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晓事》灵梦人

31、重遇

　　8月，陈嬢嬢家办了陈康的升学宴。陈康考的不错，报了C大。秦玲很为他开心，因为去年华西并入了C大，陈康肯定报到了他想学的医学。这次暑假遇上在国外的人都专门回来看病，以后就业一定不差。
　　陈康家在家附近的馆子摆了几桌，秦玲跟着爸妈去了馆子，陈嬢嬢正在门口招待来客。
　　“铃铛儿，来啦。”陈嬢嬢热情的招呼秦玲一家：“杨妹儿，小秦，上二楼，他们已经搓麻起了。”
　　“陈嬢嬢，康哥喃？”秦玲问。
　　“在里面招呼到在，你去找他吧。”陈嬢嬢给她们一家指了路。
　　在楼梯口，秦妈妈递给秦玲一个红包：“我们上楼了，你等会儿给陈康。”
　　陈康站在包间的门口，旁边的圆桌旁坐着陈叔叔，左手杵着导盲棍，右手扶着桌面，带着眼镜的眼睛望着远处，但耳朵微倾向跟他说话的人，一脸笑意。
　　陈康看见秦玲，笑着向她走过来：“来啦。”
　　“康哥，我妈给你的。”秦玲把红包递给陈康。
　　“等会吃饭我再谢谢她。”陈康大方的把红包收在挎包中。
　　“恭喜你啦，未来的陈医生。”秦玲开着玩笑。
　　一阵沉默。
　　“玲玲，我没报医科。”片刻后，陈康才回复。
　　“为什么？”秦玲一脸诧异。
　　“学医时间太久了，出来也要很久才能当正，我耗不起。”陈康浅笑。
　　秦玲看着陈康的浅笑，一阵难过。不能随心的选城市，不能随心的选专业，人们都说高考是我们刚成年的第一次人生选择，为什么还是不能随心呢？太重感情，太有责任感，是不是会过早透支着少年的能量？

　　暑假过的很快乐，越快乐时间过得就更快，转眼暑假就过完了。
　　学校要求提前报到，因为要军训。是的，又是军训。秦玲初中的迷彩服又派上了用处，现在终于穿上不是小孩穿大人衣服了。
　　但是军训的时间正好是世界杯亚洲预选十强赛中国的头两场，秦玲看不成了，不爽的很。
　　现在每天的报纸头条，都是以这一届是国足最大可能冲进世界杯为标题，全面追球热达到了顶点。世界第一运动，好像窥见了些机会。不能全程追比赛，不为不遗憾。
　　报到这天，秦玲站在S中的石刻名字前，这所3年前做梦都没肖想过的学校，她来了。

　　站在分班表前，秦玲正在找自己的名字，不经意就在第一火箭班撇到一个名字。还没有所反应，就听到后方的一道男声。
　　“秦玲。”
　　秦玲转身。
　　远处的男生在她的视野里是模糊的，眨眨眼睛，吸吸鼻子，秦玲望见了他头顶的那颗不知道多少年的金桂，花香阵阵，但又一点都不腻人，沁人心脾。秦玲又眨眨眼睛，水意冲开了那到膜，视野渐渐清晰，她看清了那高大的身形，忐忑的表情，小心翼翼望向她的眼神，秦玲笑了。
　　“贾泽。”
　　冰雪初融，万物生长，一切都已过去。

　　他们俩坐在操场的台阶上，一阵无言。
　　还是秦玲先打破的沉默：“我看你在火箭班呀，具体是哪一班呀？我在哪一班我都还没看清楚。”
　　“我在3班，你在8班。”贾泽低着头看着他的球鞋回答。
　　秦玲稍感意外，难道他早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专程在分班表前等她吗？
　　“你对这很熟吧，初中也是S中。”秦玲想调节气氛，故意轻松的挑着话题。
　　“初中部没在这，高中部校区也不大，住校名额也不多，基本都是留给外地挖过来的同学。”贾泽声音很低沉，不知道是变声的原因，还是他的现在的情绪导致。
　　秦玲：“啊，我还想如果有机会可以住校呢，我在家可管不住自己。”
　　贾泽：“你住不了，离的距离不够。”
　　秦玲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搬家。算了，换个话题：“你知道以前班上的还有人来S中了吗？”
　　“不晓得。”
　　得，没得聊了：“我先去班上了，还得开班会呢。”秦玲作势起身要走。
　　“秦玲。”贾泽又叫住了她。
　　“啊？”
　　“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贾泽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秦玲两眼之间：“秦玲，对不起。”
　　虽然心中的结早已过去，秦玲还是忍不住鼻酸。她曾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就只是想收到一句道歉都怎么难呢？直到初二徐冉受伤的事发生，她才知道愧疚到无以复加时，觉得说句对不起都是在减缓自己的错误，说出来都感觉在给对方伤口撒盐。这种想法很怪异，但却是当下最真实的反应。再到后面思路转回时，说对不起的时机已经过去。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秦玲对着少年微微一笑，心里默念：因为，有个朋友，很早之前就原谅了我。

