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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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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的巨大落日消弭在东京的天际线,将天穹上的大片流云灼的燃烧起来一般火红,若是从东京城内,那被高楼大厦分割成狭窄十字的天空看去,犹如一架半边燃烧的耶稣受难像,只是缺少一个被钉去双手双脚的犹太男人。
而歌舞伎町一条街的五光十色还未等待夜色的降临,便已躁动不安,男人和女人们调情的暧昧声音远远传去,在空气中回荡。
西装革履的、白衣白裤的、标准长发口罩牛郎装束的、宽松休闲装的、数不清的衣物混淆在乌泱泱的人群,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少年还是女士,杂乱的让人丧失了曲线的辨析感。
直到一个穿着学生样服的口罩女孩来到人群的最前方,显眼的瞩目。
就宛如一块纯色的黑白手帕,一抹朴素的颜色,涂在了厚厚堆涂的油画色板之中,醒目无比。
她站在红绿灯前,和那一街之遥的歌舞伎町对视。
在公路旁停车执勤的警察们早就注视到了这个学生装的存在,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劝阻,因为歌舞伎厅一般是不为未成年人服务的,这是条不可以触碰的红线。
但是人潮攒动,绿灯一旦开启,就很难有机会了,人海会阻隔他们与那学生的距离,刚刚毕业的年轻辅警犹豫极了。
“喂,你想去劝劝那个孩子的,对吧?”
老警察一眼就看出了心思,笑着拍拍年轻人的肩膀。
“可...”
“我知道你这个月拦了不少人,但都没什么用...嗨,谁叫我们干的就是这份工作呢,想去就去吧,反正你话说出去了,心底总归会好些。”
资历老的警察大叔耸耸肩,没再说些什么。
去与不去,大概他都不会关心了。
毕竟一直没有回报的善意,谁都会疲倦的。
年轻人鼓起勇气,还是下定了决心。
绿灯亮起,斑马线的人潮交汇。
他刚开始在人群里寻找那个显眼的学生装女孩,下一秒却有一道影子来到他的面前,打开了什么东西。
配有一寸照的牛皮证书在他的面前打开,上面写了娟秀的小字,分别是姓名和学校班级,年轻的警官还未意识过来,这些信息就已在脑海里串过。
青野高中/一年三班/雾野响子
个人信息清清楚楚,年轻的警官再将一寸照和面前的真人对上,并无二致。
她是个没有化妆的女孩,口罩上方的黑眉黑瞳一览无余,朴素的让人安心,也像是真正高中生的模样。
“您好,我只是经过歌舞伎厅,并不在里面消费。这是我的学生证,还请放心。”
带着口罩的女孩动作熟练,好像经历过很多遍一样轻车熟路。
“这...”
“小姑娘,这套说辞可不少见,你自己心里有数。”
老警官抽了口烟,眯起朦胧的眼睛看向歌舞伎厅的深处。
“知道的。”女孩轻巧地笑笑,好看的眉眼弯成一汪新月“况且我们这样的穷学生,也没有钱去消费。”
“最好是这样。”老警官也笑笑“可不少穷人家的女孩,会拿年轻当资本去消费呐,太让人可惜。”
女孩一怔,认真的点点头。
年轻警官查阅完毕,双手将学生证奉还给主人。
“麻烦了。”她单手接过,头也不回的离开。
黄昏中,学生装的女孩渐渐消失在歌舞伎町的人潮人海,很快便融为同样的一种颜色,混沌而沉重。
老警官啪嗒啪嗒地抽着烟,烟灰和闪烁的火光点亮了他皱起的粗眉,大概在想怎么鼓励自己手下有点失落的下属。
“今晚下班了,要不要跟我去吃宵夜?我知道一家炒猪肝很好吃的店哦?”
“嗨...我还能拒绝您吗?去就是了。”
年轻人苦笑着倚在警车上,眺望深邃的霓虹街道,五光十色的光从黑暗中溢出来,仿佛择人而噬的深渊。
“真不喜欢这个地方...”他难过地叹了口气“看着一个个人在里面堕落,却无能为力。”
“人各有各的活法,太善良的人当了警察,会很累。”
老警官淡淡的回话,语气轻佻。
“不过我敢打赌,刚刚那个女孩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突兀地换了种语调,眉飞色舞地摸出一支香烟,仿佛老赌徒在面对柏青哥机器面前的自信“你有注意她的眼神么?”
