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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潜龙勿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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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圣宫。
这座落在洛林的华丽宫殿,是昶王的居所,已经快要到子时了,可宫殿中还亮着光。
“王上,该喝药休息了。”
“咳咳——!等孤批完这些,”朱安咳嗽了两声,端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神情疲倦。
“王上,这些奏折明天批阅也不迟,还是身体要紧啊。”
“国事不可耽搁,”朱安有些不悦的皱眉,“谭澈,孤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先下去吧,别候着孤了。”
被叫做谭澈的宦官闻言只能躬身,然后推门离开,宫殿少了一人,更显得空旷了。
而朱晏此时正好带着韩曜前来,他们在宫殿门口碰到了徘徊的谭澈。
“谭澈?”
谭澈听到声音一愣,然后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太好了,昌平君,您快去劝劝王上吧!”
“怎么了?”朱晏问。
“王上用完晚膳后就一直呆在宫殿里处理政务,中间送来的药也放着没有喝……如果只是这样咱家顶多督促王上把药喝了,可是王上他已经连续一周都寅时才睡了。”
“……”朱晏皱眉,“王上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什么情况自己还能不清楚吗?还在逞强。”
随后他又笑着安慰谭澈,“好了,我正好有些事找王上,本来以为他已经休息,还有些不好意思打扰,现在倒是方便我了,你先回去吧,我进去看看。”
谭澈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也不再犹豫,又说了些寒暄的话,快步离开了。
“韩曜,你先在门口等着。”朱晏嘱咐一声。
韩曜点头站好,朱晏见状便推门进去了。
“谭澈?孤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朱安听到动静,也没有抬头,手里继续批阅奏折。
朱晏走到放着药碗的桌子旁,伸手摸了一下才开口,“王上,药都放凉了,怎么还不喝?”
“子宸?”朱安这才抬头,“药孤总会喝的,倒是你,这么晚来是有事拜托孤?”
朱晏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带些调皮的说,“王上是什么样的人侄子也了解,这药您不当我的面喝,我可就把您害怕喝药的事宣传的人尽皆知了。”
“你小子,胡闹,”朱安好笑的放下笔,“还不把药端来?”
朱晏这才端起药走上前去递给朱安。
朱安把药一饮而尽,又把空碗一放,无奈的说,“别人不知道,子宸你还不知道吗?孤这身体,喝药其实也没什么用了,为何还要让孤品品这嘴里的苦?”
“喝药有没有用又不是王上说了算,”朱晏回答,“可别让关心王上的人担心啊。”
朱安揉了揉额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讲讲吧,你的事。”
朱晏收起脸上的不正经,严肃起来,“我是来给王上推荐人才的。”
“哦?”朱安提起了兴趣。
“如今的昶国军队看似强大,可真正能拿出手的将领也不过是荣嵇将军一个。”
“这么说,子宸要推荐给孤的是个将才?”
朱晏微微一笑,接着道。
“荣嵇将军有勇有谋,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如今除昶国之外的其余各国皆有多位名将,昶国也是时候该填些新鲜血液了。”
朱安思索一番,道,“各国名将虽多,可这名大多不来源于自身而来源于长辈,孤认为真正能与荣嵇将军并肩的也不过两人,一是商国的苍凉,二是吴国的王修明,可哪怕是这两人,荣嵇也不会输。”
“将军不会输,可会被拖,”朱晏立马反驳道,“侄子知晓荣嵇将军厉害,可若荣嵇将军被拖住,昶国岂不是无人可用了?”
“子宸,没有无人可用这么夸张,”朱安敲了敲桌子,好笑的说,“不过孤是看出来了,你非常看好那个人啊。”
朱晏眼神飘忽,“王上不如先见见,毕竟人家也是因为招贤令来的。”
“招贤令?”朱安有些惊讶,仔细一想还是决定见一面,“……你应该调查过他吧。”
“放心吧王上,清清白白的,”朱晏拱手,“现在人就在外面,叫进来瞅瞅?”
“你啊,是算准吃定孤了?”朱安也没有生气,宠溺的看了眼朱晏,“那叫进来吧。”
朱晏闻言眉开眼笑,亲自推门把门口无所事事的韩曜扯进来,摆在朱安面前,“就是他了。”
韩曜一愣,快速反应过来,对着朱安行礼,“小民韩曜,见过王上。”
朱安仔细观察这位有些年轻的人才。他的面容虽有些阴柔,但双目凌厉,炯炯有神,带着年轻人独有的自信与张扬,一头墨发被高高束起,更显英姿飒爽,见一国之君主,既没有战战兢兢亦没有狂妄自大,反而落落大方,朱安暗暗点头。
“韩曜你是哪里人?多大了?又为什么选择昶国?”朱安柔和的问道。
“回王上,我是燕国人,今年16,因为昶国有能让我更上一层的机会我才来的。”韩曜不卑不亢的回答。
“既然如此,不介意孤考考你吧。”朱安一挑眉,也没给韩曜拒绝的机会。
“在不久前,孤的将军荣嵇刚为孤带回来一场胜利,虽占领了韩国的彭城和陵兰,掳获万人,但韩晟却没有派人来与孤道歉求和的意思,依卿看,韩国接下来要做什么?”
