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神凰》巫山不见云

2、祭灵司命半算子 铁锈生花古言儿

　　却说乞丐买了吃食原路返回道观，稀饭洒了些许，包子还算热乎。
　　进了大殿，瞧见女婴仍在啼哭，赶忙端着稀饭喂了起来，却是洒了大半，吃了少许，拿了包子想喂，发现女婴还未长齿，随又喂了些稀饭。
　　吃饱了肚子，女婴看着乞丐，嘴里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逗得乞丐笑了起来。残破的道观此时却是多了些烟火气。
　　过了几日，清歌城西的一条街上，一赤脚老者带着一少女朝西城门走来，老者慈眉善目，面露沉思，好似在思索事情。
　　身后少女身着凤衣，头上戴一玉簪点缀，瓜子脸，柳叶眉，甚是好看。
　　但这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是无人看来，好似看不到这二人，犹如身处不同世界。
　　老者带着少女一路穿过西城门，来到道观前停下脚步，老者看了眼大殿，迈步朝殿里走去。
　　乞丐正在殿内抱着女婴，时不时逗弄一下，很是惹人喜爱。
　　此时已看到有人进了道观，只当是过路歇脚之人，未曾放在心上。
　　只见那老者径直来到大殿，看了一眼乞丐，随后看向女婴，开口说道：“这女婴命里犯煞，恐难长岁。”
　　乞丐见二人直接进入大殿本就不悦，此刻又听老者如此说话，顿时皱起眉头，冷声道：“不劳费心，二位若是歇脚，还请自便，若是冷言冷语，还请出去。”
　　乞丐本以为这二人是过路歇脚之人，但此时却无故说出这令人不喜之语，甚是荒谬，顿时就想赶这二人出这大殿。
　　那老者面无表情，也不恼怒，目中闪过精光，盯着乞丐瞧了一眼。
　　乞丐在老者目光之下顿时感觉内心一紧，那感觉极为突兀，像是被看穿了心事，又好似自身一切都暴露在那目光中。
　　虽只是片刻时间，但乞丐的后背却已被汗水浸透，微风吹进殿里，后背一片冰凉。顿时僵在原地，甚至说不出话来，内心万分惊恐。
　　好在只是片刻时间，待乞丐恢复过来，只听那老者说道：“你不必惊慌，老夫并无恶意，来此也并不是为你之事，而是为这小女娃寻一线生机。”
　　不等乞丐说话，那老者上前一步，抬起右手，只见其右手拇指与食指相碰，向上一拂，接着手背向下猛然落下，待老者手停下时，只听一声空响，接着张开手掌一声大喝：“开！”
　　乞丐看着老者，眼睛突然睁大，内心震惊无比，喃喃道：“仙师！”
　　此时，老者的手掌上流光溢彩，霞光灿烂，期内犹如存在着一个小世界般，一缕缕霞光在其掌心内穿梭，却被一团迷雾遮盖。
　　“没有命运？”老者眉头一皱，却是抬起左手，食指一弹，一滴鲜血自其食指指肚飞出，没入霞光中。
　　霞光外，迷雾剧烈翻滚，老者手掌托着霞光，口中念念有词，却是听不清楚，片刻后，其手掌拍向自身额头，闭合双眼，就地盘膝坐了下来。
　　乞丐看着这一切，早已震惊得无以复加，呆呆立在那里，好似傻了一般。
　　老者身旁的少女瞧见这一幕，又看了看乞丐怀里抱着的女婴，脸上浮现一丝惊容。
　　约莫半柱香后，老者面色一白，站起身睁开双眼，再次看向女婴时，满脸不敢置信，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低语道：“不在命运里，不在轮回中，不在时间长河内；我半算子看不到未来的人，难道真的是她？”
　　乞丐与那少女见老者这副模样，有心问其在说什么，但又不敢打扰，只能立在一旁继续等待。
　　老者盯着女婴看了半晌后，开口道：“得罪了！”
　　而后只见其右手一翻，顿时三枚符篆凭空出现，不见其动作，三枚符篆自行飞出，将乞丐与女婴围在中间旋转了起来，又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手掌一动，那铁剑也自行飘起，横于空中。
　　少女见老者取出三枚符篆，急忙双手捏印，在身前交叉一转，又变成双指成剑，从双眼掠过，眼中有紫芒一闪即逝。
　　此时老者手捏兰花印，隔空对着女婴往外一拉，顿时一个乞丐看不到的透明小人透过女婴飘起，那透明小人模样赫然与女婴一般无二。
　　就在透明小人出现的瞬间，铁剑上的铁锈像是被刺激一般，慢慢蠕动起来，就像嫩芽刺破土壤，一朵朵褐红色的小花，散发着微弱光芒，从铁锈之中摇曳升起。
　　老者看到这一幕，脸上神情由震惊变成了复杂之色，对着女婴隔空拉起的手一松，顺便收起三枚符篆，喃喃自语：“真的是她！”
　　乞丐看着铁锈上的花朵，感觉甚是神奇，自老者二人进殿来，神奇的一幕幕好似给乞丐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不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遇见仙师，更想不到仙师会当着自己的面施展仙术，而且仙师好似还知晓自身的往事，这不由得让乞丐内心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开口让这位初次见面的仙师帮一帮自己。
