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触纶

13、第十二章 难堪

　　明玥似乎察觉到了路子繁的视线，转头看见她，并笑眯眯地朝她挥手，其他同事看到她的举动也纷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容枳问：「你们认识？」
　　「我们大学是舍友，关系特别好哒。」明玥乖巧地答复。
　　「原来是这样，」容枳笑道：「那子繁以后可要多多关照这位新同事哦。」

　　新…同事？！
　　明玥要成为她的同事？不行，她是来报复她的！

　　容枳准备带明玥到别处看看，却被路子繁抓住了衣袖：「主编，我有点事想告诉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路子繁的神色凝重，容枳只好让明玥等等，跟路子繁到一旁谈话。

　　「主编，那个人要来我们公司吗？什么位置？办公桌在哪？」路子繁有点急。
　　容枳有点疑惑，不过还是先解答她：「是的。文字记者，不过是英语报纸。办公桌还没定，你旁边好像有一个空桌，能不能…」
　　路子繁打断了她：「公司很缺人吗？」
　　「不缺，」容枳想想又回答：「不过这位小姐态度看上去很诚恳，而且谈吐得体，加上是海归，孟一觉得不错，于是就聘请了她。」

　　孟一你个人机…她是装的啊！

　　容枳见她的状态不太好，有些担忧：「你很不希望明玥来我们报社吗？」
　　「是的，」路子繁凝视她的眼睛恳求：「请你不要让她进来！」

　　容枳思考了一下道：「可是我和孟一已经答应了，食言的话对我们报社的声誉会造成影响。不过这样，你只要告诉我原因和详情，让我清楚地了解到你们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就帮你搞定这件事，如何？」

　　路子繁有点犹豫，真的要说吗？向别人诉出那段不光采的经历。
　　不，那么她宁愿与明玥拼死抗争。
　　她抿唇不作声。

　　「你不出声我很难办的。」容枳轻拍了拍她的肩，随后迈步离开。

　　幸好明玥不是即日开始上班，留给路子繁一些反应的时间。

　　今天久违地准时下班，她掏出手机，手机页面的第一天信息是施明旭的，内容是明玥明天将会进入万里报社，吩咐她要小心。

　　回到家里，路子繁嚷了秦向北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她四处探查，却没有发现人影。

　　春雨早已在午分时段停歇，他应该是回家了。路子繁心想。

　　她掏出手机回施明旭的信息，就看见秦向北的信息弹了出来。
　　[qxb：我最近有点忙，这段时间暂时不能来你家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不要经常吃泡面，不健康。]
　　[qxb：我会争取早些完成工作的。]

　　她看着屏幕上的几行字，叹了口气，也不回许明意了，扔下手机便去洗漱。

　　第二天，路子繁早早就回到公司，但没想过明玥比她更早来到，正在和同事套近乎。

　　夏安从明玥手中接过热乎乎的黑咖啡，笑着跟她道谢。
　　明玥笑得灿烂：「夏安姐，以后就劳烦你多多照应了。」
　　夏安抿了一口咖啡，也笑着回应：「会的会的。」

　　肩膀被人轻拍了拍，路子繁回头一看，是聂耿，她疑惑道：「干嘛站在这愣神啊？」
　　路子繁装作无事摇摇头，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工作了。

　　正沉溺在工作，「啪啪」两声，两下有力的拍手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大家注意一下！新同事，明玥！」撇头一望，就看见容枳手搭着明玥的肩膀上，明玥莞尔一笑：「大家好，我是明玥，文字记者，请多多指教。]

　　回应着她的自我介绍，一下，三下，五下，鼓掌声被层层叠起，直到响彻整个办公室。路子繁随着掌声的叠加，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回想起明玥往时同样受到掌声鼓励，受到众星拱月的画面，也回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尘封记忆，就像是好不容易带着残缺的身躯从地狱的边界爬出，正觉着回归自由时，却又被从深渊里伸出的黑手狠狠地拉了回来，往事再次出现在眼前，按着她逼她直视，而她却无法逃脱。

　　她越发紧张，似是心脏被掏出般，觉着内心空了一块，但实际上却是紧张得心跳怦怦跳动连呼吸都变得紊乱，她握紧了拳头鼓舞着自己,让脑海努力排斥那些不愿再回想的画面，手心与手指间渗出汗。

　　她注意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再也承受不住了，猛地起身打算离开，却撞向了身后结实的胸膛，她吃痛，仰头一看，正是一脸不解的孟一：「你怎么了？」

