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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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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真正来的时候,满山岭的荔枝树已经发满了花,小小的花苞,一簇簇相拥在一起。
碧绿的嫩芽从花从中窜了出来,恣意抢夺着花苞的养分。
又是一年一度喷洒烧芽药的日子了。
南风骑着那辆老旧的28寸大单车,熟练地窜下果园,来到街上的农药店。
酒席事件之后,南风更少下山了,她还不太愿意听见那些风言风语。
农药店的老板是个胡子拉碴的老头,在这里开店已有三十年之久了。附近村子管理农作物所需要的农药都在他这里买。
1995年政府发放荔枝苗到户,大力推广果树的种植,以期增加人均收入,摘下贫困县的帽子。那时家家户户都拥有一大片果园,而荔枝是一种难管理的果树,各种功效的农药必不可少,这家农药店的生意自然也日益红火起来。
直到近些年,一种叫做速生桉树的经济作木席卷了整个城镇。这种树,栽下便可存活,偶尔施些肥,三五年便可伐下来卖钱。于是镇里九成的人都选择了伐果树种桉树。
农药店的生意一落千丈。
只有南风爸爸坚持下来了,他不舍得砍下来烧柴。所以,南风家便成了这所农药店最大的客户。
胡子老头一向是提前便给她准备了当年效果最好的药,等她来取,但是今年不同了。
他不确定,南风还会不会下山。
农药店前的凉棚里聚集了不少男子,其中几个正是新风村的无业人员。正簇拥在一起吞云吐雾。看见南风来了,吹着口哨调笑:“南风,你还敢下山?真有种。要不别种荔枝了。我娶你吧。”
南风停好单车,板着脸走向药店,并未理会他们。
那群男子却是开始迎了上来试图动手动脚,胡子老头窝在店里大声刷着小视频,听到有人叫南风的名字,眉头动了一下,但仍旧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其中一个男子的手快要摸到南风的脸时,一声尖叫从中传了出来。那个男子捂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南风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扁担,正气势汹汹地横在一众男子面前。
胡子老头听见声音,丢下手机冲了出来。
“闹什么?!”
那群男子似乎没有听见胡子老头的话,试图冲上来打南风。南风也不说话,也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一群人。
“啊!流血了。”那个抱着头的男子惊慌地推开双手,上面沾着淡淡的血迹。
“哦嗬,南风你完蛋了。你打死人了!”那群男子开始放开严阵以待的姿态,反而是抱着手看起好戏来。
“赔钱吧。南风。”
“她不是还欠大学生二十万块钱么?还有什么钱赔,赔个身给老虎做老婆吧!哈哈哈。”
这样的场景,南风面对过无数次了,她的脸上毫无波澜。
她下手有轻重,破不了,最多是痛个两天,她并不打算赔钱,甚至连道歉她都不会说。
“南风,这是第二次打我了。上一次打我,你被学校开除了,这一次打我,你想怎么赔?”老虎揉了揉脑袋站到了南风的面前。
“你再上前,我会打死你。”南风开口了,声音不大,威胁意味十足,成功将老虎唬在了原地。
见那他老实了,方才收起扁担,走进店里,把农药的清单拍在柜台上。
胡子老头刚刚那一声大喝无人理会后已经悄悄溜回店里了,默默地帮南风装农药。
南风可是出了名的打架大王,普通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这一拍,多少有些震慑。那群男子平日里只会在嘴上作威作福,真正轮到自己下手伤人,也是不敢的。
老虎又不同了,当年被打得可是哭爹喊娘陪他去学校指控南风,此次在众多兄弟面前吃了亏丢了脸,又怎会依饶?
好一会儿,终于从南风的威胁中反应过来的他,进了店门,一把夺过胡子老头的农药,掏出其中一瓶,拍在南风面前。
“你要是没钱赔也可以,把它喝了,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老虎开始指着自己被打爆的头哭诉,观众的指手画脚让他愈加理直气壮起来。
没有人相信南风会喝下那瓶农药,每个人都在等着看南风会如何下台。
南风却是喝了。
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南风已经将那瓶农药喝得一滴不剩,多年来的打农药生涯,让她开瓶盖的速度异于常人。
“你疯了!”老虎想要夺下药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军头,开车过来!”老虎扶着南风手足无措,大声地喝着他的同伴。
他只是想要她认输,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她喝下去。
那个叫军头的红发男人也愣住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地跑到附近乱七八糟停着一堆摩托车的地方,启动那辆破旧的嘉陵子。
南风仍旧是面无表情的,眼前的这一切都好像与她无关。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她的目光才闪过一丝惊慌。
涂若面色铁青地将她从老虎的手上抱了过来,迅速给她催吐。
她吐了他一身。
胡子老头开着一辆黑色凌志过来,围观的人迅速让出路。涂若把她抱上了车,胡子老头开起车来一点也不像个老头。
南风在涂若的怀里似乎要颠出五脏六腑来。
南风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但很快又被涂若紧紧地抓住了。
胡子老头打电话跟他说南风喝农药了的时候,他已经在来街的路上了。
自从上次在新风村再遇到南风,他便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他喜欢她,渴望见到她。于是只要休假,便赶着飞机赶着高铁往这边跑。
就算,南风已经明确地拒绝了他。
南风被推进抢救室洗胃的时候,涂若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胡子老头坐在椅子上,看着心急如焚的涂若,惋惜地摇了摇头。
南风被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蔫了一圈。看到南风安全脱险,涂若的脸上总算变得和悦了些。
那件沾满呕吐物的外衣已经被涂若处理掉了,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
南方的春天一点也不冷了。
涂若坐在南风的床前,仔细看着她,不由自主想去握住她的手,却在中途收了回来。
“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去帮你拿身份证,办一下手续。顺便给你带些吃的。”涂若给她掖上被子,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折腾了一番,南风也没有力气再与他多说什么,只得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