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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象牙谷 ...

  •   确切地讲,她们是被这棵巨大无比的树稳稳接住的,虽然三人的脸上身上手上都挂了花,衣裳也扯得破烂不堪,但好在性命无虞,羽儿摸了摸,那摇仙铃幸得缝在胸口处的衣服内里,竟安然无恙。
      一同落下的竟还有姜背在身上的那只水壶和刚才在手中紧紧抓着的那张弓,羽儿揣在怀里的干饼虽多数都掉了出来,好在也被找到了两块。
      这里是一处深谷,从下面望去,乃直上直下的壁立千仞,从绝壁的高度和险峭程度看,即便是善于攀爬的猿猴也很难来去自由,谷中除了飞鸟,鲜少看到走兽,虽说少了昆仑派的逼累,但似乎又陷入另一处绝境中了。
      也许是在昆仑派做苦力太久了,也许是与那孰湖拼得累了,又或是追野禽耗尽了最后的气力,兼被摔下山崖吓个半死,总之,三人挤在一处缩作一团,将两块剩饼分着吃了,睡至第二日一早太阳晒到屁股方才睁开眼睛。
      三人一睁眼,姜先找了一个有棱有角的大石头,撸起破破烂烂的袖子便往大树前一站。
      “高姜,你这是,意欲何为来?”羽儿伸个懒腰揉着眼问道。
      “大难不死,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刻上个高姜到此一游的字样,留个纪念。”高姜眉飞色舞地说着,便欲动手去刻,英子觉得好玩,也想效仿去找块石头,被羽儿拦住了。
      “姜,你这是做什么?若不是这老树救了我等性命,我们怕是早脑浆迸裂或摔断腿骨了,它虽是粗皮糙枝,但你拿石头在它身上刮刻,它岂有不疼的道理,对于救命的老树,我们当涌泉相报才是,怎可恩将刻报?”见羽儿义正辞严,一脸肃然,英子赶紧将捡到手的石块扔了。
      “真是迂腐得紧,树也会疼?!”姜撇撇嘴,虽很是不情愿,还是听从了羽儿的话,将手里的石头扔了。
      “不管怎样,若不是它,咱仨必是断胳膊断腿了。”羽儿郑重地对着大树拜了几拜,英子见状也赶紧跟在她身后草草效法,只姜一人不以为然地在后侧翻着白眼,然后三人结伴在这谷中转了好大一圈,发现这里未有人迹,虽身着破烂貌似乞丐好在也无人嫌弃。
      在离老树稍远处,三人又找到了一处浅浅的洞穴,找了好些干柴干草铺在洞中,正好够三人睡下,因这深谷貌似一巨长的象牙,羽儿便给它取名为象牙谷。
      大象和象牙,羽儿本也从未见过,只是听走南闯北的江老爷提起描述过,便取了这么个应景的名子。
      三人中,姜年纪与身形最高,年纪最长,至象牙谷后,姜很快便行使起了姐姐的权威,给三人分了工,按照她的吩咐,她身量高大,身手敏捷,正好那张和她们一同落下的弓还在,虽说没了箭,弓上的弦也断了,但可就地取材,自制工具,由她去谷中抓些野味;羽儿身量瘦小,好在机灵,可到四处去寻些野果野菜野谷;至于英子,只有一身蛮力气,生性也不灵活,更不辨方向,就由她每日就近寻些夜里取暖的干柴,用石罐烧些热水,守在洞口即可。
      这象牙谷与昆仑派虽只在上下之间,但象牙谷明显气候温润许多,此时已然是深秋,却丝毫不觉凉意,羽儿挖空心思想离开这里早日上昆仑寻王母,便日日仔细寻转察看,未见到出口不说,还被偶尔遇到的蛇群和小兽吓得魂飞魄散,心中甚是着急。
      姜对此处却甚是满意,惭生随遇而安之意,对于大姐的权威亦心满意足,每日背着她自制的箭囊,早出晚归,竟也常能捕些野味猎物回来,还用猎得的兔皮给每人制作了一件兔皮的护腰、护膝,说可备到天冷时作护身之用,因而更是以大姐自居,常常责备羽儿和英子惫懒。
      羽儿每日经过那棵接住她们的降龙树前都必恭恭敬敬地鞠上一躬,然后离去,姜偶尔瞧见,总笑她的迂。
      一日,羽儿寻得一些野果后,路过那棵大树时,走得累了,见树下荫凉,便瘫坐在大树下小憩片刻,忽听得一声苍老的叹息。
      羽儿吓了一大跳,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直起身绕树转了一大圈,大声问道:“谁?是谁在那里?”
