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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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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宴沧最近脑子里多出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自称“系统”。
名字奇奇怪怪的。
宴沧疑心自己是撞了邪,可他跑了好几家道观寺庙,却没一个大师能替他排忧解难。
这邪祟竟还厉害得紧!不过好在它似乎暂时没有要害宴沧的意思……这么说也不大对,宴沧这几日极其倒霉,虽性命无忧,但却一天比一天糟心。
细数宴沧这几日的倒霉事,满满一整页纸都不足以控诉。
比如,宴沧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时,腰带忽然就松了,要不是宴沧眼疾手快,按住身上的衣服,不出半柱香时间,他的笑柄便会传遍整座明月城,宴沧甚至都想到那些权贵会在背后怎样排便自己——“宴小将军竟有怪癖,喜欢当街///裸奔!”
之后参他的折子一定如流水般,滔滔不绝。
又比如,宴沧曾打碎了自己老娘最爱的那只花瓶,这件事,宴沧原本瞒得好好的,他鸡贼地把猫抱到摔碎的花瓶边,于是他老娘就以为是家里的狸奴顽皮,不慎将花瓶打碎,便也没说什么。毕竟他老娘向来溺爱家里那只贼兮兮的狸奴,比对他这个儿子都宠!
可最近这件忽然又被再次翻了出来,真相大白,家里的狸奴“沉冤得雪”,激动得喵喵大叫了几声,而宴沧的母亲倒是没责怪宴沧,可她只要垂几滴泪,宴沧那爱妻如命的爹立刻就能着急上火,拎着棍子撵了宴沧半条街。
打倒是没真打。
可宴沧他爹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明月城响当当的英雄!他的传奇故事至今仍是城内不少说书先生的最爱——据说宴沧他爹天生神力,虽是平民出身,却凭着过硬的武力从尸山血海中硬生生撕出一条“通天路”。
如今虽说“英雄迟暮”,但宴沧他爹依旧宝刀未老,他自认的轻轻一棍子,宴沧便喜提一道名菜——“屁///股开花”。
宴沧没忍住摸了摸自己可怜的屁///股,至今心有余悸。
……
还有更多倒霉事,宴沧都不愿意回想。
总之这一切,都拜那邪祟所赐!
那邪祟天天在他脑子里神神叨叨的,宴沧烦得紧。
今日也是如此——
那邪祟在他脑子里尖叫:“啊啊啊啊你怎么没把簪子送给兰文洲!!”
这声音寻常人听不到,宴沧却被震得脑子嗡嗡响,他没好气道:“闭嘴。”
说起这兰文洲,也是这明月城里的一号名人,他是某个五品官员家的长子,是个哥儿——这世上有三类人,分别是男人、女人、哥儿,哥儿虽有男子特征,但却可如女子般受孕,哥儿生来身上便有孕痣,孕痣颜色越鲜亮,便更易孕。
兰文洲自幼才学出众,容貌比花还娇,是不少世家子弟的倾慕对象。
当然,这些世家子弟里不包含宴沧。
宴沧大多数时间都不在明月城,对兰文洲的了解并不多。再者,宴沧自幼就不喜读书,连带着那些文绉绉的家伙他也讨厌——看一眼都嫌头疼。
因此,宴沧和兰文洲根本搭不上话。
偏偏宴沧脑子里那邪祟发疯,非要宴沧去攻略兰文洲。
“攻略”这个词宴沧一开始是听不懂的,但听那邪祟说久了,他也大致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邪祟想让他追求兰文洲。
有时候宴沧真怀疑兰文洲给这邪祟灌了什么迷魂汤,满城的哥儿,这邪祟却偏偏只挑中兰文洲……哪怕是兰文洲那个傻子弟弟兰文时也好啊!
是的,虽然与兰文洲接触不多,但宴沧其实不大喜欢兰文洲,毕竟他不止一次见兰文洲在欺负他那个傻子弟弟。
上次兰文时被兰文洲当街丢下,还是宴沧这个“好心人”将其送回府的。
宴沧自幼便爱看那些行侠仗义的话本子,因此兰文洲这种连傻子都要欺负的人他实在瞧不上,可那邪祟偏偏要乱点鸳鸯谱,见宴沧将“不配合”写在脸上,自称系统的邪祟反倒不尖叫了,它冷笑一声,威胁宴沧:“你要是再不配合,那接下来的惩罚可就不是之前那些小打小闹了。”
“你会死。”
系统的声音无比冷漠。
宴沧面色渐沉,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何况他被这邪祟这般威胁。宴沧正欲发怒,他想说自己不惧这些威胁,毕竟他也不是被吓大的。
然而宴沧还没开口,系统就仿佛已经洞悉了他的想法,方才还咋咋呼呼的“邪祟”此刻却异常沉静狡猾:“宴沧,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我的本事想来你已经很清楚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死了,你的爹娘呢?他们可只有你这么一个独子。”
系统狡诈地抓住了宴沧的要害,它的话让宴沧沉默下来。
半晌,宴沧咬牙:“算你狠!”
这话便是暂时妥协了的意思。
尽管知道宴沧此刻正在心底谋划如何杀了自己,但系统还是因为宴沧此刻这句话而感到无比满意,它喜笑颜开,再看不出一丝一毫不久前的咄咄逼人。
“好耶!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兰文洲!”
