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不往》梨湾湾

4、回忆

　　正好第二天是周末，姜宁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快下午了。

　　她酒品其实很不错，平常应酬的时候喝醉了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睡醒了也不会断片。

　　这也就意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看着手机上一个多小时的通话记录，姜宁感觉有点眩晕，并且很想抱头痛哭。

　　她昨晚是怎么说出那些话的？！这到底是酒还是吐真水啊？！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理性且成熟的事业女性，不过昨晚说的那番话却真是显得极其的恋爱脑。

　　人设崩塌！

　　姜宁这边怄得扣墙，外面正好有人在按门铃。

　　她平常工作很忙，没时间收拾屋子，又不擅长做家务，索性就就找了一周两次来收拾的家政阿姨。

　　以前一直做的陈阿姨这段时间家里办喜事，所以今天来了另外一个有些脸生的阿姨。

　　陈阿姨内敛，今天来的钟阿姨要健谈许多，干活之余还要和姜宁唠唠家常，顺便再为她大龄剩女的身份担心一番。

　　姜宁不是一个善于应付这种场面的人，索性就开车到附近的超市去了。

　　等到回来的时候，钟阿姨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看着角落里一个大开着的门，姜宁眉心一跳，匆忙着走进去看到屋子里的情景，猛地站住了脚步。

　　“姜小姐，怎么了？”方才跟在后面自卖自夸的钟阿姨也见到了姜宁很是不对劲的神情，上前问道。

　　姜宁眉目间染上一丝焦急，她在职场混迹多年，很少有这样的失去理智的时候。

　　她转过身去一把抓住了钟阿姨的肩膀，几乎是吼了出来：“这屋子里面的东西呢？”

　　“扔、扔了，”钟阿姨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事，还想着要解释两句，“这些东西堆在这里看样子都像是很久没收拾了，我还以为是不要的垃圾，就……”

　　她话还没说完，姜宁已经是扔下她冲出了家门口。

　　那里面都是当年沈赐走之后没有收走的东西。

　　当年沈赐走之后，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从来没有想过沈赐会在她最为无助最为脆弱的时候离开她，并且走得匆忙，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

　　那段时间她没了工作，也失去了相伴相知的爱人，整个人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她也是彼时才真正意识到沈赐对自己来说究竟是有多重要。

　　她怨他，可是更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习惯了被人从身后抱着入睡，习惯了每天回到家中一个温暖的怀抱，习惯了他做的饭菜和总是收拾得妥帖温馨的家，当需要一个人面对的时候，她寸步难行。

　　那段时间姜宁昏沉得要命，总是会在夜里流着泪醒来，再留着泪睡过去，她想不明白沈赐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抛下她一个人面对那些中伤和侮辱，明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幸福，明明是他引诱她尝下这颗罪果，可他还是走了。

　　等到姜宁下楼来之后，垃圾箱已经空了，显然是不久之前被运走了。

　　她还没走近就已经有些崩溃地蹲下了身子，埋头痛哭起来。

　　印象中这两年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哪怕再累再苦，再危急的情况她也总是咬着牙挺了过来，现如今面对那一段她以为已经过去的回忆，除了这样埋首痛哭竟然别无他法。

　　她一直以为这辈子的眼泪都已经在那两个月流尽了，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伤口一直都在，只是她尽力地忽略掉了。

　　当初在她消沉了将近两个月，半条命都快没有的时候，接到了沈氏集团旗下旭日的offer，给出了比原来公司更高的薪资待遇，想要让姜宁马上任职。

　　她花了好几天才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副半人不鬼的样子，退掉了和沈赐一起住了好几年的房子，在旭日附近找了一个条件好很多的公寓。

　　在搬家的时候，姜宁一边哭着一边将沈赐的东西装好带走，并决心以后再也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也就和那些东西一样被放进了那个从来没有打开过的房间里，任其落灰破旧。

　　直到今天。

　　沈赐不再是那个羞怯叫她学姐的沈赐，他背叛了他们之间过往的一切，而姜宁自己坚持保留的那部分记忆也随着这些找不回来的旧物一同消散了。

　　或许这就是两人的结局。

　　姜宁哭得泣不成声，周围来往的人只是侧目看着，悲欢并不相通，无人感同身受。

　　她再次只剩下一个人了，其实，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

　　沈赐只是短暂地陪着她走过一段快乐的日子，在她见过光明之后，又将她推入深渊。

　　可她还是爱他。

　　……

　　姜宁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再次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董音书。

