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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乱心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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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约约听到响声,庆二慢慢的睁开眼,望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发憷着。直到听清屋外说话之人时,才想起自己昨夜是睡在寨子中的老郎中家里。屋外断断续续传来老郎中的说话声,偶尔传来几声褚万里的答应声。老郎中似乎在劝着褚万里什么,可惜关着房门听不清楚。庆二下床理了理衣服,便向门外走去。房门一打开,就被天边的日光晃了眼。抬手挡着日光,就看到老郎中坐在一旁抽水烟,而褚万里正在劈着柴。
褚万里一见庆二便放下手中的柴刀,站起身来说道:“醒了?等着我这就给你弄吃的去!”
“别忙了,我自个来就好了。”庆二冲着褚万里笑了笑,想拉着他。结果,反被褚万里按坐在一旁。
老郎中看着向厨房走去的褚万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对庆二说道:“榆木疙瘩,木头脑子!死心眼!庆二,若是以后你想起来了,可别扔下他一人啊!就算不能许他什么,也让他远远的看着……”
“可那样对他不是不公?”庆二皱着眉看着厨房的方向,想着刚刚定是老郎中又劝褚万里成亲的事,想必是褚万里拒绝了,所以转来劝他。
老郎中抖了抖手中的水烟,叹道:“虽说这般对他残忍了些,可是他的性子,你若是不让他陪着你,他也会偷偷的跟着你,倒不如让他陪着,慢慢开导他算了。”
“我会的……只是他真的能听我的吗?还是先生有空再多劝劝他吧!”庆二垂着眼,叹着气。若是他心里没有人的话,也许他真的会试着接受褚万里的。可是心里的人总是让他放不下,他一定要想起以前的事,只是到时恐怕会更放不下。
“说些什么呢?快趁热喝了!”褚万里从厨房中端了一碗蛋花汤出来,小心的吹着气,递到庆二的手中,“老郎中说吃这个补身,我特意去买的,你快吃吧!”
端着手中的碗,庆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褚万里对他越是好,他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不想去同情褚万里,可也不能这么拖着。拿着汤勺搅了搅,轻声说道:“大哥近日有空吗?陪我出去走走吧!”
褚万里见庆二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碗,一点抬头看他的意思也没有,心口一冷,便点头哽声道:“好!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庆二抿了抿嘴,舀了勺蛋花汤就往嘴中送去,满口都是说不出的鲜涩。垂着眼大口的将碗中的汤喝尽,抹了抹嘴,把碗递给了褚万里,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我把这些柴劈了就走!”褚万里接过碗边说边向厨房走去,随后就闷声劈着柴,什么也不说也不问。
庆二见褚万里挥汗如雨,便起身进屋取了块粗布,走到褚万里身边抬手为他擦着汗。褚万里被他的动作一惊,拎着柴刀愣在原地,侧着脸看着庆二。庆二对他浅浅的一笑,低声说道:“怎么了?又不是没为你擦过汗?怎么这般神情?”
“呃……我以为……我以为昨夜的事,你不愿再……”褚万里有些窘迫的抓了抓脸,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收回为褚万里擦汗的手,庆二摇了摇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笑着看他们的老郎中,又看了眼褚万里,低声喝道:“昨夜什么事?你莫胡说,快快劈了柴,随我到处走走去!”
褚万里抬头看了眼老郎中,再看了看脸色有些微红的庆二,憨笑了下,便挥起柴刀劈着柴。
老郎中见两人这般,便笑的更开了,转着手中的水烟,嘱咐道:“走走可以,莫要太累了。这天的日头还毒着,万里啊!多看着点你家兄弟!”
“诶!”褚万里边点头答应着,边将劈好的柴堆放在一旁,“老郎中,这柴够你用个一两日了,过两日我再来帮您!”
说完话两人便向老郎中告辞了,并肩的走出了寨子……
“大哥!”庆二出声叫住走在边上的褚万里,拧着眉犹豫的问道:“大哥还记得,当初是在哪救得我吗?”
褚万里侧头看着庆二,心想大概庆二想去那地,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这么一想褚万里脸色就带着不愿,冷声问道:“你问这干嘛?”
听出褚万里的不愿,庆二只是上前一步轻轻的牵着他的手说道:“我想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若是真的不能,我也好死心,就在这山中过着庆二的日子……”
“倘若想起,你是不是就要离去?”褚万里反抓着庆二的手,因为激动的关系手上的力道就没控制好,钳的庆二生痛,微微的皱着眉。
庆二想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出,连忙安抚道:“就算要走,我也会带着大哥的。大哥莫不是忘了答应过我,我去哪你就陪我去哪的话了?”
“真的?你不会丢下我?”褚万里不确定的问着,两眼充满了喜悦,手中的力道也因为高兴便放松了少许。
只是庆二在听了褚万里的话后,耳边响起了另一道声音,“……你莫要弃我……”说话之人是谁?那声音极其耳熟,与梦中的段延庆倒是一模一样。庆二的手不由得按在胸口放玉佩的地方,双唇轻轻一动,无声的唤了句,“庆哥儿!”
