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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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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个回马枪,我先交代一下10月19日上午发生的事。
我盯着桌上的两张照片,下定决心去联系小芳。好巧不巧,她先给我发来了消息——
小芳:江医生,我有个关于心理专业的问题想问你,能通个电话吗?
我:好的,正好我也有个事情想找你。
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吞吞吐吐的声音。
“江医生,那个……你知道的。我高二那年患了抑郁症,虽然之后已经完全康复了。我现在大一,选的也是心理方面的专业。就想问一下得过抑郁症,可以做心理医生吗?”
“嗯……虽然没有任何法律规定,患抑郁症的人不能从事心理工作。但如果想要做一名心理咨询师,首先要保证自己的病情是完全康复的,人格是相对健全的,一个稳定的人格是对来访者的疗愈。”我说道:“你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知道了,谢谢……”
“对了小芳,我上次和你和小佳在那个旧物回收站见面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捡到了一件大衣?”
“啊,是啊,怎么了?”
“大衣是什么颜色的?”
“啊,等下我看看——应该是燕麦色的。”
“大衣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给它放到宿舍阳台上了,打算这两天清洗一遍后捐出去。”
我深吸了口气:
“你明天早上有课吗?”
“没有,有事吗?”
“能帮忙把那件大衣送到市里的公安局吗?这件大衣可能是一件案子很重要的证据。”
“什么……案子!这……”小芳的声音骤然停止。三十秒后,对面才传来颤抖的、完满是不可置信的声音:“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件大衣应该是案子的关键。我会送来的。”
时间回到10月20日上午,我和谭岩站在法医鉴定中心门口的走廊上。在我交代完一切后,走廊上的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谭岩在一边频频打开手机查看信息、看时间。我的胸口也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我使终没有告诉小芳具体的案件是什么。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自己随手捡到的大衣染上过死者的鲜血后会是什么感受。
这时,法医鉴定中心的门开了。一位留着地中海带着方形眼镜,稍微有些发福的男人走了出来。
“杜衡,怎么样。”谭岩立马问道。
“用鲁米诺试剂检测出了大衣上的喷溅状血迹。经DNA比对,是林芮涵的。”杜衡说:“大衣上遗留的毛发经DNA比对,确定叶寒凝的。”
“果然。”谭岩挑了挑眉,“这样一来,就有证据说明第二刀是叶寒凝捅的了,也就是说,杀死林芮涵的人,是叶寒凝!”
“别得意太早。”我提醒道:“我们还没找到杀人动机。”
叶寒凝的杀人动机会是什么?难到是因为林芮涵弄丢了她妹妹送她的手链?还是只是临时起意为了钱?这样一来又引出了一个疑点:叶寒凝杀林芮涵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谭岩却一脸轻松地说:“这有什么,把她抓来审讯,证据都摆在这了,她还能不招供?”
“那个……容我打断一下。”杜衡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小罐安眠药,瓶子只有一块橡皮大。
“我刚刚话还没说完。这个,是在那件大衣口袋里发现的。”杜衡说:“我想,不用问了,答案很明显了。”
我倏然一愣,难以至信地抬起头看向那罐安眠药。
要是能有面镜子让我照照自己,我现在的脸色肯定是比人死三天还白。
如果说证据属实,那就说明叶寒凝是早有预谋。她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林芮涵服下安眠药,让林芮涵晚上留在家里,刚好遇到行窃的郭鸿。以林芮涵的性格,不被小偷杀死也会被整成重伤。
虽然我也遇到过不少这种事了,福尔摩斯也说过:“不要让一个人的外表影响你的判断力,这是最重要的。”但每次所谓的“患者”变成“幕后真凶”,还是让我有些触动。
但是,叶寒凝是怎么知道安眠药的用量和时效关系?她又是怎么知道郭鸿会在这天行窃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本以为要真相大白,想不到疑点越来越多。
而真相,目前就只有叶寒凝知道了。
我拍了拍谭岩的肩,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用尽全力才憋出一句话,“接下来审讯的工作,就靠你了。”
谭岩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握紧拳头强忍着情绪,扯出一个惨淡的笑,道:“犯罪是人造成的,只要是人做的,就不会没有真象。”
下午,叶寒凝被带到了警局。她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我,薄唇微微扬起,却有显得有些无奈,但对这一切似乎并不惊讶。
“别看了,怏走吧。”
我坐在办案工作区的监控前。审讯室昏黄的光线照射在叶寒凝的脸庞上,映出了她那双阴沉而又深邃的眼睛,像是一个没有焦距的黑洞。
“叫什名字?”谭岩问。
叶寒凝微微抬起头,回答道:“叶寒凝。”
“出生年月、年龄?”
