罢,那就容你死个明白。”

      殿外,元瑛的贴身宦臣丹红此刻正目眦欲裂的注视着这一切,他刚才还心道今日宫内的值守好生奇怪,虽说是得以护着公主的鸾轿为重,但这凰宫大殿防守也未免太过疏漏,原是这宫已被偷了!

      他推了推身边已然瘫作一团烂泥的小厮,厉声喝到:“快去通报五殿下!”

      他摸了摸怀中的匕首,屏息凝神的站在宫门后面,殿内着实透着古怪,满殿宫人皆倾倒于地。他于心中默念,万万不可着急,得寻得机会,方能一击即中。

      #

      【五德殿】内,李五德得知此讯,面露痴狂,他眼露红光的揪起那宫人的衣领,“你说皇后被人勒死了?”

      “殿,殿下,小的不知,小的出来的时候,元瑛皇后她,她已经快要不行了,殿下,您快去救救她吧!”

      “哈——哈哈哈!”

      “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们听到了吗?元瑛薨了!廖元瑛她薨了!”

      “哈哈!啊哈哈哈!来人啊!快将殿里的黑棺抬上来!”

      “锡钱纸呢?招魂幡呢?吾平日里备下的东西,都去哪了?!”

      他亢奋至极的让宫人携着那些遍地狼藉的鸡零狗碎,竟是高兴的不知所措了。

      宫人们战战兢兢的拾掇起来,他们伺候这位疯癫的主子,如今这光景,倒也不难预料,只是这般模样若真是撞见了尚未气绝的元瑛皇后,怕是众人小命难保,思及此,一个个只觉手脚冰冷,难以使唤,寻常尚算顺手的活计也干不利索了,倒是比平时还要缓上几分。

      【凰仰宫】内——

      “你可还记得我的母亲聂卿歌,当年为了保我一命,将我乔装成女孩儿。没想到李凡胤得了唯一一个女儿,竟很欢喜。你便恨我们母子更深,直把我们逼出了王宫。可才不到一年,娘亲便撒手人寰了,我分明记得,是你捧来的杀人的毒药,我母亲的死,你可有话说!?”

      廖元瑛一怔:“咳咳——原来,你!你竟也是个皇子——啊!是了,如此想来,风雪岚山上那个孩子…你——你竟是聂熙见!呵呵呵,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洗净你身上的罪孽吗?你永远,都是那个负尽天下,弑君谋逆的孽障!”

      李少阳面色一沉,“李凡胤不是你杀的?”

      “哈哈,是我,也不是我,想要知道真相吗?可惜啊——我才不会告诉你!”

      “你永远——都是个!尽——负——天——下,弑——父——掘——母的贱人!”

      廖元瑛瘫坐在地上痴狂的大笑起来,李少阳不动声色的拾起身后蜿蜒的长发缠于她被勒的殷红的颈项,送了她最后一程。

      “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你无意分辩,那我今日,便用这生于我长于我的与生俱来之物,来报你予我的杀母之仇。”

      纤长的青丝彼时柔顺如丝绸,此时杀人亦如钢刃。

      “走好啊皇后,想必您的身后事,五皇子他,定会帮您料理妥当的。”

      孤立无援的皇后再支撑不住,她无力的双手垂落下来,却依旧维持着不甘的形状。口中鲜血翻涌而出,浸染了泼墨似画的琉璃宫砖。

      丹红再按捺不住,他疯了一般从殿外飞扑过来。

      “皇后!老奴,老奴救驾来迟!”他咬牙掏出怀中深藏的匕首,用尽了力气,从李少阳身后一刀劈落。

      李少阳仍维持着执发绞缢的跪坐之姿,杀人的余韵使他恍如隔世,这是他跌落凡尘,回复七情以来,第一次血染双手。

      他觉察到身后危险迫近,身体却动不了,只得奋力前倾,根本来不及避让,刀锋划破肌理,血迸溅而出,这一下,着实被伤的不轻。

      李少阳挣扎着转过身,拔出身后的匕首。

      丹红于他面前仰着头引颈就戮,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他的皇后,已然气绝了。

      “元瑛皇后,您等等老奴!”

      李少阳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掷了染血的匕首,拾起掉落于地的凰冠,覆上红纱,怔怔走出了宫门。

      #

      “吉时!吉时快到了,公主!公主呢?你们一个个,都没看见公主吗?”

      “丹红公公竟也不知去向,这!这可如何是好?”