褚万里见庆二低着头,捂着胸,以为他哪里不舒服,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没事!”庆二摆了摆手,终将手从褚万里掌中抽出,问道:“大哥,现在可愿带我去了?”
“路途有些远,你早起才吃那点东西,我怕你熬不住。你在这等着,我去寨子里买点干粮,路上渴了饿了也有的吃。”褚万里捏了捏刚刚抓庆二的手,总觉得手中残留着淡淡的余温,不由得想起昨晚抱庆二的感觉,胸口又是一热。直到庆二唤他时才回神,急匆匆的向寨子跑去。
等了许久,庆二就见褚万里拎着个包袱走来,连忙上前接过,笑着说:“这么带这么多?不知的人还以为我们要远行呢!”
褚万里静静的看了眼庆二,侧头看向路边的风景。碧草翠翠,随着风如同海波般摆动,就像褚万里现在的心情一般,一会高一会低。庆二若是对他好点,他就会被推到浪尖之上,若是像刚刚那般出神,他又会被打落深海。果真这世间只有情字说不清,怪不得庆二,只怪他们相识太晚。
两人缓缓的走在山路中,说着山中的传说,道着别家的理短。笑话着谁第一次进山做的傻事,抱怨谁做了什么傻事累了大家。就是绝口不提说亲之事和庆二记忆之事。似乎两人都在特意的避开这个话题,寻求着难得的闲情。
褚万里指着不远的山脚,对庆二说道:“就是那边,当年我就在那边寻得你的,当时你身边还有匹死马,老郎中说若不是那马先着地为你挡了些冲击,你定会当场毙命的。”
“马?也就是说我是驾马坠崖的?”庆二疑惑的看着褚万里,从梦中的种种来看,他原本猜想是自己因为什么事失足坠崖的,若是驾马那该是经过此处时,因为什么原因才坠崖的。越想头越痛,庆二揉着额头,微微闭起眼。
褚万里连忙扶着庆二,说道:“到那边树下歇歇,这日头太毒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睁开眼看向褚万里,见他额上挂满的汗珠,习惯的抬手为他擦拭着。只是手一碰到褚万里的额头时,心中一窒,这般习惯到底是何时有的?
将庆二扶至一旁的大树边,看着不远的山脚,说道:“都过了五年了,也不知还能发现什么?我们先歇会,等等我带你山上看看,你再想想能忆起什么。”
“这里离大哥住的地方甚远,大哥当初怎么会经过这的?”庆二一问便觉得有些唐突,好似在怀疑褚万里什么似的,连忙改口问道:“当初那马,大哥莫不是拿去吃了?”
“那怎会!那会背你一个就够呛了,怎能惦记那马啊?”褚万里笑着摇了摇头,从包中取了水袋递给庆二,说道:“那年进城,怎知出了叛乱。当晚就急得赶回来,谁知夜里又雷雨不断,山路塌了一段。我就寻得一地避了一夜,一整晚都是打雷下雨声,还有军队的马蹄声。好不容易天亮,一下山就见到了你。想你大概是逃叛乱的失足坠崖,有还没断气,便将你救了回去。”
庆二喝了口水,笑道:“大哥也不怕我是歹人?就这么贸贸然的把我救回去?”说着就把水袋递了回去给褚万里,“大哥,也喝点水吧!”
褚万里结果水袋,看着庆二刚刚喝过的地方,抿了抿嘴,有些结巴的说道:“这……你怎么看……怎么看也不像歹人,再说……再说我救了你,你也不会恩将仇报吧?”
“大哥心善,快喝口水,瞧你口干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庆二伸手将褚万里拉至身旁坐好,两眼望着山脚,试着能不能想起些什么?以前也不记得,可是却没像现在这般急切的想恢复记忆,也许是最近常常做的梦有关,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磨得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知道曾经的一切。
两人休息了许久,便向山上而去。山上的道路上还能隐约见到当年塌方的痕迹,这带人烟稀少,自然不会有人来特意清理,整出条能走的路就已是不错了。看着那些已经同路合为一体的土石,庆二可以想象到当日的情景是多么惊险。若是被这些土石压到,恐怕是连尸骨都找寻不到了。
站在崖边,庆二探着头向下看着,没有半点熟悉的记忆。一旁的褚万里紧张的紧紧拽住庆二的衣角,口里说着,“别探那般出去,小心些!别看了,快进来!”
“二弟?正淳?”一道夹杂着不敢相信语气的声音从庆二身后不远处传来,话中短短四字除了怀疑,更多是思念与惊喜。
庆二慢慢回头,就见一人勒马立于远处,逆着光看不清长相。可那声“正淳”却惊得庆二心直跳个不停。脑海中传来一人声:“正淳,你莫要弃我,我在宫中等你回来!”
两眼一黑,整个人便向山崖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