      她在附近极其仔细地找了几遍,确定没人后,又将信将疑地坐下,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刚才睡着,给魇住了?”
      “是我呀!”一个非常非常苍老的声音自她坐着的身后响起,似乎和刚才那个声音来自同一人。
      羽儿又吃了一惊,她跳起身,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正对着那棵大树问道:“谁在那里?出来!”
      “呵呵呵,是我,我便是你们初来那日接住你们的降龙树呀!”那声音不紧不慢:“姑娘日日经行此处,对老朽行礼,实属愧不敢当。”
      羽儿绕着那树走了几圈,发现果真是这大树发出的声音。
      “那日我三人自山崖跌落,幸得相救,容在下再拜!如有机缘,定当回报。”羽儿赶忙又施了一礼。
      “老朽现下便苦于一事,还请姑娘援手。”老树沉沉说道。
      “但凭吩咐。”羽儿又施一礼。
      “这华阳谷中,原有两只活了千年的食蚁兽,就栖在老朽附近,故而从未受过树蚁之苦,但不知为何几月前,这两只食蚁兽去华阳谷中的盘龙溪处游水,再也没有回来。此后,老朽的树心里,便不知何时住进了一群树蚁,它们每日啃噬我的树根,吸吮我的汁液,照此下去,不日我便会成为一棵真正的朽木了。”
      “蒙您不弃,不知需我做些什么?可有方略?”羽儿仰起俏丽的小脸问道。
      “这谷中,所有的生灵都畏火,唯你们人类不怕,你身形纤细,可进到我的树洞里,从那处往下走,一直爬到树根处,有个蚁窝,你用些干木树枝,将那蚁窝用火端了,再将那蚁后杀死或熏走,便可。”
      “我若用火去烧那蚁群,你岂不也要跟着受累?”
      “断臂求生,好在,树大根深,不会伤及根本,若任由它们在树根处安家,则恐危矣!”
      “那好吧,我估且一试,先看看再说。”羽儿听罢,找到树根的地洞处,缩着身子便往树根处探,好在她身形细小,竟可到树洞内勘查一番,入了那树根部,发现里面宽大明朗,竟可容一榻,有一处硕大无比的蚁穴,上有积土做成城郭殿台形状,有数以千万计的蚁群隐聚其中,那蚁儿们成行成群地忙着进进出出,似是井然有序的兵士,蚁穴的中央,可见巨大的蚁王,白色的蚁翼朱红的脑袋,长约三寸,左右各有数十只大蚁铺之,犹如坐阵的将军。
      探罢,羽儿立时找来干柴枯草及两根稍粗的朽树干,将那些枯草和树棍扎成一捆,系在自己的腰带上,一路匍匐着进到树根深处,进得洞中,周身早已爬满了蚁虫,更有几十只黑色的巨蚁对准来犯者上下其口,她也来不及趋赶和害怕,赶紧在洞中钻木取火,果断地朝着那蚁群烧将过去,树洞里顿时浓烟滚滚,数以千万计的蚂蚁和巨大无比的蚁后倾刻间要么被烟熏死,要么被烧死或逃走,羽儿自己也赶紧捂住口鼻退将出来,却已是将自己的头发也烧焦了两缕,身上的衣服更是褴褛了。
      出得洞口,羽儿自己也被熏得咳了半晌,那降龙树亦被呛得树叶蔫卷,羽儿随后抖了抖身上和脚上仍扒在自己身上疯狂啃咬的数十只蚂蚁,待将全身的蚁虫抖搂干净,才发现周身已然被咬得满是红肿小包,忍不住抓挠了一番。
      “我用火烧这蚁窝,不会将你也烧死吧?”羽儿出来一边抓挠,一边担心地回头问老树道。
      “不会,华阳谷温润,树干根部也都是湿的,你那一把火只会熏走这些蚁虫,还奈何不了我的根本。”
      “那今日且如此罢,明日我再来熏烧一番,估计便可将那蚁群根除殆尽了。”羽儿似乎意犹未尽,她担心一次烧不死熏不走全部蚁群,相约着明日再来鏖战。
      “好罢好罢,只是今日之事,不必说与你那两位同行者知道。”老降龙树交待道。
      “呃?好罢!那我先走了,明日再见了。”羽儿顿了一顿,虽不知晓为何老降龙树这般交待,还是爽快地应了下来。
      待回到山洞处,天已擦黑了,灰头土脸的羽儿自免不了被她二人取笑了一番,羽儿只得编谎说自己发现了一窝兔子,本欲抓来吃,不想兔子钻到了一个洞里,她钻木取了火,想将那兔子熏出来,结果把自己快点着了,也没把兔子熏出来。
