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复国成功了吗》蛋挞蛋

5、第五章

　　内殿里。

　　沈重照坐到床旁，伸手摸了摸云休璟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云休璟感受着她手中温度，却是悄悄红了耳尖，“…阿照，我，此番样子是不是很丑。”

　　沈重照古怪地看着他，虽是因病憔悴些，但一双似泣非泣含情目，眼尾因咳得厉害带了一抹嫣红，似弱柳扶风般的病美人，当真惹人怜惜，还是很有美感的。

　　“不会啊，你一向很好看。”

　　云休璟羞怯地低下头，抓着沈重照的袖口，“嗯，阿照不嫌弃就好，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沈重照重新拉回正题，“御医可来看过？”

　　“越帝派人来过几回。”

　　沈重照点点头，云休璟身份特殊，加之闹鬼之说，越帝还是重视的。想到这…

　　“你当时干嘛大冬天跳入莲花池。”

　　云休璟有些慌乱，“我…我当时，天太黑了，没看清这才失足跌落…”

　　“你看我信吗？”

　　云休璟自知骗不过她，可对上她的眼眸，他又不知如何开口。

　　“阿照，能不问了吗？”

　　沈重照狐疑地看着他，“那后续的闹鬼撞邪之说？”

　　云休璟摇摇头，“这些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怎么传出来的。”

　　云休璟的神情不像说谎，所以还真是巧合？沈重照稍稍放心，却发觉这殿内越坐越冷。

　　“怎么连炭火都没有？”又摸了摸云休璟的被子，太单薄了…所以他的病情才会反反复复，现在还未好全。

　　沈重照神色也冷了几分，“你身体本就不好，再这样下去难免会落下病根，这宫里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我担忧你的份例被他们昧下，这才留了玉牌给你，为何不用？”

　　见他沉默，沈重照有些生气，“怎么？这也不让问？”

　　“不是的阿照…你送我的东西，我不想让别人看。”云休璟从怀中掏出玉牌，小心翼翼递给沈重照，“你看，我保管得好好的。”

　　沈重照有时真的觉得云休璟笨得离奇，“你只要拿出来，再放几句狠话，就能过得舒服点，而不是现在连口热水都没得喝。”

　　云休璟有些委屈，“这是你送我的，我不想拿出来，我不愿意…”

　　沈重照咬了咬牙，在揍他一顿和找御医来给他看脑子之中选择了做一个大度的女人。

　　罢了，罢了，男子都有病，她身为女子应该宽容退让些，毕竟云休璟这身板，打一顿说不定就真归西了。

　　沈重照深吸几口气，“行，随你。”最好别有一天真把自己作死了。

　　“对了，那个小太监哪来的？”

　　“你说十安？内侍省硬塞过来的，我拒绝不了。”

　　沈重照似笑非笑，“是么，他说是你心善，这才留下他。”

　　云休璟纠结许久，叹了口气，“…东灵国的暗探与我联系上了。”

　　沈重照注意到，云休璟说的是“与我”，看来是对方主动联系的。

　　她假装震惊，“你说什么？”

　　“…东灵国一直以来都在向越国境内输送暗探，但是此举，只是为了自保。

　　你也知道…自十五年前周王朝亡国，东灵、岐、周、越四方平衡遭打破，越国吞并了大部分土地和人口，开始独大。

　　而东灵本就势力最弱，继周国之后，越帝也开始打起东灵的主意，无论是送我赴越当质子，或是输送暗探，都只是为了求得一线生机。

　　阿照，你信我，有我在的一日，东灵绝不会开战。我也希望…两国能结姻亲之好，延续百年安宁。”

　　云休璟神情诚恳而真挚，直勾勾看着沈重照。

　　啧…说得真好听，大周亡国本就是越国与东灵合作密谋，只不过是后续越国占了大半好处，利益瓜分不平等，联盟破裂，狗咬狗罢了。

　　眼下越国还未完全吃下大周旧地，人心归顺不易。越帝确有征伐东灵意图，但分身乏术，反而是东灵野心勃勃。

　　沈重照握住云休璟的手，“云休璟，我信你。只是…东灵放弃你这么多年，突然有暗探与你联系，是否有诈？”

　　云休璟对于她的主动触碰很高兴，轻轻回握住她，“我早知有东灵暗探存在，只是我多方试探均无消息，所以…我让他们看到了我的价值，你放心，如今在越暗探我已尽数掌握。”

　　沈重照有些惊讶，“尽数掌握？”

　　云休璟笑了笑，“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

　　这些年…多少被云休璟温柔可欺的样子欺骗，却忽略了他仅对她有那么一点心软，低估了他的能力和野心。不过如此看来，对她后续计划也并非全无坏处，就是可惜…东灵二皇子没出事，云休璟回去之后有得争了。

　　沈重照微微一笑，坦然应下，“好。”

　　“阿照，两年后便是约定之期，我希望你能跟我回东灵完婚。”云休璟目光中满是期待。

　　沈重照敛下眼睑，没立即回应。

　　“…阿照是舍不得淑妃娘娘吗？”

