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段》龙少阎

6、谁之过

　　“呼！这样就好了？不用再看看？”褚万里呼了口气，看着拿着针的老郎中。抬手擦拭着额头的水渍，又拿着刚刚郎中给他的粗布为庆二擦拭着头发，担心的说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都跟郎中说了，免得郎中漏看了。”

　　“真的没事，你别只顾着给我擦水，你自个快擦擦。小心伤寒！”庆二冲着褚万里摇了摇头，转头对着郎中颔首说道：“莫怪他，他只是担心我，若有得罪老先生，请见谅！”

　　“哈哈！无碍，无碍！”老郎中将手中的针扎回针包之中，捋着胡子直笑，指着褚万里对庆二说：“你可是找了个好兄弟！他这些年没少为你操心，你们远离寨子居住，一个来回就要三四个时辰，这小子可没少来烦我！隔三差五的就带着野味来孝敬我，问着你的病……”

　　“我说你老能不能说些别的！”褚万里把手中的粗布扔到桌上，拿着湿衣在火边烤着，火光将他的脸映照的通红。听到老郎中轻笑了一身，便大声叫道：“你倒是说说他怎么会突然晕了？”

　　“咳！”老郎中咳嗽了声，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边找着草药，边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几日他没休息好。最近是不是突然走了许多路？”

　　不等庆二回答，褚万里连连点头道：“是啊！这几日夜里他老梦魇，总是没睡好。前些日子和我上山了一日，今个又走了许久的路来寨子过节。”说完看了看眼前的火，连忙补充道：“还在空地中的火塔前站了许久，会不会被火烤着中暑了？”

　　“中暑倒不会，大约是许久没动，突然将走了那么远的路，加上几夜没睡好才会晕眩！我熬点苦茶给他喝下，好好休息番便可了。”说着老郎中从柜子中拿出些草药，扔进药罐中，递给褚万里，“去水缸取些水来，搁到外边的火炉上去熬着。”

　　“不忙！”庆二拉着起身的褚万里说道：“都这般迟了，我们还是回去了，莫要扰了先生休息。”

　　“哼！”老郎中捋着胡子坐到房中的床上，盘着腿说道：“知道这药要熬多久吗？刚说要好好休息，这会又要乱跑？这儿回你那破屋子，少说要行个一两时辰，又下着雨。你想让万里那小子陪你回去，再把你背回来？把桌上的水烟递过来！”

　　“你就听郎中的话，好好休息！”褚万里端着药罐，转身去拿桌上的烟枪。

　　老郎中闭着眼咳嗽了声，说道：“万里，你怎么还在这？快去熬药，莫不是想让你兄弟继续病着。”

　　庆二拿起桌上的烟枪，对着褚万里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熬药。这老郎中是这方圆百里唯一的郎中，年龄又大，大伙有个头痛脑热都是他看着。没人知道老郎中姓啥名什，只知道他中原是大理城中的大夫，五年前的大理叛乱才隐居到山中来的，识文断字，知道的东西又不少，这的人都很尊敬他。连寨主见到老郎中都要喊声“先生”。

　　小心的将烟枪递给老郎中，庆二就坐到一旁低着头，他猜想老郎中支开褚万里去熬药，定是有话要同他单独说。

　　“给我点上火！”老郎中抖了抖手中的烟枪，塞了点烟草进去，就这庆二递来的烛火吸了口，吐出嘴里的烟说道：“那傻小子待你可是真的好，这寨子里大家都看在眼里。若他不是穷得只剩个人了，那轮得到你有这个兄弟。实话跟你说了，前个日子山头的阿婆让我帮她闺女给万里说亲，我暂时给回了。你先别说我老糊涂，听我把话说完。”

　　老郎中又抖了抖手中的烟枪，叹了口气说道：“这兄弟之事虽说荒唐，可是这山里几百年都是这么过着。这山中不比城里，没那么多选择，各个又住的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有个头痛脑热，身边没个人照顾该怎么办？你们俩的事我不清楚，可是寨里都那么传着，而且万里对你也是真的好。若我贸贸然找他说亲，你别以为他脾气好，那只是对你。我可不讨这霉头，这事我跟你说了，你自己想清楚。要说你就说，他若点头，我就给他作保！”

　　“这……我要问问他……”庆二皱着眉，微微的点点头。心想这事该怎么同褚万里说，毕竟他们两个男人这么过也不是办法，因为褚万里穷没人看的上他，如今有人来说亲想必是姑娘家该有些隐疾，又见褚万里人好才这么选的。虽说不是最好的，但都比他这个男人好，何况现在他隐约知道自己心里有个重要的人，更是不能许诺褚万里什么，倒不如早些断了。

　　老郎中见庆二皱眉，当他不愿意，连忙开口道：“其实你这失忆是会好的，只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当初万里把你背来我这，你是一身的华袍，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这些年都没人来找你，想必是以为你在那奸臣杨义贞谋国叛乱时去了……”

　　“杨义贞？谋反的不是高氏吗？”庆二不解的看着老郎中，他记得褚万里同他说的是高氏，怎么到了老郎中口中又变了一个人？

　　“那高氏一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更多还是因为延庆太子。”老郎中放下手中的烟枪，笑着说道：“怎么你有兴趣？那我同你说说。”

　　庆二一听延庆太子四个字，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老郎中，有些紧张的问道：“这……这和延庆……延庆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你今晚恐怕也要住下了，我同你慢慢说。”老郎中换了个姿势，吐了口烟，顿时房中烟雾弥漫……