“眼神?”年轻人不解的问。
“我见的人太多了,那绝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像是垂暮的老人,对什么都是淡淡的,空空的,不是因为成熟的游刃有余,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始终是一种漠不关心的状态。”老警官眯起眼睛,再抽了口缭绕的烟“况且,这里是东京,你没看到她那么熟练的口吻么?她该是经常会被警察盘问了,不论因为什么。”他弹弹指间的烟灰,漫不经心地叹了口长长的气“脆弱的人儿呐,是没法在东京长久住下来的,大城市的压力是你们这种原住民想不到的,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钢铁森林里,阳光都是那么奢靡。”
“您怎么就那么确信她不是原住民呢?”
老警官嘿嘿一笑,露出搞笑艺人般的表情“那妹子一看就知道是大阪人,那口音,可太他妈亲切了。”
年轻警官一阵汗颜。
————
嘎吱——嘎吱——
沉重的旋转玻门扭动,流泻出通往深处的道路。
“喔!有客人来了,快快欢迎...咦?响子?”
蓄胡子的中年男人愣在门口,打量着素颜女孩的脸。
“河叔好。”带着口罩的女孩自己推开门,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递了过去“给你们带了些饼干和吃的。”
“噢噢,谢啦谢啦,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呢。找你哥,对吧?他在里面呢,还在接待客人。”
男人接过塑料袋,爽朗的笑笑,没有多礼。
女孩点点头。
“我等他。店里的休息室能用么?”
“唔...小伙子们在化妆啊,你一个女孩子在里面不要紧么?”
“那我在外面等好了。没事的,麻烦给我带一个没有客人预定的座位,我玩手机就行。”
大叔笑笑,摸了摸油光水滑的头,为她带路。
一旦进入店内,漆黑的环境便迅速占据感官,昏暗的三两光线从天花板垂下,营造出一种迷离的独立空间,不现实的梦幻感便一点点爬上思维的末梢,你的满眼便只有那个甜言蜜语的他。
她太熟悉了。
这种小把戏,不管是酒吧还是牛郎店,都能制造出恰如其分的效果。
走道里偶尔有几位端着盘子的白衬衫服务生和她们擦肩而过,在见到大叔后礼貌的喊一声店长好,而后匆匆用眼神瞥一眼大叔身后的女孩。
那双冷漠的瞳孔在牛郎店从来都不是稀客,有太多抱着警惕心的女孩进入牛郎店里,左顾右盼。
穿过牛郎肩头们的香气和金箔,浮夸华丽的各种气息在鼻腔翻涌,哪怕隔着口罩也依然清晰。
来到一处玄关,推开紧闭的漆黑大门后,视线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大厅,数不尽的昂贵真皮沙发,进口天价的农庄烈酒,价值千金的名贵西服,礼装。
这里是无数女子和男人们月下相好的场所,无论是虚情还是假意,是真话还是谎话,你都能在这里的每个晚上听到。
每道座卡里都是为了牛郎而来的客人们,她们打扮的精致高贵,无一例外的盛装出席,眼角眉梢都是细心描绘的妆容。
女人们黏在那些男人的身旁,语气或是讨好或是趾高气昂,但都别无二致的散发出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冲的人脑子发昏。
男男女女交谈的声音像是温暖的海潮,淹的人心头安静。
女孩不讨厌这样的环境,其实她很喜欢这样的...暖和的地方。
一只总是孤身的乌龟跋涉了很久,终于到了一个有热水的池塘,那池塘里还有其他几只同样孤独的乌龟,哪怕只是在一旁看着它们依偎在一起,也会觉得暖和。
在钢筋水泥铸成的森林里,人是种太容易失温的生物,一旦觉得冷了,就无法忍耐的想要寻找火光,寻找暖意,哪怕那火将自己烧的什么都不剩下,也在所不惜。
只是想要那火啊,那温暖的,火。
这就是牛郎店,拿金钱换取情爱的场所。
明明大家都对此一清二楚,却依然默契无言的场所。
