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一曲楚风过》何无桉

5、隐衣

　　“吁”的一声，马车便稳稳停下，脚刚落地，母亲苏氏就迎了过来，嗔怪道：“怎么此时才回来？还没用过午膳吧？本想请小厮给你们传个信儿，念着阿梨不常去练兵场玩，便罢了。”
　　又嘱咐身边侍女去厨房再取几道糕点，挽着楚梨进了正厅，楚洵便习以为常似的跟在两个人身后。

　　楚梨看着眼前温柔端庄的母亲，忽地又忆起前世母亲自刎前的决绝，那样的冷冽决然是她不曾见过的。

　　挽住母亲的手不禁微微用力，这次她定不会再落得如此悲凉的结局。

　　“阿梨，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不太好？”苏氏微微偏头问。“无碍，约莫是今天累着了？”楚梨应道。

　　说话间便来到正厅坐着，楚梨看向身侧的弟弟，笑说：“今日还看了洵儿射箭，飒爽英姿，百发百中，也有几分父亲的姿态。”
　　“近来忙于赴宴备礼，上下打点。倒是好久没看洵儿射箭舞枪，想着也是差不了的。”母亲微抿一口清茶，眉眼带笑道。
　　楚洵虽没说什么，但抑制不住翘起的嘴角，彰显出此时的得意。

　　随后几人又闲谈几句，楚梨便借故困乏回到自己院中。
　　前世中秋宫宴时，奉和借故要将母亲引入偏殿，但阴差阳错耽误了些时间。
　　景王手下的侍从无意将果酒倒在母亲袖上，待她匆匆换完衣裳赶到的时候，看见十几位名门夫人在门前围着，才得知宫中一个侍卫与宫女在偏殿中厮混。被几位夫人撞破，母亲得知后，只觉后怕，再无其他猜疑。

　　如今想来，倒是多亏得景王那个侍从，奉和怕是在那时便得了风声，想要借机辱没母亲名声。
　　母亲误打误撞，恰好避开而已。但这一世，她不仅要让奉和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以牙还牙，让她也尝尝面子受损的滋味。

　　便起身换上一件更为简单素净的外衫，戴上顶细纱帷帽，踏出门去。“嬷嬷，我忽的有些馋福记坊的桃花糕，顺便去浮云阁挑几件首饰。”
　　陈嬷嬷应道：“是，那便让秋雁随小姐去。”
　　“不必了，让隐衣跟着我便是。”嬷嬷迟疑一下，还是应道：“是。”

　　隐衣是他从寺中救回来的一个江湖剑客，长相冷峻，性格却不太漠然。
　　被她发现时已然中毒、奄奄一息。楚梨见他还有气息，本不欲多生事端，留下几颗丹药，便想离开，却听到隐衣嘴中喃喃道：“阿姐，阿姐……”终是不忍，将他也带回府中。
　　请了京中名医为他解毒调养，所幸毒素未侵入全身，也不太烈，并未伤及根本。

　　待他醒后，楚梨、楚洵二人细问才知：他本是江南人士，家中世代习武。可惜父亲早逝，他小小年纪便承父衣钵，耍得一手好剑。家中有一长姐，娇美可人。
　　当地豪强地主王氏多次求亲，母亲念其品性不端，始终未允。
　　王氏便趁隐衣外出游历之时，抄其家，弑其母，掳走长姐。
　　待他赶回时，母亲的尸体早已被处理。长姐也不堪受辱，吞金自尽。除他以外，满门无一生还。
　　于是他提剑杀进王家，屠尽满门，如同爬出地狱的煞罗，却也身中几只淬了毒的箭，坚持到此庙中才晕过去。

　　楚梨听完，不免同情感慨，便下决心道：“你若是愿意留在我身旁，今后我便护着你。”
　　隐衣一怔，随即说：“姑娘若愿意，我在所不辞，只是恐我的身家拖累于你。”
　　楚梨宽慰道：“无妨，那件事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他们伤不到我。”
　　隐衣闻言跪地行礼：“姑娘之恩情，我无以回报，以性命必以性命护姑娘周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确实也做到了自己所说的话，前一世楚洵于清风林中中毒，意识尚在时，一大群死士犹如饿狼般涌出。
　　隐衣用那柄视之如命的剑为他杀出一条血路，使劲一鞭，白马带着楚洵便飞速奔驰离开树林。
　　他却与那些死士同归于尽，剑毁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