02
在系统“热情”的帮助下,宴沧很快找到了从马球会上离席的兰文洲。
兰文洲正坐在一个偏僻的孤亭中。
除了跟着兰文洲的小厮,四下再无其他人。
而兰文洲则披着一件深蓝色的披风,手中捧着一个暖手炉,他眉眼轻敛,也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宴沧眼神很好,远远便看见兰文洲白皙的侧脸——兰文洲的确生得极好,这一点就算是宴沧也无法否认。
兰文洲给人的感觉像鹤,高傲、又美丽,他眉眼如画、神色淡淡,一头墨发宛如上好的绸缎般——带着光泽,一看便知极为柔软,但最吸引人的,还是兰文洲双眉之间,那里有一颗鲜亮的红痣,这颗红痣并非不偏不倚正正落在双眉之间,而是更偏向于左眉一点。
有了这颗痣,兰文洲容貌上所带来的疏离感便被削弱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惑人的姝丽。
“你看看,他长得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不喜欢他!”系统又在宴沧脑子里囔囔。
宴沧嫌烦:“他长得好看,我就要喜欢他?”
“世界上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我要不要每个都喜欢啊?”
“……你真是块木头!”系统恨铁不成钢。
的确,宴沧就是块木头,再美的人落入他眼里,也不过只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再美,又和其他人有多大的不同呢?
然而在系统的威逼下,宴沧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向兰文洲。
听到脚步声,兰文洲似是回过神,他朝宴沧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
“……”宴沧总觉得兰文洲视他于无物,起先他还不太能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他开始尝试向兰文洲搭话。
主动与一个自己完全不熟甚至有些讨厌的人搭话总会是有些尴尬的,宴沧战术性先清了清嗓子:“咳……咳!!”
然而无论他发出多大的动静,兰文洲看上去都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宴沧只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马球会都结束了,你还不回家吗?”
兰文洲这才仿佛终于看见了宴沧:“原来是宴小将军。”
兰文洲露出一个再虚伪不过的假笑。
“我还以为是哪里新来的戏子在吊嗓子呢。”
……新来的戏子。
这是在暗讽宴沧声音难听呢。
“多谢宴小将军提醒,我这就回去。”兰文洲缓缓起身,身后的小厮连忙跟上。
然而兰文洲走到一半时,却又突然回过头,似乎是想起什么,对宴沧说:“宴小将军若是感染了风寒,记得请个大夫看看,耽搁了可不好。”
这话听着像是在关心宴沧,但结合兰文洲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宴沧觉得这话可以再翻译翻译,比如翻译成——我又不是大夫,你对着我咳干什么?
宴沧咬牙,觉得自己之前用鹤形容兰文洲简直大错特错!就兰文洲这品行,怎么看都与鹤不沾边!
宴沧“出师不利身先死”,这话还没搭上两句呢,就已经被兰文洲气得胸口发堵,偏偏那邪祟仍坚持要让他热脸去贴兰文洲的冷屁股。
“兰文洲其实很可爱。”不光无理要求宴沧追上去,系统还要为兰文洲说话。
宴沧没忍住冷笑一声:“不是你受气,你当然觉得好了。”
“不不不,你不懂,”系统为宴沧的低情商而叹气,它一句道破了兰文洲阴阳怪气的根本原因:“谁叫你刚刚没把簪子送给他呢?我明明提醒了你这么多次。”
宴沧却觉得莫名其妙:“那簪子是我赢马球赢来的,我爱送给谁送给谁。”
——兰文洲凭什么觉得他一定得把簪子送给他?
“……”
系统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宴沧听见系统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而系统不打算与宴沧阐明其中的道理,这几日与宴沧相处下来,它算是明白了,宴沧这人软硬不吃,难搞得很,唯一的把柄就是他爹娘。
于是系统依旧像个小人一样,威胁宴沧,说宴沧要么死,要么就追上去哄兰文洲,二者只能选其一。
03
在系统的威胁下,宴沧只能选择暂且先哄好兰文洲。
两刻钟后。
兰文洲被宴沧带到了明月城中最大的金玉铺子——金玉坊。
看着匾额上硕大的几个字,兰文洲忽而止步,他垂下眼睫,心绪难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随宴沧来这种地方。
04
说起兰文洲和宴沧的故事,大概得从很久前……
不,就从两个月前开始吧。
两个月前,宴沧送兰文时回府,在这之后,他便经常上门拜访。
人人都道宴小将军也免不了俗,要跟其他世家子弟一样,追求兰文洲。
旁人都在说,传得厉害,于是兰文洲也意动了。
兰文洲说不上自己喜欢宴沧哪里,兴许是许多年前,宴沧从歹人手中救下他,又给他塞了颗……呃,酸不溜秋的话梅。
又或者是,少年将军得胜归来时,意气风发,剑眉星目,让见的人也情不自禁倾了心。
总之,无论如何,兰文洲已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龄,而宴沧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如果……宴沧乐意的话。
今日马球会,宴沧赢下簪子时,曾回头望了兰文洲一眼,汗水顺着他的发尖坠落,也衬得他的眸色越发明亮,那一刻,兰文洲的心的的确确漏跳了一拍。
兰文洲耳根微热,不动声色地偏开目光,满心矜持又欢喜地等着宴沧将簪子予他,可宴沧一扭头,却将簪子随手塞进了兰文时那傻子怀里。
满座寂然。
兰文洲则不知所措坐在原地,好半晌,等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周围已经响起窃窃私语。
有好事者暗中取笑兰文洲,笑兰文洲连一个傻子还不如。
这些人一直很奇怪,传宴沧心悦兰文洲的是他们,现在讥讽兰文洲自作多情的还是他们。
……兰文洲敛了眉眼。
兰文洲聪颖,马球会上一事已叫他看清宴沧于他无意,可当宴沧暴躁对他说:“不过只是一根簪子,我买一根给你便是了。”
兰文洲还是忍不住,随了宴沧来到这金玉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