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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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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明好像确实懂。
皇家关系真乱,秦方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觉得独孤明表面风光,其实比他还惨。
他以前没人疼没人管,不过他擅长逃避痛苦,会自己钻人堆里找乐子。
来到这里之后就更没遭过罪,好歹是柳暗花明了。
独孤明不一样,他或许年幼被先帝先后疼爱过,但那种疼爱吧,又好像不是在疼爱他。现在一堆亲戚又勾心斗角折腾他,难怪他小小年纪整天绷着脸,跟小老头似的。
又想着独孤明都这么可怜了,自己还结交藩王想造反活剐了他,真不是个东西啊!
两人挨着肩膀坐在一起,一个唉声叹气悔不当初,一个回忆往昔黯然神伤,俨然一对难兄难弟。
“朕原本应该是独孤问,”独孤明突然问,“那你原本应该是谁?”
“这……”秦方好有口难言,又觉得听了别人的心事,自己遮遮掩掩的挺没意思,支支吾吾道,“先说好,听了不能动怒。”
独孤明点点头。
他要这么容易动怒早被秦方好气死了。
秦方好伸出一只拳头。
独孤明见过他和亶王碰拳,明白他的意思,伸拳跟他碰了碰。
秦方好凑到独孤明耳畔悄声说了句话。
独孤明听后眸光瞬时变得凌厉,大喝一声:“放——”
话没说完就被秦方好捂住了嘴。
“你刚才怎么答应我的?”秦方好低声道,见独孤明眯着眼睛瞪他,“还瞪!”
独孤明闭了闭眼,眼底恢复平静。
秦方好还是不放心,又出伸拳。独孤明跟他碰了碰,这才顺畅呼吸上。
“不生气了吧?”秦方好的手还松松罩在独孤明口鼻前。
独孤明面色如常,抬手推开他的手。
秦方好笑嘻嘻道:“我原来啊,个子比现在还高呢!打架没几个能打赢我!”他竖起三根手指:“打篮球最高投过三记三分球!”
独孤明静静看着他滔滔不绝,他的眼睛很漂亮,尤其高兴的时候,漆眸清亮莹透,宛若春桃含晨露。
“怎么样?我厉害吧!”秦方好吹嘘了一番过去的丰功伟绩,十分得意,也不管独孤明能不能听懂。
独孤明当然听不懂,秦方好就说了个名字,然后开始口沫横飞地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但也不想扫他的兴,便点了点头。
秦方好来这头一次跟人提起过去,很兴奋,干脆一吐为快,又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说他跟弟弟抢鸡腿吃,被后妈拿着一盆仙人掌打嘴,他一边挨打一边嚼嘴里的鸡腿肉。
独孤明想提醒秦方好他没有弟弟,相国府饭桌上的鸡腿他也不用抢。
但秦方好没有给他机会,很快又开始讲他别的英雄事迹。
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讲的兴高采烈。
像一名安享晚年的老人在回忆年轻时的趣事。
他边说边抓了案上那盘橘子剥,剥好了掰开分给独孤明半个,另外半个一口塞嘴里。
将近未时,独孤明确实饿了,慢条斯理地送了一瓣橘子入口,清甜微酸的汁水冲散口中寡淡苦涩。
原来橘子也挺好吃的。
秦方好说到激动的时候,会抬手推一推正垂眸撕橘子白丝的独孤明,让他看着自己,以示他讲的这件事是多有趣。
独孤明会很捧场的认真看着他,然后塞一瓣橘子进嘴。
两人就这么你一半我一半把那盘橘子吃完了,秦方好也终于絮叨完了。
独孤明听的跌跌撞撞,像看了一篇有一半都是生僻字的文章,等秦方好吹尽兴后,才开口道:“今日之事实属情非得已,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一个大老爷们戴朵花有什么好委屈的!”
两人交换了心事,秦方好觉得独孤明已经是他掏心窝子的铁哥们儿了。
铁哥们儿就该两肋插刀,于是他又拍拍胸脯道:“以后有难处就找我!”
独孤明笑了笑,说“好”。
少年间的情谊如一场春雨后破土的春笋,发荣滋长。
然而孔归厌养外室的消息,却如和风丽日里的一记惊雷,轰的秦孔两家海沸山裂。
秦方好姐弟俩闯进私宅的时候,孔归厌正在和一名近卫对桌用午饭。
秦方女平静打量着屋里摆设,再看看桌前两人,冷笑道:“想必那位娇娘昨夜辛苦了,都这个时辰了还未起床。我今倒要看看是什么尤物能把孔太尉迷的夜不归宿。”说着便往后院走。
孔归厌有条不紊的夹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对来人视若无睹。
不愧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正房都上门来捉奸了,他还能如此淡定。
“姐夫,”秦方好负手看着他,“你当初倚着战功求先帝赐婚的时候,可是当着先帝和我爹的面起过誓绝不纳妾的。”
秦家祖上传下的规矩,只娶不纳,想娶秦家的女儿,也要遵循这条规矩。
孔归厌也不言语,吃完饭又喝了一碗汤,才擦了擦嘴,起身去后院了。
秦方好跟上去。
宅子不大,普通的二进院,正堂后面一间正房,东西两排厢房。
秦方女把几间房都找了一遍,也没见着那位娇娘。
“你把人藏哪去了。”秦方女脸上挂着不失风度的微笑,那双跟秦方好一样漂亮的桃花眼却沁满泪水,盈盈欲坠。
孔归厌红着眼,抬手轻轻碰了下她下眼眶衔着的泪珠。
秦方好觉得自己杵在一边很多余,长长吐了口气,转身回到正堂。
孔归厌的近卫还在桌前,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扒饭。
秦方好就着孔归厌用过的碗自己舀了碗肉汤喝,侧身靠在桌沿问那名近卫:“你主人的小老婆呢?”
