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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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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果然大夫人就差人送来了府上新到的绸缎,让闻折柳先挑。
闻折柳眼睛扫了一眼,随意道:“就要红的和蓝的吧。”她对这些东西已经免疫了,前世帝王曾给她送来一年难得一匹的鲛纱,连皇后都没有,但她也不过是点了点头,让人收下。
闻折柳更在意地是别的事情。
她想出府去。
前世那么多年,大多时候她都被困在不同的四方院墙里,只能在高楼上远眺外面的风景,现在她想出去看看。
但是闻府的女眷要出府,都要经过大夫人首肯。
大夫人对女子的安分守己非常看重,连闻远溪都没多少机会出去玩耍,只有偶尔闻远宁有空陪着她时,她才能出去闲逛。
而闻折柳是没有这个待遇的,她从小到大出府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闻折柳亲自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大夫人满脸笑意地接待她,闻折柳说出了来意,那笑意就有些凝固。
大夫人眉心拧了起来,就有些不悦,但还是尽力保持和蔼:“怎么好端端地想要出府?是想出去散散心?不如等下个月,你大哥书院休假,到时候带你和你姐姐一起出去逛一逛。”
闻折柳微微笑了笑:“不劳烦大哥了,我多带几个护卫便是。”
大夫人皱眉:“你一个女子,一个人往外跑,成何体统。”
闻折柳讶然,一挑眉毛:“丫鬟护卫竟不算人吗?”
这话兀地把大夫人噎了一下,她没想到闻折柳竟然会突然这样顶嘴,不由得脸色就拉了下来。
“你便是这样和长辈说话吗?你的礼数呢?”
闻折柳却丝毫不惧大夫人的脸色,甚至她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有些稀奇道:“大伯母,以往我总觉得是世人对女子过于苛刻,才不允许女子独自上街,哪怕是带着丫鬟侍卫也不行。”
她笑了笑:“可是这次出去和人聊了聊,才知道,原来别家小姐就没这样的规矩,只要带了丫鬟小厮,就可以出门游玩,只别出城去就行。”
她撑起一边脸颊,有些玩味:“所以这所谓的规矩,原来是您独创的呀。”
大夫人脸色阴沉下来,双眼冷冷地盯着闻折柳:“怎么?你难道觉得大伯母是在害你不成?”
“我为你们的名声着想,没想到你竟然心怀不满到如此地步,怕我害你,难道我还会害远溪不成?”
“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若你们出门张扬浪荡,玩野了心,玩坏了名声,如何能找到好人家?”
闻折柳突然笑了几声,打断了大夫人愤怒的话。
她忍俊不禁般笑出声来:“大伯母,先不提您这规矩是不是真这么重要,为我找个好人家?您是指找个年纪能当我爹的人?”
闻折柳笑得肆意,而大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不说话,示意一旁的嬷嬷:“四小姐身体不适,送回小院去吧,多安排几个人照顾。”
说罢,她也不再摆出那副慈祥长辈的模样,而是居高临下道:“还没嫁呢,就抖起来了,回去好好学学规矩,什么时候知道尊敬长辈了再出院子吧。”
嬷嬷们也无声走到闻折柳身边,就要伸手把她架起来。
“二皇子约了我今天在茶楼听书。”闻折柳突然道。
大夫人猛地顿住,回头冷冷地看她。
闻折柳伸手拨弄着桌上精美的茶杯:“大哥明年就要下场了吧,不知道可准备好投行卷的大儒了?”
“你......”大夫人皱眉。
“大哥辛苦读书这么久,如果因为没有被有分量的大人举荐而落榜,也太可惜了。”闻折柳眉眼弯弯,“但是京城有名望的大儒,可是难请的很。”
大夫人犹豫了:“你想说什么?”
闻折柳把茶杯推到桌边:“我们闻家在京城可不算起眼,想得到某位大人的举荐,除了二皇子这条路,还能怎么办呢?”
“还有大伯父,似乎也正在升迁的重要关头呢。”
大夫人似乎冷静了许多,她这辈子最在乎的,无非就是闻府和儿子的前途,但她可不愿意被自己看不上的孤女拿捏,于是冷声道:“你在威胁我?”
“怎么能是威胁呢?”闻折柳指尖一推,便把这大夫人最喜欢的茶杯推下了桌子。
“啪”的一声,茶杯碎了,大夫人眼中又增加了几分怒气。
闻折柳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不笑时,清冷的气质里就掺杂了几丝冷漠,那双惑人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
她淡淡道:“只是把情况说清楚罢了。”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没有这样的好事。大伯母,想趁二皇子的东风,现在只能靠我。”
大夫人盯着她,半晌,终于泄气了一般,挥手让嬷嬷们退下。
“倒是我小瞧了你,还以为真是个乖巧的。”她有些嘲讽地道。
闻折柳不知可否:“现在,我可以出府了吗?”