　　报完到，接着就军训。又不知道拉到了哪个基地，又是睡通铺，又是守夜跑步。可惜，秦玲再也不是那长不大的小女孩儿，她大姨妈总是让她苦受折磨，体考的不痛像是老天给你的惊喜卡，只能用在关键时候。
　　秦玲双唇发着抖，捂着肚子跑完蹲在角落，好想请假，但真不知道怎么给凶神恶煞的教官说。
　　太阳太毒，一览无余的场地连个遮挡物都没有，就算待在角落，依然是火辣辣的灼烧感。秦玲使劲把帽檐往下压，头也埋在双腿之间，整个人蜷缩成一坨。
　　秦玲感受到有阴影打在身上，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是贾泽。
　　报到那天，其实秦玲有点尴尬，并没有细看贾泽。今天少年抵在秦玲前面，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挡住了蜷缩着的人儿，显得她异常娇小。
　　秦玲生怕有人看到这，现在的学生都对两性异常敏感，特别是军训场上男女泾渭分明，更是异常显眼。还在，秦玲本就缩在很偏僻的角落，贾泽又完全遮住了她，周围的人还以为他一个人背站在角落挡太阳。
　　“我没事，你过去吧。”秦玲抬起头弱弱的望向贾泽，他背对着太阳，迷彩帽檐遮住了眼睛，让人更看不清五官，太阳光晕在他脸庞上，显得脸型锋利而立体，上天真的很优待他。
　　“还没事，嘴都发紫了。”贾泽也注意着周边，不敢蹲下来：“你还是请假吧。”
　　秦玲摇摇头，不想再说话。
　　沉默中，秦玲思路放空，突然想到，小学的时候，贾泽跟陈思思差不多高，怎么现在这么高了，有1米8吗，感觉他跟表哥差不多高。据说男生到大学都还在长个子，女生来了月经就长的很慢了。秦玲以前还傻兮兮天天盼着初潮，她初一的个子真要来了才真是成矮冬瓜了，不对，矮黄瓜。
　　教官又再叫集合，秦玲那个劲已经缓了过来，慢慢起身：“我过去了。”
　　“嗯。”贾泽双手插兜，也走了。
　　祸不单行，晚上执勤秦玲轮到12点到1点这班。秦玲每次头两天，肚子痛，拉肚子，觉多，这个站岗，真是雪上加霜。
　　秦玲站在门口，等教官不在就靠在墙边，眯着眼睛假寐。秦玲真有这个能力靠墙睡，想初中，在蔡思思的保护下，她天天撵着石头边骑自行车边睡觉。肚子在蠕动，周边越安静，秦玲就约难熬。
　　“秦玲。”贾泽略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玲睁开眼，贾泽就在近前。
　　贾泽没戴迷彩帽，头发半湿，应该是用冷水抹了头。人半弯着凑在秦玲面前，离得很近。脸突然出现在面前，秦玲吓了一跳。
　　“你还没睡？”秦玲回过神，对她说。
　　“我也值夜。”贾泽退后一步，也靠在了墙上，手正往兜了掏东西。
　　“那你还不回去站好，教官等会儿要巡视，他对男的可是直接上脚的。”秦玲侧头说着。
　　“莫得事，才走，没得那么快。”贾泽掏出根棒棒糖递给秦玲：“给你。”
　　“啊？不用，我不怎么吃甜食。”秦玲拒绝道，心想怎么男生还随时揣着棒棒糖呀。
　　“现在吃点甜的好。”贾泽硬塞进秦玲手里。
　　秦玲看着手上塞过来的红色包装的棒棒糖，一顿，他知道？怎么知道的？
　　“哦，谢谢。”秦玲打开外包装袋，把棒棒糖放进嘴里，一股橘子味的甜腻感，吃完肯定想喝水。秦玲舔着棒棒糖，找着话题：“这么多年，什么都在涨价，就这棒棒糖还是5毛钱。但好像个头比以前小了。”
　　贾泽像是回忆起什么，笑了：“好像是。”
　　“对了贾泽，你中考考了多少分呀？”氛围不错，难得有机会，秦玲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贾泽：“我没中考，直接保送过来的。”
　　“......”，秦玲不禁打趣道：“初中保送，高中保送，是不是大学也保送呀。”
　　贾泽：“我是这样打算的。”
　　“.....”，好吧，他们是下一个LEVEL，秦玲不懂。
　　“我是压分进来的，基本都垫底了，我都不知道后面考试排名有多惨。”在老同学面前也没啥面子可言，靠近这个学校秦玲已经觉得自己翻身了，后面排名低还不如先自嘲，免得被人嘲笑，看吧，她就是不行，是混进来的。
　　“其实，”贾泽想了想还是说：“每个学校都留了不小的名额给没过调档线的，要不然有多少学生读不了普高。”
　　秦玲想了想，就明白了。难怪她班上没过重点线依然有学校读，是她想太简单了。那这样是不是她也不是学校垫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