      “不是说好了,你只管找果子和谷子么?捉兔子没家伙怎么捉?你没听说过狡兔三窟?还想打兔子给我们吃,你再差一点就把自己给烤了。”姜笑嘻嘻地打趣她。
      “就是就是,我还不爱洗澡,浑身臭哄哄的就是烤熟了也不好吃。”羽儿心不在焉自嘲地草草应着。
      第二日,趁高姜和英子还没起,羽儿早早便去了老降龙树处,走前还拿了一根并未燃尽的老树根,一路小跑着到了老树那里,用昨天走前便备好的树枝再次将树根深处熏烤了一遍,事毕,便欲同那老降龙树告辞。
      “姑娘甚是着急要走,要去做甚?老朽还未郑重向姑娘道谢。”老降龙树仍是一副不急不徐的模样。
      “我还得去找些浆果和野菜,昨日便空手回去,今日再空手而归,又得挨说了,我们三个人,三张嘴要吃饭,不能都指着一个人。”羽儿扑打着自己头上和身上的灰尘和烟渍解释道。
      老树咳了几声,缓缓开口道:“哦,原来是这样,有道是磨刀不费砍柴功,这华阳谷哪有老朽不知道的事,你陪老朽聊会天,告诉我你们想吃什么,爱吃什么,老夫自会知无不言。”
      “哦?还有这等好事?既如此,那倒也使得,恩人想聊些什么?”
      “敢问姑娘芳名?”
      “鄙姓江,江其羽,不过一般大家都叫我羽儿。”
      “羽儿姑娘因何流落至此?”
      羽儿草草将她三人流落至此的原因讲了。接着问道:“恩人如何称呼?在这象牙谷多少春秋了?
      “你管这个谷,叫做象牙谷?倒也使得,那它以后便不叫华阳谷了,就叫象牙谷。老朽已然在这象牙谷活了3000岁了,今日除此大患,恐还活得个3000岁,多谢姑娘了。”
      “不必客气,那今后我就叫您3000岁如何,祝您再活个3000岁。”羽儿笑着回道。
      “3000岁?甚好甚好,我活了3000年了,还没个名子呢。”
      “3000岁既在这谷中生活千年,羽儿倒有一事,还请3000岁指教。”
      “自是知无不言。”
      “我三人落入这象牙谷中,已有数日,却始终找不到谷之出口,请问要如何方出得去?”
      “这象牙谷若要出去,倒也容易,要么飞出去,要么便是游出去。”
      “怪不得这儿几乎没有大型的走兽,那我们几个若想出去只能走水路了?”
      “是呢是呢,这象牙谷只有一条地下河与外界的黑水河相通,姑娘可习得水性?”
      “不曾习得。”
      “那便难了,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多谢,既如此,我便慢慢习得水性,争取早日出谷。”羽儿既已知道了出去的法子,也知晓了自己厌水怕水的原因,便从此除了心病,觉得自己或可一试。
      “羽儿姑娘身上这烧伤和蚁伤,都是拜老朽所赐,老朽知道这象牙谷中却有一处温泉,倒是个将养身体、去疤除湿的绝佳去处,温热适中,姑娘可去那里调养身体,又可习得水性,倒是两全。”
      “是吗?我已然将这象牙谷来来回回转了七八回,怎么从未见过你说的绝佳之所?”羽儿抹一把灰突突的脸,仰起毛糙糙的头问道。
      “那温泉乃我谷中最为灵妙之处,自是一般人无缘得见。”
      “哦,这样啊……”
      “但,姑娘于老朽有恩,一般人无缘得见,姑娘却是使得用得的,只是,却并不想让你那两个同伴一同前往。”
      “哦?如此,却是为何”?羽儿想起之前这老树的交待,不免有些疑惑。
      “你那两个同伴一个蛮横粗鄙,一个愚鲁不堪,老朽实在不想她二人浊了那方圣地。”
      羽儿一听,笑了。
      “嗨,在下其实比她二人强不到哪儿去,我这人自小不爱洗澡,素来蓬头垢面,屡遭人嫌。”羽儿一边说着,一边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自己毛突突的头发。
      “老朽活了3000岁,看人从不只看表面,姑娘面善心美,仁爱慈慧,将来必会是人中龙凤。”
      “3000岁过誉了,只是这个谷这样大,你又不能像人一样长着腿到处跑?如何能领我寻得那个去处呢?”
