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在侯府打工》墨栀晓

73、相遇

　　宁暮雨逃走了，城中到处贴满了她的通缉令。

　　她骑着一匹栗色的马，带着萧天泽曾经送她的那把木剑，翻过一座又一座山，踏过一条又一条河，朝西边奔驰而去。

　　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萧天全摸黑溜进了西泠阁，用迷烟迷倒了下人，随即来到后院，准备用同样的招数让宁暮雨就范。

　　宁暮雨睡得不安稳，被窗下的声响惊醒了，打乱了萧天全的计划。

　　他冲进门想对她用强，她在匕首上萃了毒，萧天全的小腿中刀后，浑身酥麻使不上力。

　　她站到他面前，眼睛不眨，捅穿了他的腹部和胸膛，直到他咽了气。

　　出门时，整个西泠阁又黑又静，宛如那个给萧天泽送鱼的夜晚。

　　大仇得报，萧天泽也离开了，她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临行前想去跟十五道别，院外突然燃起了熊熊火光。

　　她想起自己已经被休，现下跟侯府只剩下一点残存的情谊，说得决绝一点，等同于没有任何瓜葛。

　　杀了萧天全，她算是走到了侯府的对立面，变成为侯府的敌人，她必须走。

　　天黑，无月，她走了。

　　没有去看宁朝云，因为怕留下麻烦。谁也不见，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一场离去，成为了她的逃亡之旅。

　　路遇追兵、杀手，不计其数，虽然惊险逃过，但钱花光了，马也没了。

　　她只能步行，且专挑人迹罕至的大山行走，靠野果充饥，睡觉则在树上。

　　爬到离地七八尺的枝干上，用衣服将身体和树干绑在一起，防止掉落、成为野兽的食物。

　　在山里行走了五天五夜，她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一个山谷之中。

　　五年后。

　　一女子身穿灰色的粗布衣裳，背着竹背篓，眼睛来回扫视地面。

　　她时而站起，时而蹲下，手指在厚厚的腐叶里扒拉，似乎在翻找什么。

　　山路陡峭，因为前一晚下过雨，路面有些湿滑。

　　她鞋底沾了一些泥，不小心滑了一跤，也没在意，爬起来，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枯叶，顺手捡起一根木棍，当做拐杖，继续往深山里走去。

　　这是一片松树林，地上是厚厚的腐叶，昨夜一场大雨，催长了许多野菌。

　　女子手和棍并用，在腐叶中翻找。

　　她走一会，停一会，一旦发现形状好的野菌，嘴里就会发出类似“哇、呀”的惊喜声。

　　许是她眼力好，又或者菌子实在太多，没过一会儿，她那背篓里已经装了小半篓黄色的菌子了。

　　顺着菌子的踪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斜坡上。女子眼神往上一扫，突见上方那一堆茅草里，立着一朵拳头大小的胖菌。

　　这是她今天见到的最大一朵野菌，忍不住双眼放光，暗下决心，这一朵，必须带走！

　　坡有些陡，且没有路，只能爬上去。

　　她放下背篓，双手抓住左右的小树枝，脚踩在坡壁上，借力一瞪，便攀了上去。

　　摘到菌子后，她想顺着坡滑下来。但是刚刚帮忙的小树枝已经被她拔出来一截，手边没有其他能够借力的东西。

　　想了半晌，她决定直接从坡上跳下来。

　　脚底的泥层没有蹭干净，这一跳落地十分不稳，她连人带菌，直直地滚下了山坡。

　　“晦气！”她边骂边吐嘴里的泥巴，龇牙咧嘴地站起来，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反光的物体。

　　她顺着视线望过去，看到一层银灰色的盔甲，盔甲上沾着鲜红的血迹。

　　死人？

　　这地方靠近边陲，有死人出现，不是什么怪事。

　　可附近荒山野岭的，山路又极难行，这人如何能走到这里？

　　看他穿盔戴甲的，应该是个士兵。

　　嗯，她当下断定，他一定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不然不可能走到这来。

　　可是意志坚定有什么用，还不是死了。

　　她毫无感情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忽见那人的手突然微抬了一下。

　　诈尸了！

　　她心下一紧，慌忙抱住旁边的树，又不死心，偷偷摸摸往那边窥了两眼。

　　只听得那人咳了两声，便没动静。

　　看来没死，只是受了伤。

　　她抚着胸膛，将急冲冲的心跳拍了下去，犹豫着要不要救他。

　　不救，那是条活生生的人命。

　　救了，给婆婆惹上麻烦怎么办？

　　她走过去，那人背对着她，她伸手薅起一堆树叶子，踢了他一脚，“喂，你听好了，要是这些叶子数出来是双数，我就救了。”

　　“一、二、三……八、九、十、十一。”

　　她看着空空的手掌，沉思了半晌，随即笑了下，“伙计，看来你命挺大啊。”