那近卫一手拿筷子扒饭,一手攥着只鸡腿,闻言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手里的鸡腿指了指自己:“我就是。”
是女声。
“咳咳咳!”秦方好被肉汤呛的差点把肺咳出来,放下碗,双手撑在桌面躬身打量那名女近卫,“你是女的?”
她年纪不大,不到二十的模样,生的很普通,属于丢人堆里找不着那种,是丢男人堆里。
皮肤倒是比男人细腻,有点黑,瘦瘦小小的,可能是扎马尾穿着一身劲装,看上去比普通女子英气些。
抛开对长姐的亲情滤镜,也比不上长姐万分之一。
“是啊!”那女近卫啃着鸡腿,吃的满嘴油光,挺起胸前的一马平川,“女的!”
秦方好摇头啧啧两声,觉得姐夫真是山珍海味吃腻了,居然偷着刨糠吃。
他扯下腰间挂的钱袋丢到桌上,道:“拿着这些银子,去做点买卖营生,比做人小老婆好。”
那女近卫也不客气,拿起钱袋塞进前襟,小脑袋晃了晃:“我不走,我在这里吃的好住的好,我不走。”
“嘿!”秦方好一时语塞,伸出手道:“那你把银子还给我!”
女近卫又晃了晃脑袋:“不给。”
秦方好气极,向来只有他耍无赖,这厮居然比他还无赖,他撸起袖子指着她:“别逼我打女人哈!我打人可疼了!”
其实他就是吓唬吓唬她,没成想这女近卫真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抓住秦方好手腕反手折到背后。
“疼疼疼!”秦方好疼地反弓着身子龇牙咧嘴的喊。
女近卫咬了口鸡腿,边嚼边问:“还打不打?”
“不打了不打了!”这方面秦方好向来识时务,疼了就求饶,“错了错了!”
女近卫这才松开秦方好,手背在他胸前拍了拍,满脸不屑道:“小身板。”
“行啊!”秦方好扭着手腕,上下打量她,“劲儿还挺大。”
“这就大了?我都没使劲儿!”女近卫撕扯下鸡腿上最后一块肉,随手丢掉骨头,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又是嘿嘿一笑,一掌将红木小八仙饭桌拍的稀碎,汤汤水水溅了一地。
她这一掌来的出其不意,秦方好闪躲不及,溅了些肉汤在靴子上。
他后知后觉的往后退两步,拿出丝巾蹲身擦了擦靴子,擦完了起身指着那一片狼藉,对女近卫道:“你自己劈的,我可不赔。”
女近卫抱臂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
秦方好将帕子叠好攥手里,学她抱臂,挑眉问她:“还会些什么?”
女近卫凑近秦方好,嘿嘿坏笑道:“医星卜相,吹拉弹唱,无所不通;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所无能。”
秦方好斜睨着她,表示怀疑。
她肩膀碰了碰秦方好胳膊,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捏钱的手势,“只要有银子。”
秦方好皮笑肉不笑,大拇指指了指后院:“吹牛谁不会,去跟我姐夫比划比划,打赢他,我就信你。”
女近卫鼻子哼了一声,推开秦方好就往后院走:“你等着。”
秦方好拉住她,交代道:“他腿有旧伤,别真打。”
女近卫白了他一眼,两人一起走到后门。
啪!
秦方女扇了孔归厌一耳光,骂道:“你混蛋!”
秦方好和女近卫扒在门框上恰巧看见这一幕。
女近卫道:“你放心,我一会儿扇另一边脸。”
秦方好叹口气,觉得姐夫也挺可怜的。
他扯着女近卫到前院,对她道:“他们夫妻俩恩爱情深,我姐夫想必是一时糊涂,定不会与你长久的。你不是会医星卜相吗,我给你银子,你去开个医馆,养活自己定是不成问题。”
女近卫摆摆手,道:“志不在此。”
“那你志在何方?”秦方好无奈,也不知姐夫从哪挖出这么个祖宗,“总不能是当人小老婆吧?”
女近卫蹙眉思索半晌,道:“想不出来,我现在人穷志短,只想吃饱穿暖。”
“我以前存了好多银钱,藏在坟里都被偷了!”女近卫越说越气,“这些可恶的盗墓贼!也不给我留点!”
秦方好也挺无语的,居然有人把钱藏坟里。
他回头望了眼后院,道:“我给你置一处宅子,再给你一笔度日的银钱,你慢慢思度做点什么营生,想好了,我再给你一笔本钱。前提是,你要离开我姐夫。”
郭家赔给他的二千两黄金都没动过,他现下手头有钱,手头有钱便觉得花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你为何对我这样好?”女近卫坏笑着挑挑眉,“难不成你也想养我做小老婆?”
秦方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正经调笑的模样,心道要不是为了长姐,才不会管你,小爷又不是慈善家,平白无故给你置家添业。
他这会子耐心已经见底,眉头渐渐皱起,偃月眉加上秀气的五官,毫无攻击性的怒容。
“耍个玩笑嘛!”女近卫不知是不是被震慑到,撇了撇嘴,“我不白花你银子,我武艺高强,可以给你当近卫。”
她竖起食指随意指了个方向,道:“你指哪,我打哪,打遍天下无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