　　沈重照轻轻应了一声。

　　云休璟知道她一直渴望与淑妃多亲近些，不免有些心疼，宽慰着开口道：“阿照，那夜淑妃娘娘偷偷来看你，便说明她还是在意你的，毕竟母女情深…这么多年，淑妃娘娘是有苦衷的。若有机会，我便接淑妃娘娘一同来东灵，好不好？”

　　沈重照目光微动，带着几分落寞说道：“苦衷？能有什么苦衷？她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云休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他确实查到一点东西，但现在还不是能告诉她的时候。

　　殿内一时沉默下来，沈重照抬手抹掉眼角的一滴泪，“我两个月不在，可有遇到什么人找你麻烦？”

　　云休璟克制着想要抚上她脸颊的冲动，“没有，我很好。”

　　“真的？沈宜辰也没有？”

　　云休璟苦笑一下，“我都习惯了…”其实沈宜辰已经很久没能在他这占到便宜，他只是想让沈重照多心疼他一点…

　　沈重照果然皱起眉，“你该同我说的，那其他…没什么了吧？”

　　江氏那位倒是来找过他，但……

　　“没有，阿照不用太担心我。”

　　“嗯…”

　　“公主、世子，我们回来了。”簪星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身后的十安捧着一大堆东西。

　　“其他缺的奴婢都让人等会送过来，云世子请放心。”

　　“多谢…”

　　沈重照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云休璟有些不舍，“…不多坐一会吗？”

　　“不了，出来得有些晚了。”

　　“好…十安，送送公主。”

　　“不必了，让他先把东西都换上。”

　　等到沈重照离开，十安一边给云休璟换上新棉被，一边故作好奇地问道：“世子，公主为何对你这么好？簪星姑娘还说，世子与公主有婚约在身？”

　　云休璟听到这话，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摸着被子上绣的祥云纹，似是陷入回忆。

　　这婚约其实是越帝提出的，毕竟他父皇皇子稀少，等他回东灵也不是不能与他那弟弟争上一争，越国嫁个公主也算笼络人心，在东灵皇室里埋个眼线。

　　刚开始定下的还是乐安公主沈今敏，年岁也相仿，只不过叶贵妃怎么舍得宝贝女儿远嫁，天天找越帝哭诉。

　　沈今敏自己也不乐意，跟着三皇子有事没事就来欺负他，闹得再大，叶贵妃一句“小孩子打闹”就可以轻飘飘揭过，她不在乎什么政治事端，巴不得云休璟死了一了百了。久而久之，这宫里是个人都可以来踩他一脚。

　　可沈重照是例外，她会给他包扎伤口，给他带爱吃的糕点。在他一个人被关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房子，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沈重照会连夜冒雨为他打开那扇上了锁的门，然后湿漉漉地朝他伸出手，“云休璟，我来救你了。”

　　救？真的会有人万死不辞地拯救他吗？云休璟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打翻沈重照的药瓶，丢掉她的糕点，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可当沈重照真的对他视而不见，云休璟却慌得要命，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

　　当他又一次被沈宜辰故技重施，困在废弃宫殿时，他本可以有机会跑掉，可他想赌一次，赌沈重照会不会来，只要一次…最后一次就好…

　　他等了好久，像许多许多年那样漫长，沈重照还是来了…她复杂地看他一眼，“最后一次，云休璟，我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心人。”

　　没关系，没关系阿照，最后一次心软…便够了。

　　云休璟求她带自己回翠微宫，然后拔了她的簪子，杀了那个一直照顾他的老宫女。

　　簪子划破了老宫女的动脉，血液喷溅了他一身，他将带血的簪子重新替沈重照戴上，动作轻柔，语气亲昵，“你看，我们一起…杀了人呢…”

　　他的身后，那具尸体还在抽搐着。

　　他牵起沈重照的手，十指紧扣，她的手也沾染上了黏稠的鲜血，她躲不开了…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沈重照会永远爱他，他们是…一辈子的共犯。

　　云休璟盯着沈重照的眼睛，他预想好了一切，惊恐，厌恶，无措…都没关系。可是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

　　沈重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拿出手帕替他擦掉手上的血，“下次动手挑个好点的方式，不然，我很难收拾，明白吗？”

　　云休璟无措起来，他没想到沈重照会是这种反应，“我…我杀人了。”

　　“嗯。”

　　云休璟却依旧执拗地说着，“沈重照，我说我杀人了！”

　　“嗯。”

　　沈重照依旧平静地替他擦干净双手，只是血迹太多，根本擦不干净，她拉着他走到一旁的水桶，蹲下身慢悠悠地替他洗净。

　　云休璟突然不知作何反应，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

　　直到彻底洗净，沈重照才直起身，盯着他的眼睛说：“她一直虐打你，你身上的很多伤都是她造成的，所以你杀了她。但是，死法太血腥了，我不喜欢，而且很难处理，明白了吗？”

　　云休璟突然笑了，他原以为沈重照身处光明，所以他要想尽办法将她拉下来，与他一起在这泥沼里挣扎。可他却忘了，在这囚笼般的皇宫里，养不出洁白无瑕的茉莉花，他和沈重照，从来，都是一样的人啊。

　　云休璟死死抱着沈重照，哭得撕心裂肺，沈重照是他这一生…唯一的救赎。

　　“我明白了，阿照，我错了…”

　　沈重照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回抱住他，“那你可要…知错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