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驯养记》昭崽

11、11

　　宫白当下是有些意外的，淼淼怎么会这么问。

　　“他的伤势还没有康复，总得等到差不多复原了，再说‘离开’的事呀。”宫白是个医生，出于职业道德他也不能弃带伤的病人于不顾，“再说，他在诊所里的花销，也确实需要抹平。”

　　以工抵债，是眼下最合理的做法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宫白在跟alpha交谈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小猫女并不想听这个，或者说，她直觉这些并不是全部的原因。

　　宫医生没有说出来的那一部分，才是她想听的。

　　“宫医生，我觉得，你对他...和对其他人不一样。”淼淼攥紧了自己的手袖，她也知道这么说相当尴尬，可既然宫医生都问出来了，她又嘴笨不会说谎，那索性趁着情绪上头，一股脑儿说出来算了。

　　淼淼是女孩子，天生的细腻，和对情感的更加敏锐，不用宫白说，她就是能感觉到宫医生对待素不相识的莫野，明显是和对待其他人有所不同的。

　　当然，这也建立于两年的相处，对宫医生已经有了深入了解的前提之下。

　　宫医生是对病人负责，也极有善心，对身陷苦难的落魄者施以援手，就像当初把自己带回来一样，再加上本人特有的淡泊气质，旁人看他，很容易就看出一层普度众生的神性光环来。

　　一开始淼淼也是这样，现在淼淼知道了，那是错觉。

　　宫医生不是一个神，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只要是人就有私心，有自己的偏向，可是莫野绝对是这些私心和偏向当中，最特殊的一个。

　　在蘑菇镇两年了，诊所里时不时有从战场下抬下来的伤兵，宫医生为他们一一医治，可没有哪一个要在外面亲自守着他醒来，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兵，重伤是常事，断手断脚的也有，也没有说每一个都得在诊所里把伤养好了再离开的。

　　更从来没有提出过要谁留下来。

　　宫医生给的理由是要填平开销，可淼淼觉得这个说法浮于表面。

　　宫白当然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他在意钱，但绝对没有这么在意。

　　beta看着自己面前低着头，但依旧气鼓鼓着脸的猫女omega，其实也感觉到一点欣慰。

　　没想到他路边救回来的小姑娘，比他想象的，更了解他。

　　只不过，如果宫白是第五层的话，现在淼淼对他的了解，至多到达第三层，剩下的部分没人见过，宫白也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所以他还是用寻常的语气，编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因为他生得好看，我就想多帮助他一点。”

　　哈？

　　这真是淼淼怎么也想不到的！什么，白毛、黑皮、有腹肌，原来宫医生的性癖是这种？

　　小猫女真是大大的震惊了。虽然...那个狼兽人alpha生得好看，也算是个客观事实，但淼淼觉得有点过于妖冶和凌厉了，她还是喜欢宫医生这种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恰到好处的好看。

　　那之后，一切终于暂时稳定下来。

　　淼淼和莫野，一猫一狗虽然还是互相看不顺眼，但在“为宫白工作”的体制下，还是勉强地做着和睦同事。

　　这一天，诊所难得有半天的休息，宫白要去临镇的工坊取一批订好的药物，一个人人手不够，还需要alpha和小猫女其中一个跟着一起去。

　　于是两个人开始争喋不休了，都表示要跟着宫白出去。

　　“你腿脚不方便，搬不了重物，哪能去进货呀！我去我去！你在家里打扫卫生。”小猫女抢先说道。

　　有时候他们也会把宫白的这间小诊所称之为“家”。

　　休息的这半天，诊所里也需要清洁和大扫除，所以兵分两路，一个跟着宫白区进货，一个留下洒扫。

　　淼淼当然是想跟宫医生共同行动的了。

　　每次跟宫医生出门，她心情都特别好，或者说，只要跟在宫医生身边，不管干什么她心情都好。

　　可莫野也不想一个人待在诊所，他受伤这么久以来，几乎每天都是待在室内，外面的新鲜空气是什么滋味，再不尝一口，他都快忘了！

　　宫白今天要去的镇子，正是山林围绕、绿植丰富的那一类，莫野憋了太久了，实在也想出去走走。

　　而且“跟宫白一起出门”这件事，相比而言，莫野的心情不如猫女那么雀跃，可非要说的话，他好像也是有一点期待的...

　　所以alpha回嘴道：“我再搬不了重物，能拿的东西也肯定比你多！”莫野示意了一下两人身材的区别，“你瞧，现在的我搬不动的那些东西，我就不信你能搬得动。”

　　“你跟着去，最后累的还不是他。”顺便又指向正在确认订单的beta。

　　这一点莫野说的是对的，他们俩不管谁跟着去，最后最受累的，只会是宫白。

　　alpha瘸着一条腿，走路还需要借助拐杖，猫女瘦瘦小小的体格，力气也不大，严格来说，两个都帮不上宫白的大忙，最沉的那些药品，最后还不是得宫白自己搬上车。

　　好吧，那既然没区别，宫白帮他们做了决定。猜拳。

　　石头剪子布，三局两胜，赢的人跟宫白出门。

　　莫野赢了，获得了出门权。

　　宫白没有汽车，在蘑菇镇这样的边缘之地，养车是一种昂贵的不现实，时不时窜出一个火雷，说不定就把车子炸毁了。

　　而且边远小镇之间道路窄小，山路崎岖蜿蜒，开车也不好走，乡民之间两地往来多是采用自行车。

　　诊所旁的仓库里，宫白也有一辆。

　　不需人驾驶的自动三轮自行车，专门就是为采买、进货而准备的。

　　这时候，正是下午三四点钟，夏日的午后，暴晒而炎热，但宫白和莫野今天的运气很好，晴转多云了。

　　早上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面和空气都湿漉漉的，可水汽带走了大部分的热量，现在的天气是怡人的清凉。

　　只是雨季也到了，抬头一看阴云密布的，估计等一下还要下雨。

　　beta和alpha面对面坐在自动三轮车的两边，宫白给车子设置了目的地，临镇也不远，20分钟后应该就到了。

　　平时都是淼淼跟着宫白负责进货，他们这个搭配，还是第一次上路。

　　和室内的相处不同，室外虽然多了空旷，可三轮自行车里就他们两个人，总体上距离是拉近了的，就多少有点不自然，尤其是莫野。

　　alpha坐在医生对面，双拐放在旁边，两只手竟然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局促，眼神也四处乱转，就是不敢在正前方多停留一秒。

　　宫白就显得自在得多，他带了一个大大的帆布挂包，包里装了两把雨伞和两瓶水，雨伞是因为看天气等下又会下雨而提前准备了，莫野还伤着，身上没带包，宫白就一并装在自己包里。

　　还有那两瓶水，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尽管天气不是非常炎热，可待久了还是难免暑气围绕，冰镇的水，喝着要舒服点。

　　可当alpha接过宫白递过来的塑料瓶子时，第一反应居然是：“冰的？你不是胃不好么，喝冰的没关系吗？”

　　医生感到一点意外：“你记得呀？”

　　“当然记得了，我又没有老年痴呆。”话是理所当然，可alpha看起来不像是会把日常小事放在心上的人。

　　这是宫白对他的评价，也是宫白将自己的胃病定义为“日常”里的“小事”。

　　但beta的判断，其实也算准确，莫野总体来说并不细腻，也很少把什么事情放心上，只是宫白胃病的事，他确实一次就牢牢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