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临》三月昙

4、第 4 章

　　“你在哪？”
　　终端上显示的是一个黑漆漆的头像和名字为“璟”的人。
　　沈临有些意外，自己和这人没什么交集吧，不过现在异国他乡，有个人陪自己聊天倒也不错。于是打了几个字，发送了过去。
　　“共和帝国啊，我不是说过了吗？”
　　沈临想了想，又发送了几个字过去，“怎么？你也要来共和帝国吗？”
　　终端上很快传来消息：“你和谁一起去的？”
　　终端上蓝色的光幕打在沈临白皙精致的脸上，他微微勾起唇，显得有些诡谲狡黠。修长而有骨感的手指抬起来，点着虚空中的荧幕。
　　“滴嘟——”
　　他打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很快被接通，荧幕上出现的是一位黑发的少年，戴着一个黑色眼镜，沈临偶尔见过他几次，觉得很土，现在也仍然这么觉得。
　　“沈临——”
　　荧幕那端的人看见他，似乎很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
　　“嘘——”沈临单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荧幕那端的人很快安静下来，只呆呆的望着沈临，一动不动。
　　沈临可以清楚的看到，荧幕那头，黑发少年呆呆站着，身前则是一个书桌，上面铺满了纸张，看着这些东西，沈临轻轻一笑，“你还真是个书呆子。”
　　话音一转，沈临起身，视线瞥向屏幕里的人，淡淡道：“陆之璟，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
　　荧幕那端的人又是呆呆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你的作业我都替你保管了……”
　　“停——”沈临打断了他，有些无语，“不是这个事情。”
　　“有几个女生往你的书桌里塞情书，被我赶走了，还有老师说你再不去上课就要开除你，即使是首长的儿子也不例外。”
　　那端的陆之璟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沈临有些语塞，一双漂亮的眸子上闪过一道不耐烦，“你在说什么?”
　　陆之璟噤了声，他抬起头，看着屏幕中的沈临，眼里含着满满的痴迷。
　　面对这样的眼神，沈临当然察觉出来了，虽然内心有点惊讶，但也只是有点惊讶而已，因为这样的眼神，他见过太多次了。
　　“我想知道的，是我父亲的事情，他遭遇了什么事情，还有皇家那边，和军方那边，他们做了什么？”
　　沈临问着，语气有些焦急，当然，也只有他父亲沈阑的事情，才会让他这样焦急。
　　陆之璟低着头，抬了抬鼻梁间的眼镜，开始讲述起来：“沈首长被陛下派去捣毁洛莫星的虫族基地，有情报说那个小星球出现了虫母，只是首长去了洛莫星之后，并没有深入虫族基地，而是抛下军方的人消失不见……”
　　通过陆之璟的话语，沈临知道了自己在休眠时期发生的事情，在父亲失踪后，洛莫星的虫族日渐强势起来，还不断骚扰周围的星球，联络不到沈阑后，皇室和军方统一了意见，认为沈阑判逃，于是下达了通缉令，而选择跟随支持沈阑的，则是被皇室和军方逐出帝星。
　　帝星，是已知星球的最大一座星球，而联邦帝国的首都便是建立在帝星上。
　　“我想，也许是首长的权势过大，令其他人虎视眈眈，于是联起手来，不过他们手再长，应该也伸不到共同帝国身上，你在共和国，还算安全。”
　　陆之璟的声线平静，似乎没有丝毫起伏，但只要他抬起头，和沈临对视过后，那份平静便会被打破，含着一丝热切。
　　沈临静静听着，一张精致的脸上划过浅浅的笑容，“陆之璟，你知道吧？我喜欢女人，不过，要是你足够听话，我允许你待在我身边。”
　　“我，”陆之璟先是沉默一会，又抬了抬眼镜，“留在你身边，仅此而已吗？”
　　“怎么，不愿意？那就算了。”沈临无所谓地说着。
　　他对陆之璟了解不深，只觉得不过是联邦掌握着伯爵之首的独子这个身份，说不定能用一用，想来也就是一个书呆子而已，除去这个身份，也没什么能耐。
　　“愿意的，只是……”陆之璟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沈临只听见“愿意”，于是他笑笑，手指对着屏幕勾了勾。
　　陆之璟一张俊美的脸放大，凑近屏幕。
　　“滴嘟——”
　　视频被挂断，沈临露出了一个切切实实的笑容，感觉心情还不错。
　　伸了个懒腰，看着终端上的信息，无非都是说着要来共和帝国找自己云云，沈临想了想，打了几个字，发送了过去。
　　“不用，你就待在帝星吧，顺便打听打听我父亲的事情，万一我在这边待不下去了，我想回帝星了怎么办,所以你就在那边等我吧。”
　　"你说得对，我会打听沈首长的事情的，还有，沈临，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我们没说过几句话，但是我一直都在关注你，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看着这些字，沈临不以为然，这种话他早已听过数百遍，数千遍了，所以丝毫不在意。
　　“哦，那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沈临毫不在意的发送了这行文字。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遇到了危险，那就让他们先踏过我的尸体吧。”
　　沈临没有说话，而那头的陆之璟可能是不好意思，也没有再发消息了。
　　“踏过你的尸体吗？”沈临淡淡开口，心里没有丝毫触动，没错，他并不相信这句话，更何况，如果是真的，又怎么样，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对，甚至接受的理所应当，别人的命，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在他心里，父亲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