　　董音书给她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有打通，差点就要报警了，毕竟姜宁作为广告公司的总监手机从来都是全天候在线，三秒之内没有接通都是有些不太正常。

　　董音书记得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两年之前——沈赐走之后。

　　“你没事吧？”姜宁的脸色难看得厉害，董音书有些担心。

　　姜宁摇了摇头：“你怎么来了？”

　　“你电话没人接，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出什么事了？”董音书虽说是这样问，不过还是大体猜出来这事怕是又和沈赐有关。刚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仿若禁忌的门大打开，原来放在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没事。”姜宁闭了闭眼，暂时还不太想谈这件事。

　　“我真是不明白沈赐那狐狸精到底是给你下什么迷魂汤了，这么多年了你都还是念念不忘。”董音书翻了个白眼，她向来快言快语。

　　姜宁默了默，除了小奶狗和白眼狼，没想到狐狸精这词似乎也很衬他。

　　董音书见不得她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亲自上手给她妆造了一番，嚷嚷着要带她去找男人。

　　直到姜宁坐上了董音书新换的保时捷才恍然大悟过来——董音书真不是开玩笑的。

　　“你要带我去哪儿？”要不是认识这么多年，姜宁还真是有点担心会被旁边专心开车的女人拐了。

　　“不是说了吗？带你找男人啊，”董音书说得理所应当，“你就说姐们仗不仗义，昨晚不是问了你这个择偶标注嘛，我回去搜罗了半天，还真的找到了一个符合的，保准你喜欢。”

　　……

　　董音书：“我想过了，摆脱一段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嘛。”

　　“董音书，你要真是闲得发慌就去找个班上。”姜宁捏了捏眉心。

　　“姐姐富二代上什么班，”董音书翻了个白眼，“不过姐姐最近还真是不闲，感情有点情况，改天给你介绍。”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姜宁注意到董音书的车停在了一个会所门口。

　　“不是吧你董音书，就堕落成这样？”姜宁啧啧两声，鄙夷地看着旁边正在解安全带的董音书。

　　“那你还真是想得美，”董音书瞪她两眼，“人家这是正经会所。”

　　“你到底要带我见谁啊？”见都要走到门口了董音书还在卖关子，姜宁的好奇心也真被吊起来几分，虽说她现在没有那个打算，更不需要男人来治愈她的心。

　　能治愈的明明只有一个，不过人家现在显然是不愿意。

　　姜宁从来都不是为了恋爱而恋爱的那种类型，这在她看来很不理智，不过万花丛中过的董音书并不这样认为。

　　董音书：“我大学不是学的室内设计嘛，这个会所就是我前段时间帮忙设计的。这的老板是我爸一个世交的儿子，一米九的混血儿，做的一手好菜，人也超温柔绅士，绝对是你的菜。”董音书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人往会所的方向走。

　　“那我万一不是人家想要的那碟菜呢？”姜宁无语道。

　　董音书：“放心吧，他看过你……”

　　姜宁本来认真听着，却像是感应到什么异样，突然抬起了头停下了步子。

　　“嘛呢你？”董音书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姜宁，又突然反应过来朝着会所门口走去——果然看到了沈赐，“你俩还真是冤家。”

　　董音书本来还想着要不然让姜宁等一会儿，等到沈赐走了再过去，谁知道姜宁已经是风风火火地走过去了，连忙小跑几步跟上。

　　会所的门口除了沈赐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一个瞧着年龄大些，另外一个背对着，看不太清楚，年龄大的在说些什么，沈赐不咸不淡地听着，没说话。

　　沈赐有一副非常惊艳的皮囊，并且是会让人第一眼觉得有些距离感的惊艳。

　　虽然他从前总是穿着居家服或者休闲服一副顺毛乖巧的模样，但姜宁也知道他在其他人面前时根本就是一副冷淡凉薄的样子。

　　就像现在沈赐穿着一身不那么正式的西装站在那里，活脱一个矜贵自持，高不可攀的大少爷。

　　要是当年找上门的沈赐是这模样，姜宁大概是连门口不会给他开，这臭德行。

　　沈赐发现了她，俊眉微微皱起。

　　从始至终，姜宁的目光都没有从他脸上移开。

　　俩人的目光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在空中交汇，还是沈赐率先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他没有开口说话，姜宁也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那个年龄大一些的先注意到了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小沈总认识？”

　　“沈赐，又见面啦。”姜宁偏了偏头，故作轻松地开口。

　　“嗯。”沈赐淡漠地点点头，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就转过头同身边的人说话了：“那今天就先到这里了，剩下的就交给法务部……”

　　姜宁明艳的笑意就这样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