　　罪魁祸首！幕后黑手！她要恨透眼前的男人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喊得如此大声：「滚开啊！」彻底崩溃。
　　孟一被她用力推开，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的目光染上一丝复杂。

　　/

　　这个满是年轻一辈的包厢，各种杂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格外刺耳。

　　路子繁正襟危坐在角落，没有加入他们。
　　她从来都不是开放的人，况且第一次来到这些场所。

　　刚唱完一首情歌的明玥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每走一步，都会多出来一个人赞美明玥方才的歌声，她挂着笑容，客套地回谢了所有赞赏她的人，便款款走到了路子繁身旁坐下。

　　「看，你和我简直是云泥之别，你坐在这里这么久，有人理你吗？」

　　路子繁低下头不应声。

　　「你没了我，只是一个小可怜，孤独的滋味如何，嗯？」明玥笑得妖媚，像一个狐狸精，正在蛊惑她的心。

　　路子繁依然没有吭声。

　　她凑近路子繁的耳边，轻声道：「还想要逃离我吗？小可怜。」

　　不等路子繁反应，明玥便重新回到人群中，她被簇拥起来，却不忘挑衅地望了路子繁一眼。

　　「明玥，她是谁啊。」

　　明玥坏笑一声：「只是一条可怜虫罢了。」

　　刺耳的言语传入路子繁的耳朵，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寒气从心脏流到脚趾间，整具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眼前的画面被她定格在了脑海，却没想过几年后再次被翻出。

　　/

　　路子繁躲在厕所里平復心情，她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只有这段时间开始习惯依赖的秦向北，她手指颤抖着，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漫长的等待让路子繁再次想起从前无数次快要崩溃的时候，都会在被窝里蜷缩作一团，一次次地拨打父母的电话，但都无人接听，只能无助地忍着将要掉下的眼泪。

　　现在的她亦是如此，明明很想发泄，却拼命回想起父亲说过的话。

　　「不要再哭了，哭就代表软弱，我希望子繁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不要哭，不能哭。

　　秦向北很久都没有接通电话，久到路子繁以为他不会接。临近最后一刻前，她清晰地听到听筒里传出一声：「喂，怎么了，子繁？」

　　路子繁由心地笑了出来，泪水终是掉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喂，秦向北，我想你了。」

　　秦向北安静了几秒，柔声道：「我也想你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在…公司。」

　　「好。我现在过去。」

　　外面隐约有脚步声，路子繁立刻摁掉了电话。

　　「子繁？」是容枳的声音，「你怎么了吗？」

　　路子繁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不让自己的哭腔太过明显：「没事。」

　　「孟一跟我说你不对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跟我说，好吗？」容枳的声音略显担忧。

　　路子繁迅速擦干眼泪开门。容枳注意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干脆也不说话了，让她好好缓缓。

　　「只是有点难过。」路子繁轻声道：「主编，我今天能请假吗？」

　　容枳见她的状态也不适合留在公司继续工作，便应了下来，让她先好好冷静。

　　路子繁在厕所安静了一会儿，自己的眼睛看起来已经没有哭过的痕迹了，这才从厕所离开，结果一回到办公室，就看见秦向北和容枳正在僵持着。

　　「我不想吵架，我只是想接她走。」秦向北眉头轻邹。
　　容枳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很想跟你吵架？」
　　「你跟他吵什么呢？」周围的人搞不懂情况，把副主编请了过来劝架。

　　路子繁其实也搞不清状况。脑袋本来仍有些混乱，但看见这个情况，只有一定要劝架的念头了，毕竟上次见面这两个男人的火药味可太重了，便迳直上前拉住了秦向北。

　　秦向北低头看清她那微肿的眼睛，也管不上孟一了，留下一句「你该恨的人不是我。」就直接牵着她离去，只留下孟一和容枳大眼瞪小眼。

　　「他俩…暗渡陈仓了？」容枳诧异。

　　升降机内，秦向北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路子繁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度，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她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你干嘛和主编吵架呀？」

　　秦向北低头看她：「她自己没事找事。我们上次见面搞得很不愉快，她找不到宣泄口，冲我来了。」

　　路子繁没有再出声，秦向北带她来到地库，准备带她回家。

　　一路上，路子繁想了许多，她知道这次无法再隐瞒，只有告诉他，那层隔在他们之间无形的薄纱才能被摘下。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