“今天店里生意也很忙呢。”女孩的口吻淡淡的。
“是啊。日本经济不景气,大家都要加班减薪,一不小心还要被裁,不然谁会憋着一肚子气来牛郎店换心情呢。”大叔叹了口气,将她带向一个没人的角落空位。
很快就有一杯温热的柠檬水被大叔送上桌来,她礼貌的点点头,端起来喝了一口。
“那响子你就在这里等,有什么需要下来找我就行。”
大叔抬抬手,露出可靠的笑容,离开了。
佩戴口罩的高中女孩就这样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地看着那些男女们的接触,生冷的瞳子里不喜不悲。
仿佛有一堵无形的空气墙横在中间,隔开了什么距离。
妖娆的幕布灯光扫过大厅的四面八方,在某个瞬间,她就像是在高天之上注视诸世的神佛,被光芒抚亮的小脸漠无表情,瞳子雾蒙。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男人和女人们厮混欢呼,高声纵酒。
转瞬即逝的耀眼灯光扫过她们摇曳的影子,显得荒唐而脆弱。
神佛在最遥远的角落凝视他们,目光缥缈。
你说,神那高贵的胸膛里,会有一颗鲜活的心么?
神的胸膛里...也许只是一颗坚硬的石头吧?空空的,硬硬的。谁去敲都只会发出沉闷的干响。
不然为什么神从来不会哭呢?神在降落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从未像人类的婴儿一般发出过哭泣么?
于是,天堂坠下圣的使徒,带来祂的雨露甘霖。
吵闹的大厅里忽然并射进一泓纯白的光幕,那是一扇被打开的门,门中走出了纯白色的公子,笑容翩翩,向所有人施礼问好。
终于大梦初醒的女孩扭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到这片浑浊空间中的人。
原先和身旁男人们厮混的女客人一下子像受到了某种吸引,完全不顾自己那些牛郎的脸色,激动大声呼喊一个名字——
“春树!春树!春树!!!”
当然了,她们不是在喊那个叫做村上春树的日本作家,她们是在喊一个神秘的存在,一个在歌舞伎町制霸销售额传奇的白色飞鸟,一个——
从未被赶下舞台的王牌牛郎。
“春树君!!我居然真的见到了!!啊!啊!!!”
狂热的呼喊不绝于耳,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女孩还是觉得吵闹。
有那么的让人着迷么?
她歪歪头,双手托着自己小小的脑壳,在遥远的黑暗里打量那个光鲜亮丽的男人。
纯白色的西装套件,清爽干净的微卷短发,一根咖啡色的细腰带扎在腰间,勾勒出他匀称的身体比例,若有若无的肌肉在紧绷的衣物下游走,却并不突兀,反而和谐的奇妙。
他不是那种第一眼看起来很惊艳的美,而是一种耐看的美,一种流畅朴素的美。
将视线往上挪去,才能理解这个男人真正的杀手锏。
那种超出了性别的妖娆,那种无法用粉黛描摹出的妩媚。
文弱到相当女孩子气的脸,脸的下颌窄窄小小,纤细的新月眉毛,微微下坠的眼角,妆面则仅仅只像是用眉笔写意地撇了几笔,却有一种稚嫩的青涩感油然而生,仿佛他根本就是哪个国立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就只是缺一副黑框眼镜和一纸文书,他就是许多女性再熟悉不过的,学生时代憧憬的干净男性。
那种气场不是庸脂俗粉能比较的,他的到来驱散了大厅内的乌烟瘴气,仿佛开窗通风。
“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晚上好。不知道今夜这温暖的桃源之地,可否有让你们稍许放松一些?”
他的音色也是干净而清冷,不是那种压抑着自己的感觉,而是真的有一股少年气回荡的简单语气,就那么简简单单的问了你,不带其他的任何含义。
没有话筒支撑的声音却传遍了整个空间,女性们呆呆的点头,不自觉地流下泪水。
他看到了那些晶莹的泪光,而后温柔的笑笑,变魔术般从身后掏出一捧盛大的鲜花,将纯白的花束径直抛到空中!