      “如若无人领路,自是寻不到,你揪下我的两片树叶,合在一处,吹个响。”
      还好羽儿在太平镇,跟几个哥哥们学会了吹树哨,她揪下两片树叶,对嘴一吹,不多会,一条银色细长的五花蛇便从远处弯弯蜒蜒游荡过来。
      羽儿自小便有些怕蛇,见那蛇尾处越来越尖,便深知是条巨毒的毒蛇,她傻在那里,半天也迈不动腿。
      “莫怕,它只是给你引路。”
      “3000岁,这好像是……是条毒蛇。”羽儿站在那里还是不敢走,甚至一路退到了3000岁近前,恨不能爬到树上去躲着,只是想到蛇也会爬树,便退到了3000岁身后,将自己的半边脸隐在树后。
      “哈哈,竟是个胆小的丫头,既是邀你前去,便定能将你稳妥送去。”
      “那个,还是不去了,我还是就在那个溪水边游游洗洗就行了。”羽儿突然间觉得,自己相信别人还是太快了些,谁敢保证这蛇会不会咬自己一口呢?凭什么自己就一下子信了这棵树呢?
      “这条小银花它不咬人,至少,它不会咬你的。”
      “它不咬树才是真的,江老爷告诉过我,是毒蛇就都会咬人的。”
      “唉,算了,你既这般害怕,我便送你件看家宝物。”老树豁然开笑,笑得无比爽朗。
      “我不要你的宝贝,也不去洗温泉了,你快让这花蛇走吧。”羽儿向后退了几步,已开始酝酿施展轻功准备逃了。
      “哈哈哈哈,莫怕莫怕,你转到我前面来,找到我树干上一颗形状古怪、粘腻丑陋的树瘤,将那树瘤拨开,里面有一颗树灵子,你将那树灵子贴到耳窝内,它便可附在你的耳朵里。”
      羽儿将信将疑,她拧着身子,很快找到结在老降龙树的树干上的一颗状似□□皮状的丑陋不堪的树瘤,折下一根细树枝捣开那树瘤,果然看到了藏在下面的一颗麦粒大的东西,用手轻轻一拨,那灵物便落入手中,她小心地拿起那灵物,放在鼻间嗅了嗅,发现并不像想像中般恶臭,而是无色无味,再将信将疑地将它贴在自己的耳窝内,那树灵子似有灵气,一贴到耳道内便死死粘在了皮肉之上,不细看以为只是一个粉瘤,但竟立时可听到一些平日里完全听不到的声响。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怎得竟有这样多的声音了?都是谁在讲话?”羽儿用手摸着那只小“粉瘤”,有些纳闷地问。
      原来甚是安静的象牙谷,此刻像是正在召开一场盛大的宴会,嘈杂鼎沸的轰响比起若干年前她参加的那次祭神大典还要热烈,各种声响、各色音调纷至沓来,简直要将她的耳朵吵暴了。
      “这也太吵了,太吵了,受不了,受不了,天呐,3000岁,你每天都是如何睡着的,又如何受得了?”