      “起轿!起轿!先将这鸾轿起了!切莫误了出宫的时辰。”

      殿外宫人的呼喊不绝于耳。纷乱嘈杂,但更多的,一时都是手足无措的茫然。

      “吉时已到!鸾轿起行!”送嫁的宫人们窥着时辰按部就班,他们尚未得知这宫内将行的噩耗,依然无解的,按照既定的流程于这【凰仰宫】内起轿前行,不疑有他。

      为首的宫人眼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出了宫,正欲呼喊,却见不远处五皇子一身缟素,带着抬棺携幡的宫人正迎面而来。

      一边是送嫁李少阳的红鸾绿轿,一边是李五德抬着的黑棺白幡,这宫内颜色好似被生生截成了两半,

      李五德仰天狂笑着,一身麻丧,头缚素绫,与身着喜服,头戴凤冠的李少阳侧身而过,却连个眼神也未给他,似疯了一般的目中无人。

      两边的唢呐声不约而同的奏响在一起,一喜一悲的调子混在一处,这出难言悲欢的喜丧,令两侧的宫人都深感莫名,但亦无人叫他们停下,红花与白钱于苍穹交相辉映。丧者眸中的欢喜,新人面带的悲怆,混杂着,交错着,于这宫内相互纠缠着盘旋而上,荒唐无状。

      须臾过后,终于这巍峨的王宫深处,传来宫人幡然醒悟后的惊叫恸哭。

      这王宫已然全乱了。

      李五德入了殿内,廖元瑛凄惨的倒在地上,无神的双眼瞪的大大的,口中不住的流淌出鲜血,惊得他大喝了一声。

      他鼓起勇气上前摸了摸,确认元瑛没了生气,身上渐泛起冰凉的冷意。他惊得退出几尺,不听使唤的摸索着地上散落的白绫。

      “不是,不是我,儿臣没有害您。母后,母后,臣是您的儿啊!”

      “是,是公主,杀了皇后!”丹红于旁发出沙哑难明的嗓音。

      李五德听闻此言,犹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他飞扑过去,抓住丹红的手,不住的点头道:

      “对,对!不是我,你知道的对不对!她的死和我没关系!我不过是为尽孝道,帮她早日收尸入殓罢了!我没有想要她死,我没有!”

      但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来,癫狂的笑意恣意蔓延在他那张全然不见悲伤的脸上。

      “廖元瑛死了!她终于死了!吾为她备好了亲手纂刻的棺椁,她定会喜欢的对不对?啊哈哈哈——吾一片苦心,终于没有白费!”

      丹红眸中溢出不可置信的悲痛,他痛哭道:“殿下,您糊涂啊!元瑛殿下,才是这世上一直真心待你好的人!”

      断了气的元瑛,永不瞑目般,看着那段印着凰鸟纹样的素帛,黯淡的眸中再无光华。

      “他这般愚钝,若是在朝上出了岔子,被人抓住了把柄,倒是落人口实了。”

      “这榻椅直叫人硌得慌,也不知这御座龙椅会不会也这般,待日后德儿坐上去了,本宫定要命人打个新的。”

      “其实,德儿若一辈子当个吃穿不愁的皇子,亦是不错的结局。”

      可是,谁又能知道这隐忍的慈爱之心呢?丹红绝望的看着眼前无知的痴儿。

      “五殿下…保重。丹红,只愿侍奉元瑛皇后,生生世世。”他拾起那把未能手刃仇敌的匕首,自刎于皇后的尸身前。

      两人殷红的鲜血交织着流淌过来,浸湿了李五德的粗麻孝衣。一道温热鲜活,一道冰冷将涸。彼时于他颇为亲近的二人,此时皆已在他面前撒手而去。

      “丹红公公…皇后…娘…?娘亲!”

      似是方忆起丧母之痛,癫狂的皇子这才将将悔恨起来,他目眦欲裂,声嘶力竭的吼道:“后宫御卫何在?!给我全力拿下那个杀千刀的贱人!”

      王宫缀满红绸的城墙之上,傅良博遥望着那衣衫鲜红,覆纱奔行的身影,紧接着,身后便跟来了无尽的追兵。

      他看得触目惊心,不由得眼角一跳,暗道,‘不愧能与那聂熙见相配,这公主还当真是,非比寻常。’

      须臾间,为首的追行者已然行至李少阳身侧,显然功力非凡。

      傅良博借着城楼地势,架起一箭,箭尖所指,正对了那人,一箭破空,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箭蹭破了手背,登时溢出一道鲜明的血痕。

      “小心!城楼上有埋伏!”

      御卫们听令停了下来,只见城楼上探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呵,哪有什么埋伏,我乃西望傅良博,此番前来,正是携皇后手谕,特来迎娶东追六公主为妻!”

      傅良博于城楼上弃了箭,一手持诏,一手负于身后,孑然而立。

      “可我们的皇后,刚刚惨死于王城殿内,您与六公主的这段姻缘,怕是不成了。”为首者森然道。

      “是么?那可真是太不巧了,但李少阳,我傅良博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带走。”

      言罢,他从城楼扯了红绸的一端,连人带绯的坠落下来,将那鲜活的绸缎缚了李少阳的手,将人拉至城墙内侧。

      “荣安!给我将公主看好了!少了一根寒毛,我唯你是问!”

      荣安得了令,健步如飞的接了‘公主’,一口一个“得罪。”一边将人带离了这个纷乱之所。

      #
      李少阳直觉一阵恶心,就在刚才,他亲手结束了廖元瑛的性命,原来杀人是这般感觉。背上传来的刺痛,让他清醒也让他痛苦。

      他终是清醒着,犯下了杀人的罪孽。他回头看了一眼傅良博,他身前是黑压压的乌云一片,而他意识逐渐模糊溃散,只能被荣安拖着无力的身体亦步亦趋。

      ‘但愿,神髓和仙骨,能护他周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贵主和亲杀气沉,复仇还因喜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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