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为霜》楼玎

7、记忆里的影子

　　一夜无梦，刘芷若睡的饱饱的。就算她的舍友轮番上阵叫她起床，她还是差点就睡过了点。

　　她今天早上不去班级队伍集合，而是直接去老师办公室换服装。这会儿，刘芷若正掂着服装狼狈的向办公室跑去。

　　路过饭堂，她看了看表，依依不舍的离去。

　　“早知道我就早点起床了。”刘芷若一边回头望香喷喷的饭堂，一边加快脚步，生怕自己一个冲动进去消费一波。

　　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服装看的刘芷若眼睛都花了，终于在窗户边找到了王霄老师。

　　王霄老师接过她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双高跟鞋。是很简单的款式，但是却被保养的很干净。

　　刘芷若接过高跟鞋，提了裙子去换衣服。

　　还没穿过高跟鞋呢。她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终于穿好了裙子，她找了一个干净地方坐下，小心翼翼的把脚放进鞋里。脚背被弓出一个完美的弧线，显得白皙而优雅。

　　两只脚都穿上之后，她细细打量着。这种感觉还挺奇妙，感觉自己的气质突然就提升了一个度。

　　就是左脚上的那个疤不太好看。

　　这个疤是她十岁时，妈妈骑电动车拐弯时拐的太急了，把她的脚和路边的台子挤在了一起。好巧不巧电动车放脚的地方有一个铁丝，平时从来没有发现，正好那天她的脚被一挤，铁丝硬生生的被扎了进去。刘芷若也是一个狠人，感觉不对劲下意识就把脚往后撤，然后就又硬生生的划出一个大口子。

　　她妈妈吓的赶紧把她送医院，打了破伤风，缝了六针。

　　本来医生说不会留疤的，但是谁知道她是疤痕性皮肤。从此左脚上就多了一个鼓鼓的地方，上面缝针的痕迹清晰可见。

　　刘芷若自我陶醉了一会，拿起衣服开门准备回办公室，她把校服的上件套在身上，把拉链拉到最高。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本来就学舞蹈而塑造的好气质和仪态被衬托的更加屹立。

　　高跟鞋敲响办公室的地板，本来忙忙碌碌的人都下意识回头。刘芷若径直穿过一个个带着欣赏目光的人，走到了王霄老师身边。

　　“真好看。”王老师看着她，眼里都是溢出来的骄傲，好像看自己女儿一样。

　　刘芷若坐在王老师的凳子上，从面前的镜子里看着老师把自己散着都头发一点一点的编出好看的发型。

　　以前姥姥也是这样给我梳头发的，因为小时候妈妈不经常照顾她。

　　办公室很嘈杂，但是刘芷若看向镜子里的世界。只剩下她和王老师，她看见了王老师白发，也看见了王老师眼里的和蔼和亲切。就好像是一个母亲下意识想让自己的孩子看起来漂漂亮亮，嘴角还有一点点微笑。

　　镜子里的世界好安静，好像只有我和老师。

　　“芷若，你要化妆吗？”王老师看着自己满意的发型作品问道。

　　“不了，我对化妆品过敏。”她回答的很习惯。

　　确实是这样的，小时候经常上台演出，但是不知道化妆品要用卸妆的专用物品，导致现在的皮肤很敏感。

　　刘芷若站起来，在王老师面前转了个圈。老师的满意都写在脸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她到点就去操场和大家集合就好，然后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她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盘高了的头发，脸颊两边还分别留下一缕。低领的演出服把脖子和肩膀的比例衬托的刚刚好，露出锁骨的浅浅轮廓。

　　比起来其他班夸张的造型，她让人看着眼前很清朗。好像一个小公主似的坐在窗边，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办公室里的嘈杂声渐渐褪去，最后安静的只剩下刘芷若一个人。她拿起旁边的一本小说看着，等着到点了就下去找大家。

　　咕噜咕噜——

　　肚子，好饿，好想吃东西。

　　空气里突然飘出一股淡淡的香气，牵走了刘芷若的胃。她左右扭头，去找香气的来源。

　　办公室门口一个拎着豆浆和油条的手正左摇右晃，好像专门让香气撒播近办公室。

　　刘芷若好奇是谁，准备向走去。几乎是站起来的一瞬间，门口涌出来四个人，是她的舍友们。

　　单钰摇了摇手里的早餐，其余三个人则已经把刘芷若包围的严严实实。

　　刘芷若挣扎的接过心心念念的早餐，一边接受来自舍友的贴贴，一边安慰早就抗议很久的胃。

　　吃完早餐，刘芷若才后知后觉有一点点紧张，她的指尖微凉，揉搓着裙摆。

　　她们看出来刘芷若有点紧张，李时锦握住她的手，暖流遍布全身。

　　“别紧张，你就是最棒的。”

　　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是每次上台前妈妈都会对她说的话，就像大海里的那根定海神针。

　　这次她抬起头，已经不是妈妈熟悉的脸庞。

　　而是四个年轻而真诚的面孔。

　　她们脸上因为她写满了骄傲，嘴边带着温柔的弧度。

　　是啊，她以后的路不能一直有妈妈的陪伴，而她们会是她亲选的家人。

　　她都眼眶有点酸酸的，她没有想过自己会遇见这么好的人。

　　大家看出来刘芷若的情绪，开始转移话题。

　　“我就说单钰胳膊最长，刚才不让她举早饭芷若怎么能被吸引。”荣梓妧觉得自己就是天才。

　　杨栀子不甘示弱的举起胳膊，“我的也很长好不好！”

