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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惨惨的猫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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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光视角)
“喀啦喀啦——”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听得人脊骨发寒。
诸伏景光牙关紧咬,咯吱作响,将痛呼声尽数咽回肚子里。冷汗和着不知是血还是生理性的泪水,一滴滴顺着绷紧到青筋蹦出的下颌滑落。
对方停了手。
粗麻绳猛地受力,拽得刑具不堪重负地嘎吱一声,似是脱力。
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喘了口气,汗水再一次滑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
“听说你是狙击手?”青年脸上的恶意都快要溢出来了,刻意放慢了语速,“那你的这双手……一定很宝贵吧?”
诸伏景光眼睫颤了颤,视线聚拢了一瞬,又无力地喘息着垂下头去。
是啊,手是狙击手的命,万一有什么长短,那他就会成为废人一个。
组织的废人啊……组织里有这种存在么。
对方根本没有打算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只是单纯的折磨泄愤而已。
疼痛一阵阵侵袭大脑,他垂下眼,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
他想象着自己赤脚站在沙滩上,海浪涌上岸,轻柔地没过他的脚背,又渐渐退远,留下一地海螺与贝壳。泡沫雪白,触感冰凉,偶尔会带来一丝痒意与疼痛的幻觉……但不必担心,一切的一切,最终都会归于宁静。
……
哗啦——
被冷水泼醒,电话里传来失真而熟悉的声音时,一同到来的还有十指连心的疼痛。
诸伏景光闭上眼,脑袋向后靠在木桩上,脆弱的喉结上下滚动,死死抿住了唇。
“……再坚持一下……影,等我。”
“……”半晌,紧抿的唇畔似乎翘起一点反叛的弧度。
半睁半闭的眼隙里钴蓝色动了动,泄露出一点不知是凄然还是温柔的情绪。
随即得来的是更加妒火猛烈的剧痛。
……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深蓝的海水将他们包裹,好像即将就此陷入沉眠。
诸伏景光看向紧紧搂着他不撒手的绛月,后知后觉地想,他这是,被救出来了吗?
还是说,做梦都想再见她一面,所以出现幻觉了呢?
可惜了……
好想抱一抱她啊。
眼前的光忽然消失了,唇上传来的触感温凉。
安抚的,小心翼翼的,心疼得要死的,克制不住喜爱的,患得患失的依恋不舍的……传递过来的情绪汹涌糅杂。
那瞬间心脏好像停跳了一拍,诸伏景光本就不怎么清醒的脑袋更懵了,脑海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荒诞古怪的念头——如果他就此死去,为他而伤心落泪的人里……会有她吗?
……好像不太舍得。
他几乎要为自己这个无厘头的想法感到好笑了。
再往后,他记不清了,只感觉好似坠入了千丝万缕编织而成的茧蛹里,被剥夺了五感。
……
深海里很冷,又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寒意源源不断地渗入骨缝,冷得人牙关打战。
于是她本能将身体地贴近热源,汲取着几乎微乎其微的热量。
光源越来越远,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就像流动的坟墓……
疼痛迟钝地从神经末梢传导至中枢神经,近乎麻木。
【006——,不是我说你,再不快点你就以死谢罪吧……】
【宿主——!!!!】
彻底建立联系飞奔而来的系统在看清情况后差点被吓到短路,一个尖锐爆鸣手(如果它有的话)速飞快。
【呜哇哇哇哇哇你别死啊啊!】
电子音滋啦啦的,愣是听出一种快要破音的感觉。
C级生存类道具氧气包×8——已消耗
A级生存类道具避水罩×1——已消耗,剩余时间29:45……
S级药品类万能治疗药×1——已消耗
…………
一件件道具不要钱似地被甩出来,系统积分流水一般飞速下降,生死攸关的时刻,抠抠搜搜的006再心疼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如果能活下来,让它跪下来求宿主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事情啊啊啊!
【再加一个S级治疗药。】
宇智波绛月脑海里的声音懒洋洋的,一股暖流正在以一种堪称奇迹的速度修复着她的身体,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许久未曾有过了。
【?????】
【不是你知道一个S级治疗药有多贵吗?你个败家子儿!!!】
小守财奴006急红了眼,语速都比往常快了许多。
【……】
宇智波绛月想了想,认真道,
【嗯。修复速度不要太快,但是不要留下后遗症。】
活爹!您是活祖宗!!
006气了个仰倒,彻底闭麦了。
宇智波绛月没忍住勾唇笑了笑,划动渐渐恢复力气的四肢,带着绿川影向上游。
虚无缥缈的浮光里,绿川影好似半蒙半昧地睁开眼,带着迷茫的目光慢慢落在她脸上。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宇智波绛月愣了愣,钴蓝色的眼眸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却仿佛倾注了点点破碎的星光,仿佛随着荡漾的水波一同流动起来,柔和而朦胧。
半晌,宇智波绛月放软了目光,写轮眼忽而点亮,口型一张一合:“睡吧,你只是做了个梦而已。”绛月腾出一只手盖住那双眼睛,略带安抚地吻上他冰凉的唇,绿川影的眼神似乎挣扎了一瞬,还是抵不住困意,慢慢阖上了。
……
午时,靠近密林的边缘海岸线。
宇智波绛月头发湿漉漉的,倒是不再滴水了,怀里半拖半拽着个人,靠在树皮粗糙的古木上恢复体力。
她微微喘着气儿,仰头看向被层叠枝叶筛过的阳光,有些困倦又晕眩地闭了闭眼。
“嚓嚓——”
灌木丛被拨开的动静。
宇智波绛月闻声望去,脸上警惕终于褪却了一些,甚至还能有气无力的和人打招呼:“琴酒……你们好慢啊。”
银白色发丝张扬而服帖地垂落,不是琴酒又是哪个?