　　就在乞丐发愣时，老者开口对其说道：“此女命运多舛，我这有一灵丹，可去其命里煞意。”说着拿出一颗丹药，那丹药隐隐散发宝光，一股药香飘出，一看就非凡俗之物。
　　乞丐早已被老者手段折服，内心更是对仙师深信不疑，此刻已是信了女婴短命之言，不疑有他，便任由老者施为。
　　老者对着丹药打出一套印决，而后放至女婴眉心，那丹药好似带有灵性，飘在女婴眉心上方，化作一缕缕烟丝，顺着女婴印堂穴钻入体内。
　　待丹药完全化作烟丝钻入女婴体内后，老者又开口说道：“此女虽命运多舛，但却身有慧根，是个可塑之才，我给你一块令牌，待此女明事通理时，可将其送往玉星国玉星宗，持此令牌自会有人引领，若是修得仙法，或可逆天改命。另外，此令牌拥有莫测之能，可让此女贴身携带。”
　　说着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乞丐，乞丐有心想要求助老者，却是难以启齿，内心暗叹，衡量一番决定作罢，开口谢道：“小女能得仙师指引，实乃万幸，鄙人替小女谢过仙师，仙师所言自当谨记于心。”
　　老者未作回答，翻手又取出一卷羊皮纸递于乞丐道：“这是去往玉星宗的地图，你且收好。老夫随缘而来，缘尽而去。”
　　说着又看了眼女婴道：“若缘未尽，修真界自会相见，告辞。”
　　乞丐刚想接话，却是一怔，那老者与少女的身影已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出现一般，若不是手里的令牌和羊皮卷，乞丐都有种梦幻之感。
　　清歌城西门，老者领着少女穿过西门，进入清歌城，依旧如他们来时一般，像空气一样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
　　“司命爷爷，那女婴究竟是何来历？竟令圣尊亲自来我祭灵族问询，更是让您亲自来此确认！”少女显然憋了一路，此刻望向老者问出心中疑问。
　　老者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眼中又浮现复杂之色，开口道：“三月前，此处现天地异象，花落九天！那异象被人用玉简记录了下来，其中有一处清歌城的景象，一把生锈的刀鞘上，开出了和异象一样的花朵。”
　　“刚才道观内的铁锈生花？”
　　老者点点头，继续道：“你已开天命，获半算造化，此乃天之恩赐，但……即是恩赐亦是劫，你当谨记，我族之长唤作司命便是因此，你即为下一任司命，待你回去行少司命之职后，我会告知你此间缘由。”
　　……
　　道观大殿内，乞丐翻看着令牌，非金非玉，不知是何材质，上面刻着一座山峰。
　　将令牌放于女婴身旁，拿出羊皮卷地图翻看，上面只画有两个国家，只有清歌城画的比较详细，其他地方都只是简略带过。
　　乞丐看出这应该只是一张清歌城及周围的地图，被那仙师添了几处，好让人可以找到其口中的玉星宗。
　　被乞丐放在草垛床上的女婴嘴里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乞丐闻声看去，发现女婴不知何时翻了个身，正抬头看着自己，见自己望来，更加卖力地发出声音，乞丐大笑一声，将女婴抱了起来，对着她哈哈笑道：“你这小娃子，是想开口说话吗？”
　　乞丐逗了一会女婴，收起笑容，认真说道：“我本是距这京都百里外六安城人，家父六安城第一富贾，本可富足几代，却被贼人害我满门，只我一人逃出，五年来，我栖居此道观，不想却是遇见了你这小娃子。”
　　乞丐眼中有一丝痛苦，此刻说出这些话语，虽勾起旧伤，却令其压抑的情绪得到些许释放，哪怕倾诉的对象是一个三月大婴儿。
　　看着女婴，乞丐继续道：“或许……这也是那仙师口中所说的缘，我胡家在京城中有一处宅子，当初我来时未敢入住，只取了宅中钱财，如今五载已过，也未发现有贼人追来，应是不知此处，你我二人以后也可不必在这破观内风餐露宿。”
　　女婴看着乞丐说了一大堆的话，伸出小手碰了碰乞丐的脸，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而后又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乞丐见女婴这般可爱模样，心情也好了起来，双手举起女婴笑着道：“小女娃子，你既这般急切开口说话，不如给你取个名字，叫做胡语儿，你看可好？”
　　女婴咿呀了一声，却是回答不了，也不知其是否欢喜。
　　“胡语儿，胡语……”乞丐叫了几声，倒是自己发现了不妥，对着女婴道：“此名不好，待我给你换个，嗯……我想想，不如叫作胡言吧？也不妥，胡言乱语不好。”
　　乞丐有些纳闷，自己不能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也算饱读诗书，此时起个名字却是犯了难，思索了一阵，又开口道：“你用我胡姓一半作姓如何？胡家既已不在，你我以后都用古姓，也省得被有心之人窥伺，以后，你就叫作古言儿，我就是古先生，你看如何？”
　　乞丐的话语，换来的只是女婴的一声咿呀，好似嫌弃，又好似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