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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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这就是你说的第一戏团的最好戏？”冬凝带着帷帽正在二楼观戏。
“是啊，小姐，邀月楼今日的茶客都多了许多呢。”
“哎，今日我特意到此处饮茶，便就是为了看着这久负盛名的戏。可……也只觉得一般，不过这茶确实不错。”
冬凝再次拿起茶细细品了品，此茶初品微苦，入口慢慢吞下却觉清香萦绕口舌之间，令人觉神清气爽，可谓回味无穷：“当真是好茶，这茶楼的主人是谁？”
“回小姐，这是家新开的茶楼，主人十分低调，并不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此楼主人喜好风雅且品味极好，时不时就会请有名的戏团或者乐师来此地表演。”
“也罢，既饮过这般好茶，便不算白来一趟。留下银子，我们走吧。”
“是，小姐。”听从冬凝的命令，采薇从袖中拿出银子放在桌上。
两人向楼下走去，正走到一楼的回廊时，一人经过冬凝身旁。
不知怎么的，冬凝感觉自己的心停跳了一拍，又不受控制地飞快跳动起来，重重地撞击着胸膛。
等等，她不受控制地呢喃。
停下转身回头望去，只见那人的背影。其人身形修长，身穿绿色长衫，上绣有兰花纹样，气质似松如竹。
展鸿意明白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是冬凝，两人距离还有三步时认出的，只是此时闪避就显得刻意，所以他如无事发生一样走了过去。
既没有扭头看一眼，也没有放缓脚步。
他想到他已二十年未见冬凝了，也几乎收不到她的消息，但他还是走了，紧咬着牙关，指甲嵌进手心。
冬凝听见有人摇铃，还大声道：“有请下一位展琴师演奏《花木》。”
而台上也的确出现了那人的身影。
来不及多想，冬凝飞奔上了二楼雅间。
重新坐定，冬凝把手支在下巴上，低头细细打量正在演奏的“展琴师”。
关于琴，她没有任何造诣。
其实这说来的确奇怪，明明她爷爷是徐安州——当今皇上仍为太子时的太子太师，有着赫赫才名的君子。
而他目前唯一的孙女——徐冬凝，琴棋书画，只通书一样而已。
据他们的说法，冬凝幼时得了高热，府中上下遍寻名医无法，最后有个白须白眉的道士途经此地指点迷津，说冬凝幼时需远离繁华之地养心。
心为一身之主，心不受扰，则邪自去。
而当被问到何时可归时，那人只将拂尘一扬，答一个忘字。
彼时府中上下意见不一，是她的母亲柯笙站了出来，主张听从道士劝告，将她送往偏僻之地，至适宜时机再接回。
直至二十年前，冬凝从高处跌落，失去所有有关人的记忆，只懂得基本的行动与生活时，恰合当年那个“忘”字。
于是，她重新回到了溧阳。
有关“书”的知识也是在这两年逐渐回想起来的。
思绪回到此刻，展琴师已完成了他的演奏，正在行礼致谢。
从周围爆发出的掌声来看，他应当拥有极为高超的技艺。
想着他应该要离开了，冬凝又跑下楼去，打算与他搭话，能成为朋友就更好了。仅一个擦肩，便令她的心不受控制的人。
冬凝站在离开客栈的必经之地一直等待，却扑了个空。
让采薇打听了才知道.那人并未离开客栈，而是上了三楼——邀月楼专门为最尊贵的客人留下的楼层。
听到这个消息的冬凝有些怅然若失。
但没过一会，她又开始打量起楼的布局，茶楼为楼阁型，以三层的楼阁为主体。一楼布置散座，二三楼分隔为一间间的阁子雅座。
于是，她去到茶楼的入口处，在其附近找了一个偏僻却足以窥见茶楼进出的地方。
展琴师穿的衣服又极为不同，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她相信她会等到的。
暗香萦绕，隔着一层珠帘亦柔嘉穿着华服半躺在椅子上。
展鸿意则坐在她右侧的矮桌旁。
“你的琴弹得很好，这是赏你的银子。”
亦柔嘉向站在一旁的婢女挥手，便有人端上了满满一盆的银子放在了展鸿意面前的矮桌之上。
“多谢小姐，小姐万安。”展鸿意站起来向前作揖。
“倒是不假清高。”亦柔嘉说这话时带着笑意，在她看来，人就是得搞清楚什么是最重要的才行。
“那首琴曲叫《花木》，极少有人弹奏，你今日怎么选这首曲子?”
“自是因为《花木》曲调高雅，正合邀月楼的品性”
“哦，可许多人对这首曲子的评价是靡烂。甚至是大家李荷也这样说。”
“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花木》这首曲子由智禅大师所作，关于琴曲方面的造诣智禅
大师高于李荷。”
亦柔嘉幼时曾在佛寺修行，而她的师文正是智禅。
提到琴，当世之人总是先想到李荷，而后才是智禅。
可亦柔嘉才不管琴艺到底谁高谁低，反正在她心中智禅便是第一。
面前此人的话大大取悦了亦柔嘉，她相信面前这人说的是真心话，她修行这事是秘辛，而且她并未道出她自己的身份。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于是她开口:“做这种琴师才几个钱，你可愿为我效力?”
展鸿意连忙答道:“不胜荣幸。”
展鸿意自是知道这桩往事才设下此局，而评价是否出自真心又有什么重要的?