韩曜低头思考了一分钟,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 “韩晟作为韩国君主平庸无能,可他身边的韩相国却足智多谋,更何况韩国还有穆承业,虽然韩王三年前收其兵权还找理由将其贬官,但如今大敌在前,穆承业一定会被重新启用。”
“以韩晟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用与他不对付的将领?”朱安接着问。
“哪怕韩王自己不想低头,韩国的臣子们也会让他低头的,”韩曜说,“韩相国爱国却不盲目忠君,看似被韩王打压也不过是他愿意如此,韩襄王生前宠爱韩晟,但这份宠爱不会比过韩国,所以韩相国手里很大可能有韩襄王留下的后手。”
“……”朱安闻言深深的看了韩曜一眼,随后从奏折中抽出一封信,“信里说韩晟原本想割让城池来求和,可韩相国单独见他一面后却改变了主意……与你所猜测的差不了多少,看来穆承业的确是下一战的对手。”
韩曜谦虚一笑,“没有王上手段高明,将这些消息打探的一清二楚。”
其实这些话也不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多亏来的路上朱晏给他恶补了一番各国现状,不然以韩曜的身份,怎么也接触不到这些。
‘这样想来,笑面狐狸有些气人但也不算坏。’
“穆承业并不好对付,就连苍凉当初也没能在他手里讨到好处,”朱安皱眉,然后又拿了空白的纸书写,书写过程中像是不经意的问,“韩曜,你可有什么方法?”
韩曜沉默半晌回答,“穆承业打仗爱好突进,喜欢的就是勇,我们可以利用这种特性……当然具体用什么方法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不过无论何种情形,我都有获胜的把握。”
朱安闻言笑出了声,他把写好的纸叠好,又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了一块令牌,随后拿着这两样东西走到韩曜面前递给他。
“孤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现在你便骑马赶往陵兰,把这信给荣嵇,驻扎的士兵看到令牌会为你放行。”说着朱安拍了拍韩曜的肩膀。
“去陵兰之后,孤把你安排在荣嵇身边,你大可对战局提出意见,说出问题和解决办法,可是否采用你的方法,要看荣嵇的意思。”
韩曜一愣,随后低头抱拳,“领命。”
朱安见此一挥手,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带他去马厩挑匹马。”
人影也不说话,只是示意韩曜跟上,韩曜朝一旁的朱晏看去,朱晏眨眼,韩曜微微点头,便跟着去了。
“王上,多谢了。”待到声音远去,朱晏才说话。
“孤也不完全是为你,”朱安又坐下来,“韩曜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人,可天才总有傲气,他现在对孤估计是不服气的。”
“可也是这样的人,一旦对某个人付出忠心便一定不会背叛。”朱晏说。
“今晚留下来陪陪孤?”朱安询问道。
“叔叔不嫌弃侄子就好。”朱晏挑眉。
第二天卯时。
嬴禛用清水洗了把脸,昨夜朱晏和韩曜都没回来。
‘看来很顺利啊。’嬴禛大概能猜到昨晚发生的事,‘我也要进行我的计划了。’
将自己打理了一番后,嬴禛便琢磨着去偶遇范凌云。
出了昌平府,拒绝了仆从的跟随,嬴禛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手里拿了一把折扇。
“嗯?”
忽然,嬴禛注意到路边一个表现不自然的老年人,他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再定睛一看。
[一个普通的金手镯:虽有瑕疵,但似乎被某个人戴了很久——只要将它拿到手,你的阴谋诡计就得逞啦!]
嬴禛走上前,把手搭在老人肩膀上。
“老人家,你没事吧?怎么在发抖?”
老人一惊,手里握着的金手镯一下子掉在地上,滚落在嬴禛脚边。
嬴禛捡起,将其把玩了一番,“这不是你的吧?”
老人惶恐的回答,“我没偷!是我在小巷里捡的。”
“我相信,毕竟这么胆小,量你也不可能偷东西,”嬴禛用扇子敲了下手心,“这样吧,我给你两钱,就当是我问你买下了。”
老人连忙点头答应,接过钱币后赶紧离开了。
嬴禛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金手镯,嘴角微勾,‘不费吹灰之力。’
“喂!那边那个!”
嬴禛扭头看去,只见路对面一个小孩在向他挥手,而小孩的身后正站着他的目标人物。
‘看来我今天——鸿运当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