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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护崽 ...

  •   G市属于“天灾重点污染区”,曾经被狠狠夷平过一番,虽然现在看着四通八达,可实际上这些道路都是各帮派挖掘的“自用航道”,只管通向自己的基地,是不管往别处怎么走的。

      若没个熟悉的当地人带路,在这十有八九都会钻进死胡同。

      而文栖一伙人要去的案发现场则更加偏僻一点,是G市这块浩大版图里的“西伯利亚”地区。据说那儿是一座山头,上面还有大片保存完好的森林,曾经有好几位绿林好汉想要征服,最后都被半夜扶摇直上的狼嚎吓得裹着屁滚下来。

      小二嘀咕道:“那种地方明显不利于‘钢铁操纵师’伸展,那半截入土的老头大半夜的往那去干啥?”

      他问得单纯,老头对他来说就是个一面之缘的顾客,除了苍老之外估计都挖不出什么别的形容词。此刻,他心里那一丝半点的挂念全然是为了那与文栖当年相似的遭遇。

      可文栖——这人自认是没什么心肝,天大的事都能当一捧土扬了,此行也不过是为故人收尸,烧成灰一埋,便大可把他从记忆里轻飘飘扔出去——却莫名自作多情起来,居然牛头不对马嘴地安慰他:“人终有一死,别难过。”

      说罢,他摸过连先生手上的珠串,居然像模像样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其实硬说起来,他和张乐其实没有相处多长时间,最多就是十年八年。

      那时候他还在人安局,每天忙着教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做人,时常忘了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小崽子。他心大得像太平洋,经常等到他想起来,回去看时,发现那小崽子已经长高了一个巴掌,过一阵再回去,又发现这小崽子洗衣做饭无一不精通,着实已经长大了。

      再后来,他看这小崽子连上房揭瓦都学会了,已经确确实实不会把自己饿死了,就潇洒一挥手,告别乡亲父老一个人闯关东去了。

      直至此刻,他心里才生出一点陌生的愧疚来。

      他心想:我可能是有点混账过头了。

      这念头一起来,就像荒废生锈的水管突然通了水,尽管水还没到,可冲击管壁的巨大颤动和气流声已经先行闯到了耳边,让人心里“轰隆”一下荡起冰冰凉的浪。

      向来唯爱美人的文栖,脑子里居然没完没了地晃荡起张乐那张皱巴巴的脸来。

      就在他快把老头脸上的皱褶数清楚时,忽然感觉指尖被轻轻碰了碰。此人属实不是洁身自好的品种,□□上的边界感几乎没有,要在平时,别说碰了碰,就算被摸了下屁股,只要对方长得合胃口,他估计都能等闲视之。

      可不知是今夜太黑,还是死了人太不吉利,他居然浑身一激灵,猛地回过头,凌厉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见那装神弄鬼的假和尚比划道:在想什么?

      文栖:……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人先是装出了一脸足以以假乱真的茫然,然后不知怎得,头一回居然感觉连先生的手烫——后来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在发凉。

      他只好默默把手挪开一点,怜香惜玉的本能还是有的,冻着自己可以,冻着美人可不行。

      然后他随口道:“在想小二刚才问的问题。乐乐是个很小心的人,灾区长大的孩子都知道不是自己的地盘别乱去的道理。没有意外的话,他不可能会去到树林里。”

      他只想把连先生的注意力扯开,并不真心想对案件进行深入剖析——调查人为什么会死总是让他感觉很没劲,他只想把凶手找出来宰掉。

      但连先生却是听进去了,比划道:意外可能是什么?

      文栖走神到一半又被拽了回来,只好轻轻“唔”了一声:“可能性很多,比如说有小屁孩上山玩丢了,乐乐去帮着找;山上出现新的天灾痕迹了,乐乐帮着调查……当然最大的意外是我,如果是我要求的话,他肯定会去——”

      突然,他感觉嘴唇上被压了半只手掌,那人似乎想让他别说了。

      可他是个王八蛋,当即张开嘴舔了一下连先生的手指,有意微笑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连先生大概是正人君子的皮披久了,一时竟然忘了狼是可以吃肉的。他触电一样收回手,目光莫名地让文栖有点接不住,就像在说——我要看懂你。

      连先生要揍他,文栖不怕;连先生别有用心,文栖迎难直上。可偏偏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眼神,一时间竟让文栖慌不择路、口不择言。他先是眼角微妙地一弯,然后意有所指地沾连先生的指尖:“先生好纯情啊。”语气带着轻浮的小波浪。

      可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连先生的眼神变了,一双眼珠里,像住了两个黑惨惨的冤魂,看久了,他才发现那原来是自己的模样。

      巧舌如簧的文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哑巴塞得哑口无言。

      他果断避开了目光。

      好在这时,暗鸦不尴不尬地插嘴道:“到了,就是这。”

      文栖才终于得救了。

      得益于这个G市西伯利亚区的各种传说,张乐的尸体居然因为“不详”,而吓走了一众闲着没事作死为生的小年轻。

      四周安安静静,一个人影也没有,倒真是一个“入土为安”的氛围。

      文栖蹲在尸体边细细端详,过了那么长时间,尸体已经冰冷又僵硬,尸斑遍布。有那么一瞬间,他也不由得想:为什么是张乐呢?

      这老头又老,又丑,哪里都看不出价值。除了能让亲朋好友稍微难过一会儿,杀死他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是随便什么人发疯正好发到了他身上吧?

      文栖可以管住别人的嘴,让人不要问不要提,可是却管不住自己信马由缰的思绪。想久了,头都开始痛。

      他低头去闻了一下——连先生试图阻止他,不过没有成功——尸体只有尸体该有的味道,甚至让他觉得怅然若失。

      因为乐乐是个小洁癖,平日身上总挂着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都快把骨头腌入味了,没想到最后洗净这股味道的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死亡。

      他轻轻的、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种极轻微的“沙沙”声,若是不仔细听,就像是树叶被风吹动。可不知是否因为他现在有点过分敏感,居然觉得那有点像鞋在山上的泥地上滑了一下的声音。

      他几乎立马转过身,比他更快的是连先生,这人已经飞身向前擒住了那人的肩膀,然后押着他转身到文栖面前。

      文栖轻轻皱起眉头,那人一身清洁工的打扮,自称是被雇来轻扫山道上的落叶的。

      可是大晚上的凌晨三点,清洁工也要上班吗?现在虽然没有劳动法,可黑心至如此的老板真的不会被哪个发疯的员工一刀捅死吗?况且这里才刚死过人,得心多大才坚持工作?

      文栖半眯起眼睛打量他:“不好意思,工作证可以看一下吗?”

      那人战战兢兢,看起来被吓坏了,走路简直像在下蛋,好久才到文栖跟前,然后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

      文栖垂眸一扫那张卡牌,一一瞬间,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立刻朝连先生扑了过去,连带着两具□□像车轮一样在地上滚了个尘土飞扬。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工作证,卡上黑底白字画着一张诡异的笑脸,就跟当年谋杀文栖的凶手留下的一模一样。

      也许是直觉,也许只是幻觉,在那个刹那,他觉得有什么极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于是心里猛一下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他总要护住了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护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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