他得为他化成灰烬的亲人复仇。
“明日便去公主府报道吧。”亦柔嘉又叮嘱道。
随后婢女便给了他一块令牌，引展鸿意出了此房间。
等待的时间里，冬凝无事可做，脑中思绪翻飞，又不自觉地想起自己忧心的另一个问题——左江不肯见客。
三天前，左江一人制作的水利模型在工部主办的民间比赛中夺得魁首，并且他还主动给出了设计图纸，只拿走了比赛应得的奖金，而未要另外的报酬。
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他还拒绝了工部给出的主事一职并拒不见客。
说起来，冬凝一年前突然对水利感兴趣时也是今日这样的场景。
偶然遇见，而后内心为之震动，只是不如今日激烈罢了。
“小姐小姐，展琴师！”采薇伸手向门口指去。
看到熟悉的那抹绿影，冬凝的眼睛亮起来。
也急忙追赶上去，在茶楼的西面，一个偏僻的巷子中，她赶上了他。
“公子好，敢问公子名讳。”
风轻轻吹开帷帽的白纱，那张脸庞再次映入他的眼中。
它的主人，令他“寤寐思服”却宁愿“相忘于江湖”的人。
展鸿意紧盯着那双眼睛，他无法停止那样做，却毫无感情地开口：“小姐，我不必告知您。”
冬凝有些无措，她以为至少能顺利得知他的名字，被坚决的拒绝后，不知接下来如何开口，有些呆滞地停在那儿。
展鸿意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而后转身，机械的迈步，向远离冬凝的方向走去。
“等等。”下意识的，冬凝轻喊。
展鸿意听见了，但他没有回头，他只是答：“小姐，天色已晚，回家去罢。”
冬凝也的确没了游玩的心思，径直回了徐府。
正在钓鱼的徐安州察觉了她的失落，问道：“怎么了？”
“爷爷……”冬凝拖着调子走近。
“诶，乖乖。”徐安州拍了拍冬凝的背。
“也没什么，就是被拒绝了。”冬凝答道。
“哪有人一上来就成功的呢，要是真想要，就多试试，多打听打听。”徐安州摸着他的胡子缓缓地说。
“好，我知道了。”
“要爷爷帮忙吗？”
“不用的。”冬凝摇头，还笑了一下以示安抚。
“嗯。晚膳很快就好，全是你爱吃的。”
“好，谢谢爷爷。”
和爷爷交谈一番后，冬凝心情好多了。躺在床上发呆。
“小姐，那三日后的秋溪诗会我们还去吗？”采薇满怀期待地发问。
“去，当然要去了。今日被人拒绝只是小事罢了。秋溪诗会这样的盛会怎可因此错过。”
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城内外不时会举办诗会。既有帝王侯爷们主持的，也有诗人自发聚集的，秋溪诗会便属于后一种，原本这是小众诗会，鲜为人知。但去年有人七步成诗，诗亦浑然天成。不可改一字，堪称“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因此，今年的秋溪诗会才引起这么多关注，据说不少朝中官员也表示自己将前往一观，幸而这只是文人自发聚集的诗会，任何人都可到场，否则冬凝还要为入场发愁。
“又要女扮男装？”采薇皱看眉头开口，自家小姐实在有些“离经叛道”了。
“当然了，我都准备好衣裳了。”冬凝满不在意地答道。
听到此言，采薇垂下头，她不愿小姐总是东奔西跑，小姐既然有这样的身份和尊荣呆在府中便是最佳的。
但是老爷又交待她凡事顺着小姐的意思，随她开心便可。
翌日。
“凝儿，叫我来徐府有什么事啊？”南宫沁低着头问正在躺椅上的冬凝。
“我昨天看戏去了。”
“嗯嗯，这我知道，本来我也想去的，但我爹说要听戏的话，将戏班请到丞相府里就行。不要随便去任何地方。真是的。”南宫沁说着躺在另一边为她准备好的躺椅上。
两人就这样享受着暖暖的晴秋。
“我有见到一个人。”
“嗯。”
“他是个琴师。”
“嗯。”
“他昨天弹得琴曲是《花木》。”
“说话半句半句的，到底怎么了，该不会就是遇见了一个琴弹得好的琴师吧？”南宫沁伸出手推了推在躺一旁的冬凝。
“厄……嗯……好像就是这样。”冬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好吧。你什么时候对琴这么感兴趣了？”南宫沁有些失望，随意搭话着。
“其实不是，我……有点……额……很喜欢那个琴师。”冬凝转过身去，背对着南宫沁。
！！！
南宫沁激动起来，能让冬凝这么忸忸怩怩的说出口，绝不是普通的欣赏之情，她离开躺椅，走到冬凝面前，蹲下身子与冬凝对视。
“那人是男子？”南宫沁手撑在下巴处发问。
“是。”
“那他的名字是？”
“不知道。”冬凝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像是意识到什么，南宫沁有些有些犹疑又兴奋地发问：“你是第几次见他？”
“第一次。”
“也就是说，你一见钟情了！”南宫沁“噌”地站起来，又惊呼出声。
“也不算啦。但是我想送他一把琴作为礼物。你知道有什么合适的名琴吗？”
“可是你目前不是几乎对他一无所知吗？就算有了又怎么送给他呢？”
“但是我真的想送他一把琴。无论如何，我们先挑一把吧。”冬凝也从躺椅上起身，拉住南宫沁的手臂。
“好，十天后，静水寺会进行拍卖会。你陪我一起去吧。”
“嗯。”冬凝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