身后还有雷打不动的万年跟班伏特加。
她难得笑嘻嘻地对伏特加露了个笑脸:“Vodaca,好久不见。”
伏特加受宠若惊。
伏特加瞳孔地震。
反应过来后脊背当即一凉。
琴酒看着他们冷嗤了一声,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甚至还能悠然地且堂而皇之地在他们面前点了支烟。
明晃晃的挑衅。
宇智波绛月笑得脸都僵了,索性就不笑了,不闪不避地盯着琴酒好一会儿,才无声扯起嘴角歪了歪头,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欣赏够了吗?”
随后又转头看向伏特加,挑了个软柿子拿捏,用最淡然的语气说着最无赖的话:“快来搭把手,不然就等着给我收尸吧。——或者干脆就打道回府?”她又瞥了一眼琴酒。
你说来都来了,架子摆给谁看呢?
伏特加看了眼琴酒,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一时没敢动。
琴酒似乎当真半点儿不着急,将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呼出,隔着袅袅烟雾看了一眼绿川影,语气不无嘲讽:“……还真是命大。”
也不知道是在评价谁。
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宇智波绛月拧了拧眉,撇过头,全当王八念经。
伏特加似乎觉得情况的确是过于惨不忍睹了点,控制不住频频去瞅他俩,于心不忍又犹犹豫豫地开口:“老大,我们……”
琴酒瞥了他一眼,顺着台阶就下了,没再说什么,偏了偏下巴示意。
伏特加如蒙大赦,赶紧上前帮忙。
……
再醒来时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
不过不难闻,或者说宇智波绛月本来适应性就很强,早就习惯了。
耳边传来试管叮当的轻微碰撞声。
宇智波绛月艰难地扭过头:“……啊……是志保啊。”
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哑,顿时咳得撕心裂肺。
茶色发系的女生终于纡尊降贵地转过脑袋看向她。
一开口就是:
“你怎么没把自己玩儿死?”
宇智波绛月:“……”
好抱歉哦。
瞬间换上一副笑脸:“当然是因为还要来祸害你啊——”破锣嗓子拉长了调子,听着像什么邪恶巫婆。
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气结,脸色涨红一瞬,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顺便顺走了桌上宇智波绛月一直竭力去够差点就成功了的水杯。
“…………”
歪,妖妖灵么,谋杀啊。
噫……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所以生分了。
连杯水都不给人喝。
啊好小气。
宫野志保端着一杯新的热水走回病房的时候正撞见揪着被子垂着脑袋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宇智波绛月。
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没来由一阵恶寒。
以她对宇智波绛月……浅薄的了解。
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喂,不管你在想什么,打住,”她警告又警惕地看了对方一眼,将水杯递给绛月,“喝水。”
宇智波绛月听话地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水,一双眼睛滴溜溜望着她,显然有所图谋。
宫野志保猜也猜得到她在想什么,偏不让她得逞,板着脸正经严肃地自顾自翻阅研究资料。
外界一直默认蒂塔与雪莉酒不对付,就仿佛贝尔摩德极度憎恨宫野一家一样,身为贝尔摩德亲手栽培的人,蒂塔理应和她同仇敌忾才对。
可惜不是的。
少有人知道的是,私底下,绛月和宫野志保其实关系不错。
因为两人年龄相仿,又在美国接触过一段时间,在宇智波绛月有意无意的私心和引导下,她们向来交情不浅。
目光直勾勾的,存在感太强,导致宫野志保好半天都没能翻过一页。
“……志保~~~”
“Please……”
啪——
报告被猛地合上了。
“最近组织都传遍了……”宫野志保板着一张脸,“说你为了救情人差点连命都没了——可见是爱惨了那个谁…苏格兰。”她想了想,准确地叫出了代号。
怎么连实验室的研究人员都知道这件事情了……麻烦了。
宇智波绛月有些头疼,嘴上却应付得好好的:“啊……是因为一些意外——志保,你是在关心我吗?”她挤了挤眼睛,笑眯眯的。
“谁关心你……”宫野志保低下头重新翻开报告,小声吐槽,到底说不出什么狠话,“……总会长记性的,哼。”
绛月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忽然又愣住了,指了指自己,一脸懵逼:“我,我有受什么伤吗?”
宫野志保瞪她一眼,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自己不清楚吗?”
“……”治疗药修复到哪个程度了还真不是很清楚。
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宫野志保无语一阵,指了指胸口,“差点没命,”又点了点脑袋,“脑子有病。”
宇智波绛月:“……”
不是你怎么还骂人呢?
宫野志保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严肃道:“明明怎么拍都拍不出问题,大脑却一直显示异常活跃,……你差点就要被抓去解剖了。”
“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裹在被子里的大毛毛虫,一脸狐疑,“全凭心大吗?”
莫名感觉心脏中了一箭的某人:“……”
默默呕了一口老血,被怼得无地自容。
“……我可是很厉害的……”语气弱弱。
“哦,厉害,”宫野志保双手抱臂,在高脚凳上转过半圈面向她,居高临下,冷笑一声,“厉害到病床上来了?”
被暴击的某人:“……”
双眼一闭,安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