圣洁的白色花瓣在空中炸开了,仿佛高天坠下天使的羽翼,漫天飞舞流花软瓣,茵茵花香芬芳流淌,洗净了昂贵香水的淡淡臭味,让人仿佛置身于宫殿的花圃中,心情平静而惊喜。
又一轮高呼着他名号的浪潮响起,这一次他微笑着走入人群,挨个和每个座卡中的客人合影签名,礼貌而平等的给予她们相同的时间与爱。
最角落座卡的女孩一只手端着脑袋,视若无睹地看着他一点点走近了,动也不动。
“嗨,这位客人,真是好久不见。”他温和的笑笑,西装上口袋中别着一枚质朴的栀子花。
“是好久不见了。失踪快有一个月了吧?”
“哈哈,这位客人真会说笑话。”他露出了一瞬不容易被察觉的苦笑,接着手伸进了西装的内衬里。
“什么时候回家?”女孩压低了声音。
“半个小时后。”他也压低了声音,在衣服内侧摸出一个长条形的游戏机“抱歉,响子。要让你再多等一会。你要不玩会游戏吧?”
女孩熟练地接过游戏机,看也不看的摁下开机键,幽幽的蓝光点亮她口罩漆黑的脸“好。我等你。”
花枝招展的男人笑笑,背对着身后如海潮般灼热的目光,伸出手抚摸女孩圆润的头顶。
“对不起啊,让你来这种地方等我。”
“...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了。”
“晚饭想吃些什么?待会我们一起去买。”
“汉堡肉和咖喱饭。”女孩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亮闪闪地盯着对方温柔的目光。
“好。”他轻轻收回自己的手,五官再度切换成毫无破绽的笑脸,仿佛春风拂面。
其他客人们高呼起来,她们轻易的嫉妒起那个最角落的女孩,凭什么她就能享受那么久这位传奇牛郎的招待?
好在男人很快便回过头开始招待她们,熟练地拉起家常,淡淡的送出祝福,或是坐在身旁静静聆听女孩们的苦水,面容沉静。
仿佛这是一场无梦的长夜,涉水的白鹿在雾气中穿行,它的鹿角华美而轻盈,它的皮毛斑黄而柔软,长耳轻颤。
它偶尔抬头,侧目注视闯入白雾中的旅人,那会是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一次邂逅,无暇的自然纯美洗涤一切的肮脏,它看着你,丝毫不有防备,美的纯粹而优雅。
这就是这个男人了,完美的单薄,却又被无数人追捧。
雾野响子抬头瞥一眼,低下头继续敲打AABB上上下下。
浑浊的空调热气一阵阵扑到脸上,带着酒水的香气,熏的人晕晕沉沉。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手柄的敲击声不断在耳边回响,深邃的蓝光屏蔽了周围的黑暗,除了游戏的画面外再无其他画面。
“响子。”
不带感情的话惊起了她,愕然地抬起头后,一地瘫倒的男女们犹如中了毒的鸦群。
白鸟般的男人向她伸出手去,手心流动着骇人的凶光。
梦醒了。
童话的白鹿撕开伪装,暴露出他森然威严的利爪和残暴。
“弹夹最后一发是实心的□□,其他是卸了装药的半穿,如果瞄脑袋,记得打下巴。”
女孩漠无表情地看着他,接过手枪,熟练的拉栓上膛。
他撩开自己宽阔的风衣,风衣内衬里暴露出层层叠叠的满弹弹匣,他随手抛出几条,塞到了女孩的袖子套里。
“都是一样的配置,可以的话,尽量不要杀人。”
“好。”雾野瞳子双手交叉,握紧了枪把。
酒池肉林的中心横扫过一束强烈的白光,那光照出了暴徒的影子,男人看也不看抬手就一枪,浓腥的血花绽放,激起了无数恶狼愤怒的咆哮。
大口径步枪弹在他们的头顶流窜,破空声密集而惊骇,男人死死摁着女孩的脑袋,躲在一张座椅的后方。
“你惹了多少人?他们准备的都是实弹。”女孩默默地看着一道金色的流光贯穿客人的脑袋,而后像西瓜一样炸开,人体组织四处横流。
“只是烧了一个港口的白粉,也许是琉井组的,也许是荒叶组的”男人苦笑着抽出弹匣,将一枚单个的子弹填塞进去,再重新上膛“但我猜那点白粉很可能是那两个组一年歌舞伎厅的全部收入...”