大夫人的回答是让丫鬟递来了一块牌子。
闻折柳拿起牌子,便直接离开了,她只打算带上晴云并两个侍卫。
直到踏出府门的一瞬间,闻折柳才觉得闻到了一丝自由的味道。
她下意识深深吸了口气,第一次露出了发自肺腑,不掺杂任何多余情绪的笑容。
这一笑,两个护卫都看呆了,趁着门前没有人,晴云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张面纱:“小姐,你还是带上吧。”
闻折柳心情正好,也不在乎这个,为了避免总被人看,便接过来带上了。
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晴云心里还是觉得小姐的眼睛有些过于显眼了,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不能连眼睛也遮住吧。
闻折柳第一次能够在城里自由行动,她在街上东走西逛,看够了热闹场景,才终于朝着目标的地方走去。
她并没有真的和二皇子约好,但是二皇子确实说过馨月轩的说书很有趣,推荐她去听。
不过她对比不算很感兴趣,她的目的地是一家绸缎铺。
这家名为锦春阁的绸缎铺位置略有一些偏了,因此并没有多少客人。
闻折柳一走进店里,便有店里的伙计殷勤地上前来招呼。
闻折柳不急不慢地把店里的布匹都看了看,才从袖中拿出一张契书来:“叫你家掌柜的出来吧。”
伙计一惊,连忙跑去后院找来掌柜。
掌柜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小心接过契书仔细验看,立刻跪倒在地:“东家,您终于来了啊。”
没错,这家绸缎铺,是闻折柳母亲留给她为数不多的私房钱之一,连闻家也不知道。
就这一会儿时间,掌柜已经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诉说自己这些年的心酸。
原来自从这家铺子被转赠后,他就没见过东家,只知道自己有一个东家,还是高门大户的人家。
他自己和家人都是这铺子的附赠,身契和地契一起,都在新东家那,自然不敢自己一走了之,不然便是逃奴。
于是这些年,他只能自己经营着这绸缎铺,虽然他有几分能力,但这铺子地段一般,又没有东家的定时投资,他经营起来可谓非常吃力,店里唯一的伙计还是他儿子。
眼看着,铺子都快开不下去了,没想到东家终于出现了。
所以哪怕东家是个年轻女子,他也没有一丝怠慢,毕竟东家看起来,挺有钱的。
掌柜的自称姓陈,经过他的一番哭诉,闻折柳也更了解铺子的情况了。
简单来说,就是没投资,没地段,没特色,吸引不到太多顾客,只靠着一些老主顾续命。
其实闻折柳不在乎这铺子是否盈利,毕竟她自己不怎么需要钱——她又没地方花去。
但她另有打算,所以还是决定拯救一下这铺子。
店铺的投资可不是小数目,所以闻折柳并不打算花大价钱让掌柜去进更名贵的布料,她的主要方式在别的方面。
前世她可谓是过着这世上最奢靡的日子,虽然不是她自愿的,但新奇好看的衣裳款式,独具特色的饰品设计,她可是见的足够多了。
于是当下便让陈掌柜拿来纸笔。
闻折柳颇擅长丹青,所以并不费力就画出了栩栩如生的画来,正是几种新鲜的衣服款式和一些样式精巧,但并不特别复杂的饰品。
陈掌柜看着画,如获珍宝:“这样式,果真新奇又好看,就像这一套,我看其中有几分西域服装的味道,但又十分贴合我中原品味,果真是妙啊。”
陈掌柜啧啧称奇,对闻折柳画的款式推崇备至,但很快,他又有些忧虑。
“只是,恐怕这款式刚开始卖,其他家就都学了去。”
闻折柳摇头道:“无妨,只需要我们先打响了名气,追赶新式样的买家就会优先到我们这里买。”
陈掌柜惊喜道:“东家的意思是,还有更多的新款式?”
闻折柳笑了笑,算是默认,又道:“这些新款饰品,许多只是样式特别,制作难度不高,可以找一些手巧的妇人来做。”
陈掌柜不禁点头:“确实,这可比找绣娘便宜多了。”
闻折柳又道:“可以找一些家境贫寒的妇人,也算给她们一些进项。”
陈掌柜又赞叹起来,直夸闻折柳菩萨心肠。
闻折柳敛下双眸。
她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现在的她,心肠里可是浸了毒的。
她做的所有事,都有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