“1992年2月12日。二十三岁。”
“出生在哪?”
“福建省建瓯市。”
“现在居住在哪?”
“福建省福州市台江区。”
“民族。”
“汉。”
“职业是什么。”
“会计。”
“文化程度?”
“大学本科。”
“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室友。抱歉,能不能快点,问那么多干嘛。”
“那好,我直接切入主题。林芮涵是不是你杀的?”
叶寒凝微微点头,唇角露出一丝冷笑,“我如果说是的话,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纪勇瑞,把照片拿出来。”
纪勇瑞拿出新闻上的两张照片,平放在叶寒凝面前。
“什么意思?”叶寒凝挑了挑眉,“照片上的人是我。但就凭两张照片,就是证据了?”
“你的大衣呢?”
“什么?”
“你仔细看照片。这张在同学聚会上的照片你明明穿了件燕麦色的大衣。但几个小时后你发现尸体后被扶上警车的这张,你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衬衣,你当时是没进到屋内吧。我们警方为保险起见后来搜索你之前的那间公寓,也没有发现那件大衣。所以,它在哪?”
“……”
“我来告诉你吧。我们在那公寓附近的一个旧物回收站发现了它,并在它上面发现了林芮涵的血迹。是郭鸿帮你丢到那的吗?”
“呵呵……算了,瞒不住了啊。”叶寒凝的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虐的弧度,“没错,人是我杀的,一切正如你所料。”
安静了一会儿,叶寒凝突然看向审讯室内的摄像头,或者说是看向了我。
“不……应该是,正如江医生所料。”
我心中一愣,她是怎么知道我在监控对面的?
“你们这个监控,是开着吧?”
“是。别转移话题。把你的犯罪过程重述一遍,包括犯罪的时间、地点、方法、手段、结果等。”
“如果我妈妈和我弟弟来了,能别给他们看这个视频吗。我不想让他们看到这样的我。”
“你放心,此视频不对外开放。”
“那就好。”叶寒凝低下头,开始述说自己的犯罪经过。
“我从一开始说起吧。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发现郭鸿跟踪叶寒凝了,但我并没提醒她。在机缘巧合下我捡到了郭鸿的笔记本,上面记有郭鸿的日常开销及收入。我对这些不感觉兴趣,但那上面还记了他准备行窃的时间,好巧不巧和我的同学聚会在同一天。郭鸿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钱。”
“我想,可以趁郭鸿行窃之后威胁他,得到一笔钱。我观察郭鸿很久了,他这个人倒是挺善良的,这样做也是生活所迫,所以我断定他不会杀人。”
“那天后,我每个晚上睡觉前都服用安眠药,以此确定安眠药的用量和时效的关系,虽然并不准确。在郭鸿行窃当天,我在林芮涵的水杯中放入一定量的安眠药,然后就去了同学聚会。我本以为,安眠药的药效至少能持续到郭鸿行窃完。可没想到,林芮涵竟在郭鸿行窃时醒了。那个傻子还不停地大叫,生怕小偷不发现她。”
“我假借信口提早离开同学聚会。一进门,就看到郭鸿手持着刀、双眼空洞地站在那,身边是倒在血泊中、腹部被捅了一刀的林芮涵。郭鸿起初还想把我当作人质,以此威胁警察。不过马上他放弃了,还说要去自首。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计划被搅和,就不断‘劝说’郭鸿,试图‘同化’郭鸿,让他的立场与我趋于一致。”
“后面所发生的事,就用冰块改变死亡时间的那个,也是我提出的。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我在把林芮涵托进浴室时,发现她并没死,或说还没死透。只是昏迷了一会儿,我和郭鸿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你们知道她清醒后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呵呵,她说:‘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要是不救我的话,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是不是很可笑,她这张嘴真是叫人讨厌。所以,我选择让她,永远地闭上了嘴。”
后面的事,我没有细听,不过都根警方调查的差不多。而这一切,是叶寒凝和郭鸿共同商量的。
郭鸿将从林芮涵那盗来的东西在黑市倒卖后,将钱存到了一张卡里。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抓,和叶寒凝商量好这钱一半留给他母亲治病,另一半则是叶寒凝的。但又害怕叶寒凝不遵守承诺,就临时修改了密码。
叶寒凝当然也不愿,想要再一次影响郭鸿,让他对自己产生愧疚感或负罪感,以此得到密码。这也就是为什么叶寒凝之前那么迫切得想得到精神分裂的证明,之后还走极端选择自杀。
我知道,她是在赌。赌自己不会死,赌郭鸿会被她同化。她赌上自己的性命。
而她的目的,确实达成了。密码就在郭鸿的那张画中。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