　　她蹲下身，将他的脸掰过来，想看看这人长得如何。要是个英俊的，说不定还可以抓回去给小蘑菇看看。

　　这丫头最喜欢美男子。

　　可刚看到那人半张脸，她就仿佛见鬼了一般，吓得倒退了三尺远。

　　好半晌后，她才恢复镇定，又呆呆地朝那边望了一眼，终是爬了过去。

　　男子眼睛紧闭，唇角溢出血迹，脸色苍白如纸。

　　她深深叹了口气，来不及检查，折了些藤条，捡了几根木棍，做了一个木筏子，拖着他往回走。

　　回到家时，已近黄昏。

　　院门口守着一个圆脸女孩，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见人回了，慌忙冲过来，“小鱼，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城里贴寻人启事了！”

　　小鱼松开筏子，跌在地上，呼呼喘气：“小蘑菇，我捡了个人回来，先帮我把他弄进去。”

　　“这谁啊？”小蘑菇俯下身，细细看两眼。

　　男子脸庞如刀刻般，眉目疏朗，高鼻梁，薄唇，皮肤苍白，俊美异常。

　　小蘑菇眉开眼笑，“长得还挺俊。”

　　“长得不俊带回来做什么？”小鱼打趣，“专门给你挑的。”

　　小蘑菇看了她一眼，无情地拆穿：“你啊你，就是太善良。这山里经常有逃兵出没，这人身份不明，你小心惹祸。”

　　小鱼摆出一副所谓的样子：“从前也不是没救过，不都没事。再说了，见死不救跟杀人有什么分别，就当给咱们都积点福报吧。”

　　瞧了眼天色，小鱼双手撑地，借力站了起来，跟小蘑菇一人扶一个肩膀，将男人搀进屋里。

　　婆婆看了男人两眼，脸色有些不好。

　　小鱼坦坦荡荡地站着，小蘑菇趁机插科打诨：“婆婆，小鱼说这人是给我挑的，长得倒俊，要不留下来给我当郎君？”

　　婆婆没搭理她，叹了口气，她说不了话，只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家里全是女人，留个男人在不方便，等人醒了，就让他走。

　　小蘑菇故意嘟起嘴，表示被冷落很生气。小鱼则笑眯眯地点头。

　　婆婆心善，她和小蘑菇都是婆婆捡回来的。

　　婆婆也从前救过逃兵，若是看到这人躺在路边，会跟她做出同样的选择。

　　婆婆又比划了几下：世道乱，为了安全起见，将人搬到地窖里去吧。

　　地窖在西厢房的地底下，小鱼和小蘑菇二话不说，拿起绳子将男子绑住，打开地窖门，将男子放了下去。

　　晚上，天下起大雨，风呜呜做响，吹得烛火摇曳。

　　西厢房的地窖里，男子安静地躺在蒲草上，面容祥和。

　　小鱼褪了男子盔甲和衣服，给他检查伤势。

　　腹部、手臂皆有伤口，背部布满了伤痕。应该是在战场上留下的痕迹。

　　这些年，看来大家都过得不怎么样。

　　上药中，小蘑菇也下到了地窖来，小鱼用布遮了遮他的胸膛，小蘑菇一手撩开来，每一处都细细看一遍。

　　肤白，结实，宽肩，窄腰，上好佳品。

　　小蘑菇翻开他的手掌，指节修长，掌心全是厚厚的老茧，一看就很可靠，啧啧称赞。

　　“看够了没？”小鱼上完药，准备拿布盖一下男子的躯体。

　　小蘑菇盯着男子发呆，半晌后严肃地说：“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脸，说实话，你动不动心？”

　　小鱼将布扔在小蘑菇脑袋上，白眼翻了无数遍：“那是你见过的男人太少了。还有，建议你擦下口水。”

　　***

　　小鱼将照顾男子的事情交给了小蘑菇，第二天出门去捡留在山里的背篓，顺手又采了许多野菌，还幸运地捉到一只野山鸡。

　　刚行至大路上时，迎面走过来一队农人打扮的男子，个个高壮，眼神带着股狠劲。

　　小鱼感觉情况不妙，想逃又逃不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她有预感，这些人是来寻人的。越靠近他们，心越怦怦直跳，在即将擦肩而过之时，一名男子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鱼双手抓着背篓带子，战战兢兢地问：“有事吗？”

　　那男子倒是客气，“姑娘不用害怕，我们是出来找人的。”

　　小鱼侧眸看他，那男子用手比划了一下：“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男人，大概二十多岁，长这么高，模样生的很好。”

　　小鱼问：“你们找他干什么？”

　　“你见过？”男子似乎很高兴，“他是我们的兄弟，若是姑娘见过他，请告诉我们他在哪里。”

　　小鱼想，是兄弟还是敌人，那可不好说。还是等他好了自己回去比较妥帖。

　　遂朝着山的另一边指到：“那边有一条河，我昨日到那边捡野菌，瞥见河边上躺了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兄弟。”

　　男子眼中露出光彩，忙道：“多谢姑娘告知。”

　　小鱼笑了笑，好心提醒道：“昨晚上下了大雨，河中应该会涨水，不知道那人会不会被水冲走。”

　　言下之意是，你们快去看，去晚了保不齐人都没了。

　　果然，那男人闻言，立马带领着这一队人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