　　“哗啦！”一人被重重的踢倒在地，还撞翻了桌椅。被踢的人，捂着胸口缓缓的站了起来，咳嗽了声，问道：“太子爷今个是为了什么事教训正明？”

　　段延庆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了眼歪歪扭扭站着的段正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冷声说道：“段正明你平时怎么风流快活我不管，可你不该拉着段二同你胡混。若是再让我看到你怂恿他去喝花酒，我废了你！”

　　段正明揉着胸口，朝地上啐了口掺血的痰，黑着脸瞪着段延庆，不甘的说道：“他是我二弟，我怎么会带着他胡混？我又何时怂恿他去喝花酒？”

　　“没有的话最好！滚！别让我在宫中见到你乱逛！好好在家等着成亲！”段延庆把手往桌上一放，回瞪了眼段正明。

　　段正明惊得赶紧按着胸口冲了出去。一回到镇南王府就见到段二正在习武，有些吃惊的问道：“二弟今个怎么在家？”

　　“大哥这是什么话？”段二收势呼气，接过一旁侍女递上的汗巾慢慢擦拭着额角的汗，“我在自个家有什么好奇怪的？”

　　段正明对着侍女轻轻一笑，走近段二身边，摇头道：“爹爹对你可真是好，瞧你这的丫头，是一个比一个水嫩，是摆夷族人吧？”

　　“大哥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人家哪的？”段二将手中的汗巾朝段正明脸上扔去，调侃道：“也不知将来的大嫂受不受得你这张抹了蜜的嘴！”

　　“唉！”段正明重重的叹了口气，坐到一旁的石椅上，玩着刚刚段二扔来的汗巾，哀怨的说道：“你啊！有空劝劝太子爷，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竟然说不纳妃了？”

　　段二愣了一下，随即快快的坐到段正明身边，焦急的问道：“你说什么？庆……庆哥儿真的不纳妃了？”

　　“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好像很开心啊？”段正明侧头看着段二，段二连忙摇头。段正明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他不娶就算了，可是皇伯父竟然要我把那女人娶了！”

　　“娶就娶了，大哥也该给我找个大嫂了！”段二浅浅的笑着，用肩膀撞着段正明的肩膀。

　　段正明看着不远处的树丛微微皱了皱眉，抬手搭着段二的肩膀，笑着说道：“怎么想要大嫂疼你？你还不够人疼的？看你高兴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沿着段二笑起来的唇摸着，段正明双眼眯着的说道：“若是能哄得你这般高兴，让我娶了那婆娘，也不是不可以的。”

　　嘴唇被摸着有些发痒，段二不舒服的摇了摇头，躲开段正明的手指，说道：“大哥你怎么能叫人家姑娘做婆娘，多难听！你早些娶了大嫂定了性，就会少往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去了。爹爹没少为这些事同你生气，你就不能收敛点？”

　　段正明翻着白眼，按着自己的胸口，叫道：“知道了，都快有奶娘啰嗦了！”口气一改，认真的伏在段二的耳边说道：“不是大哥不愿娶，这人最好还是让太子收了好。否则会有大乱的！”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段二不解的侧头看着段正明，眉头皱的紧紧的。

　　段正明脸上又一变，满脸调侃的笑意，伸着手继续摸着段二的嘴，声音有些提高的说道：“你这嘴可比那些姑娘都要水，摸起来倒是舒服极了。”

　　段二有些恼，快速的拍开段正明的手，皱眉问道：“大哥做什么呢？”

　　抬了抬眼皮，段正明示意段二向不远处的树丛看去。段二见段正明这般谨慎，边装生气的转头，边说道：“再怎么水，我也是个男人，要摸去摸我未来大嫂去！”

　　树影一动，一个人影闪了过去。段二想起身去追，却被段正明拉住。见段正明对着他摇了摇头，段二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暗桩！”段正明对着段二动了个口型，伸了个懒腰说道：“不摸就不摸，谁稀罕！今晚我上花楼摸花魁去！”眼角向树丛看去，低声又快速的对段二说道：“这些日子你都给我呆在宫里，跟着太子爷。顺便好好劝他，让他别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这脾气！”

　　“庆哥儿不想娶，为何一定要他……”段二低声的问着段正明，满脸的紧张之色，“刚刚那人又是怎么回事？”

　　“你天天在军营怎么不知道？”段正明吃惊的看着段二，随即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脑袋，“哎呀！我怎么忘了你从小就被太子爷当宝一样护着，这些脏事怎么会让你知道的。”

　　段二见段正明似乎不愿同他说，急得拉着他的袖子，低声威胁道：“我若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抓那人问去，或者到处嚷嚷！”

　　“你……这还不是为你好！”段正明有些后悔的叹了口气，瞪了段二一眼，伸手就往他额头戳着，“告诉你可以，你记得去劝太子爷，这是大事让他别耍脾气！”

　　“到底什么事？说重点啊！”段二急得手心不断冒着汗，可偏偏段正明死活不说重点。

　　“杨义贞那个奸贼生了贼心，皇上让太子娶手握重兵的高将军之女，到时候若是杨义贞那厮有什么举动，高将军定会全力帮着太子爷的。本来都答应好好的，谁知道不知怎么了太子就……”

　　段二呼吸一窒，冷汗直流，后背一阵发凉，颤声说道：“这……难道庆哥儿不娶高将军之女，高将军就不会帮庆哥儿吗？他们不该忠君报国吗？”

　　“说你被护的太好就是太好！这点利害都理不清楚，只要对他们有好处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

　　“总得一句就是，当初若延庆太子娶了高氏千金，那叛乱定是闹不起来的。唉……”老郎中闭上双眼，重重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枪放到了一旁，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