　　你到底在哪？这次，就连我都联系不上了吗？
　　沈临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是非常讨厌父亲的，他小时候，是由母亲独自一人抚养，母亲经常和自己说，父亲就是个恶魔，描述的很恐怖，以至于他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和厌恶，然而在七八岁的时候，母亲突然带自己去见了她口中的“恶魔”。
　　当时的他，还非常害怕，央求母亲不要去见父亲，然而母亲把他带到父亲那里之后，就抛弃自己消失不见了。
　　父亲那里有着非常大的房子，最开始，沈临只蜷缩在自己那空荡的房间，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吃不喝，只整日里喊着“妈妈”，直到他饿晕倒过去。
　　醒来之后，他看到父亲趴在自己的床边，显然是照顾了自己好几天，眼底下有着乌青。
　　沈临也不知道怎的，觉得这个年轻，好看的父亲，好像并不是妈妈所说的冷血恐怖的恶魔，相反，他隐隐约约感觉父亲很温柔。
　　虽然他这个时候还是不怎么喜欢这个父亲。
　　从那天醒来以后，沈临开始和父亲交流起来，他也知道了，父亲沈阑，是联邦最年轻的首长，在20岁时就坐上了首长的位置。
　　父亲很忙，是真的很忙，即使在吃饭的时候，也会有很多人来找他，他每次都一脸歉意的对沈临说：“霏霏，不好意思，爸爸不能陪你吃饭了。”
　　霏霏是沈阑为自己取的小名，说自己是在雨天出生的，所以叫霏霏。
　　而他也每次只是说：“爸爸去忙吧，我可以的。”
　　然后，就看着沈阑离去的身影，一个人静静的吃着碗里的饭。
　　他已经在沈家待了大半年了，从最开始的抗拒，离家出走，到现在的接受，甚至还会喊爸爸。
　　只是他偶尔会很想母亲，想念两人在一个很小很破的屋子里挤在一起的时候，想母亲给他做的饭，还有那每每温柔注视着自己的样子。
　　但沈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忘记了母亲的样子，只记得她带自己来到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然后就是转身离去，那决绝的背影。
　　“从今天起，你没有妈妈。”
　　无论沈临怎么挽留，她都没有回头。
　　沈临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想起梦里那道转身离去的背影，而每次也都会看见，醒来后被沈阑紧紧握着的小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一次两人吃饭，沈阑一如既往地接电话，向沈临道歉，沈临不再向以前那样说“好”，而是露出了挽留的眼神，没错，是挽留，他不想和梦里一样，无论怎么哭喊，抱着那道身影的腿，那人也只是无情的甩开自己。
　　沈临不想再被丢下，而沈阑看着他的眼神，沉默了一瞬，随后一如既往地用温柔的声音开口，“吃饭吧，我不走。”
　　沈临低着头，默默吃起饭来，而也就是从这一天起，沈临完完全全接纳了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沈阑也很宠他，有求必应，几乎是溺爱的程度了。
　　无论沈临做什么，沈阑都是微笑着的，在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沈临和人起了争执，被打了一下手臂，沈临没说什么，回到家后沈阑问起，沈临随口说了句，不小心，沈阑边给他上药，边让他注意。但第二天，沈临回到班上的时候，发现班上的气氛不对劲，原来是和他起争执的那个同学休学了，沈临的同桌一脸兴奋和他说什么那个人好像是回家的路上摔断了腿，从此以后只能在床上度过什么什么的，再也不会骚扰沈临。
　　同桌看起来很开心，叽叽喳喳个不停。
　　沈临没说话，放学回家后，沈阑招呼他吃饭，沈临放下书包，小声的说了句，“那个人的事情，是爸爸做的吧？”
　　沈阑淡淡的说，"谁让他动了不该动的人呢。"
　　沈临微微撇了撇眉,“但是，他的腿...”
　　看他有点不高兴，沈阑立马哄道：“哎呀，对不起，是爸爸的错呢，谁叫他伤了我们家霏霏呢，一双腿算轻...”
　　沈阑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因为沈临没理他，径直往前面的房间走去了。
　　“别生气了，霏霏。”
　　沈临走进房间，还将门锁了起来，他坐在床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自己害了别人一样，虽然事情的起因是那个人总是骚扰自己，他很烦，在对方给自己递零食的时候，他一把推开对方，而手臂也因为动作有些大，而撞到了桌子，立马红了起来。
　　虽然对方立马道歉了，但沈临还是有点不太高兴，也就是这一点点不高兴让沈阑察觉到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那个人双腿不能再行走，沈临觉得，这有点过于残忍了。
　　“叩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后是沈阑的声音，“霏霏，别生气了，我已经通知派人去找你那个同学了，他明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我没生气。”沈临缓缓起身，走过去开门。
　　后面的事情，沈临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毕竟那会才12岁，刚上学不久。
　　“我以前还挺善良的。”沈临嘀咕了一句。
　　而门口，也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啊？”沈临问了句。
　　也不知是不是这房间的隔音太好，门外的人继续敲着门，动作不快不慢，但就是不肯停下来，沈临只好走过去。
　　打开门，门后露出一头发色和瞳色相同的男人。
　　“艾西？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