“真是闯了不小的祸啊。”雾野响子淡淡的说,对他打出战术手术。
男人点点头,朝上比出大拇指。
两人同时跳出掩体!并排离去的两个火力点爆发出密集的弹雨,短暂地压制了对面的射击,但更多的□□开始咆哮起来,铺天盖地的金属射流压制过来,无边无际的扫过店内的每一根柱子。
□□们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瞄准的点,他们茫然地四处搜寻人影,却不想出鞘的刀光已然悬于大梁。
精准而致命的点射从上方降临,重要的机枪手等到损失惨重的□□汉子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提着双刀自由下坠——
湛清色的刀光劈落,铁器和人骨一齐断开,她像是一头轻盈的猛虎,咬开猎物的瞬间,淋漓的虎牙已经对准了下一个目标。
枪林弹雨间模糊的伏影闪过,她在挪步侧身的间隙间斩手割腿,敌人武器脱手掉落的刹那她伸手一抓,自由开火拉出一片随机弹幕,像是百年前破阵的维新志士,火铳的烈光一次次吞噬他们脆弱的剪影,却始终无法摧毁他们的身躯。
她就这么单调的杀敌,破阵,夺枪,开火。破阵,夺枪,开火,一次次重复,一次次碾压。
其余的目标反应过来,迅速后退拉开距离,和其他的枪手包围出绝对的杀阵,以圆形的围绕截住了这个女孩的神勇。
雾野响子提着刀,漠然地站立,面无表情。
尸山血海中,厉鬼看向自己的同伴,目光如火。
暗处的罗刹敲响大钟,两杆速射散弹枪从座椅下的排气口伸出,枪□□发出恐怖的流弹,一排暴徒的膝盖被凌空打断,像是德国人的撕布机命中了美军的大头兵,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收割数人的生命。
没等散弹枪停止咆哮,罗刹已亲身入局,双手□□的牛郎渡步射击,开火稳定而迅猛,每一次开火都有一朵妖艳的曼陀罗花在暴徒的肩上炸开,巨大的停止作用力炸断了骨头和神经,被射中的人或许能捡回一条命来,但下半身注定无法继续握枪。
枪声如暴雷,一次次锤击女孩的耳膜,她却无动于衷地站在崩溃的杀阵中央,漠无表情。
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她提着刀检查,确认了危机解除后才纳刀还鞘。
“一共二十一个人。他们是铁了心要来杀你,在出发前吃了带亢奋剂的酒。”
她随手翻开那些眼眶里血丝密集的瞳孔,就知道这帮人一定用了某种非法的手段来提升信心。
男人点点头,吹去枪口上缥缈的白烟“毕竟是贩毒的港口大组,很正常。”
“待会警察就要来了,你可以现在就离开。”雾野响子凑近了些,去整理他凌乱的沾血衣襟,动作熟练。
“你留在这里帮我处理?可我们不是还要回去做咖喱饭一起吃么?”男人轻轻地问,有些犹豫。
“你先去买菜,回家烧饭,警察盘问完,我就回来。”她认真的看了眼对方“多少次了,还不相信我么?”
“可每次这样做都好像我是个被你保养了的牛郎...”他无奈的苦笑,抽过雾野响子腰间的刀“那我走了。”
学生装的女孩点点头,比了个OK的老土姿势。
白鸟般的男人走了,从一间小小的正方形窗中翻跃出去,身姿轻巧。
雾野响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过了良久,才躲到了依旧昏睡不醒的客人群里,灌下一大口带有麻醉效果的白酒。
晕眩感蓦然上升,四面八方的困倦袭来,轻柔地包裹了四肢百骸。
她恍惚间像是回到了童年,无数记忆洪流穿梭,无序而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