　　说着大家不知不觉都把胳膊举了起来，办公室又被笑声填满了。

　　十点。

　　会演准时开始，刘芷若在后台看着大家把每一个动作都做的整整齐齐，心里都是自豪。

　　最后一个结束，伴着主持人的话语，刘芷若双手叠放在腰前，缓缓走上舞台。

　　她走出的那一刻，台下观众席已经议论纷纷，等她彻底站在大家面前，台下的人已经左摇右摆甚至有的人都站起来看她。

　　她在舞台下的第一排找到了王老师的身影，老师笑的很开心。好像察觉到了她目光，向着舞台树了一个大拇指。

　　刘芷若微微的向老师点头。

　　此时大家还是面向观众的，需要等教官下一个向后转的口令，才能面向指挥开始演唱。

　　刘芷若看着大家都背影，心里有点忐忑。她看向顾潇的背影，很熟悉的轮廓。

　　“向后转。”

　　大家齐刷刷的面向她。

　　她一直在等他的目光，在转身的那一刻交汇。

　　她看见他的目光毫无保留的落在她身上，激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刘芷若始终觉得她看不透顾潇的目光，很深邃，但是她这一次在那一潭化不开的目光里，看到了不可忽略的惊喜。

　　像一束光照进他的眼底。

　　刘芷若向同学们微微示意，向音乐老师微微点头，在心里熟悉过几百次的音乐响起。

　　她手臂挥舞，每一拍都落在跳跃的音符上，优雅而不失力度。

　　演出随着尾音而落幕，刘芷若向观众深深鞠一躬，目送同学们离开。

　　看到老师满意的目光她放心许多，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后台。

　　至此，高一二班第一次集体活动圆满结束。

　　告别教官之后大家换上了学校的校服，女生有三套，上件是一个衬衫短袖一个外套一个运动短袖。下件是一个短裤一个长裤一个百褶裙。

　　刘芷若不喜欢露腿，可能是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腿和那些又直又长的小姐姐的腿没法比，她一般就穿长裤加短袖。

　　军训结束的第一个晚自习是排座位的时候，这次位置定下来之后，在第一次月考之前都不会换了。

　　大家争先恐后的跑上讲台看座位表，刘芷若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去新的地方了。

　　她其实对排的座位有点不太满意，因为她和小姐妹们分开了。她们都集中坐在一起，只有她自己被发配到了和她们相反的方向。

　　刘芷若坐在新位置上翻开语文书，开始漫无目的的欣赏一篇篇文章。

　　教室里脚步声错乱，大家都东窜西窜的。刘芷若被一篇文章吸引，开始细细品读。

　　等她品完文章后教室里已经安静下来，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下意识寻找顾潇。

　　在斜前方找到了熟悉的背影，还是熟悉的动作，一手拖头一手转着笔，听着旁边的同学神采飞扬的讲着话。

　　她看了看身边的空座，同桌和前桌的位置都是空的。

　　全班就剩他们两个没来了，还正好在刘芷若旁边，她感觉自己有点孤独。

　　在记忆里寻找刚刚座位表自己名字旁边的人，好像是...

　　王喆男？司瑞？

　　好像是那个，不小心撞到自己的人。

　　从门外冲进来的两个人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王喆男有点局促的落座，好像还在为上一次的事情忏悔。

　　“兄弟，不至于，不打不相识嘛。”刘芷若拍了拍喆男，试图让他放宽心，毕竟他一直这样刘芷若怕自己以后没人聊天。

　　于是双方又很官方的来了一遍自我介绍。

　　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刘芷若突然感觉后面有人戳她

　　“嗨，我叫全恺。”

　　这不是那个晚自习坐在顾潇旁边的男生吗，经常见他们一起走。

　　刘芷若满头问号，但是还是很礼貌的回应“嗯嗯，我是刘芷若。”

　　“我知道。”

　　？

　　“什么叫你知道？”

　　刘芷若嘴比脑子快，但是说完就后悔。

　　是不是显得我太伶牙俐齿了。。。

　　他会不会给顾潇说啊。。

　　“我知道，顾潇提过你。”全恺轻飘飘的说。

　　但话音一转，带着点调侃的语气

　　“他说你好看。”

　　声音不大不小，跳跃在空气里，刘芷若假装镇定的回答

　　“谢谢。”

　　“不客气～我会帮你转告的。”

　　听出来话语里的笑意，刘芷若实在是没法继续保持形象了，但是万一顾潇知道了她的本性，那岂不是

　　完全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毕竟没人能受得了她：神经质+大小姐脾气＋一堆坏毛病+刀子嘴豆腐心。

　　这个晚自习老师没有一次都没有来，刘芷若和司瑞聊了个“昏天黑地”，她觉得这个男生真的好有梗，而且相处起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全恺默默的在刘芷若身后注视着这一切，他印证了心里的想法。

　　本来他就觉得刘芷若不是那种娇滴滴的淑女，这下绷不住了吧。他倒是挺开心，因为他觉得顾潇会更加喜欢刘芷若真实的样子，喜欢被她照亮的感觉。

　　注视这这一切的不止全恺一个人，还有监控另一边的王老师。

　　她就看着其他同学都认认真真的在看书，只有刘芷若和他前桌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了整整一个晚自习。

　　当事人并没有任何危机感的察觉，晚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完全不知道明天暴风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