      “心静,自然便睡得着,习惯了,就好了,老树我哪儿也去不了,只能通过它解解闷子,以后你会慢慢懂得有它的好处,可不要轻易摘下来啊,这粘上去容易,要是摘下来,可得粘下一小块皮呢。”
      “啊?”羽儿有些吃惊,她回过头,看了看刚才那块护着树灵子的树瘤,发现那儿果然已被生生揭下了一小块树皮。
      “别动,别动它就成,你听我的,有了它,定然会是利大于弊的。你再往后,找到一个树洞,最靠里面的地方还有一根月牙铲形的树杖,你取了,拿在手上,只要在象牙谷,便不会有任何危险。”老降龙树笑嘻嘻地告诉羽儿。
      羽儿转到后面,进到树洞里,一根弯弯曲曲的月牙形的树杖紧紧地贴在老树的树干上,貌似长在上面,根本是取不下来的,但是羽儿只伸出手轻轻一用力,那树杖便到了她的手心里。
      羽儿欣喜异常,她摸了摸刚刚与自己融为一体的诡异的树灵子,又将树杖上上下下端详了几遍,回头看了看3000岁,再看看那蛇,竟忽地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这树灵子,能听懂来自四面八方的所有声音,不管是花鸟鱼虫还是飞禽走兽,更或是风雨雷电,但凡世间所有的声音,你都听得到,听得懂,定能给你带来许多便利,你们爱吃什么,想吃什么,自然也都方便找得到。”3000岁呵呵笑着嘱咐道。
      “哦唔。”羽儿傻傻应着。
      “只是你得记着,有了这树杖和树灵子,可以去到象牙谷的任何地方,但有一处,万万去不得。”
      “那是何处?”
      “是一汪如同泉眼一样的地方,叫做碧落眼。”
      “什么眼?我在这象牙谷转了好多遍了,谷中有水处甚多,却并未看到什么稀罕的泉眼呀?”
      “一般人自是见不到,也去不了那里,那儿叫做碧落眼,取黄泉碧落之意,你不是有了这树杖了么,象牙谷便再也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从温泉处再往前走小半柱香的功夫便是那碧落眼了,那儿的水极其蔚蓝澄澈,堪比仙泉,与别处极是不同,像是一块巨大的蓝色水晶,水晶的中间有一只勾魂摄魄的稚子之眼,但就是这双眼,莫论是谁,但凡进了泉眼,都只在眨眼间,便会被卷入漩涡之中,必定有去无回。”
      “那倒是得小心。”
      “岂止是小心!这碧落眼老朽还未在象牙谷扎根前便有了,那温泉看似有密林阻隔、荆棘环绕、毒蛇盘桓,事实上却是最滋养人的,而那碧落泉貌似仙泉、澄澈洁净、与人无害,事实上却是杀人无形最要命的,你既拿了这树杖,得跟老夫起个誓,万不可去那里!”
      “还需起誓?”
      “对,必得起誓,我怕你年纪轻,好奇心重,会以身试法,故你必得起个重誓,我方才放心。”
      羽儿伸出三根手指对着那降龙树便慎重起了重誓后,跟着那小银花去了。
      “跟着我,勿怕。”羽儿竟真的听懂了那银花蛇吐着舌信子说的话,它的声音听上去竟与江夫人十分相似,羽儿心里立刻便生出一丝亲近,感觉不那么怕了――听这条银花蛇的口气,它的声音,全然不是一条要伤她的恶蛇。
      即便放下心来,羽儿仍是远远地跟在银花蛇的后面,走了好一会儿,先是经过了密密压压的一段古木林,进得古木林,发现即便是青天白日,也如同夜幕遮下一般,有种阴森恐怖之感,感觉极似前不久才逃出的阴崤口,羽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壮着胆子往前走,走了好一阵,终于走出那片密林,接着又是一段低矮的灌木从,荆棘遍布,且不时有毒蛇出没,好似被刻意圈住一般,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但羽儿手里的月牙杖的确是个罕物,看似全然无处下脚,根本过不去的地方,只要使月牙杖轻轻一敲,便辟出一从小道来。
      这里,羽儿、姜还有英子,真的未曾到访过,先前远远地见到树深林密荆棘从生且有群蛇出入,三人便将此处视为禁地了。
      再穿过一截蛇群密布的土堆,远远地望见有氤氲的雾气,那蛇终于直起了身子,对羽儿道:“姑娘,到了。”一转眼便同那蛇群混迹一处,看不见了。
      此刻,看到成群结队的蛇盘桓其间,羽儿仍很害怕,但当她拿着月牙手杖一点点挪开了步子时,发现成群的蛇儿竟纷纷避让,给她辟出了一条路来,从这小路走不多久,便来到温泉旁边,这温泉并不很深,最深处的水至多没过头顶,却相当大,两个温泉相接在一处,远远望去像一大一小两个接连在一处的不规则的巨大脸盆,入到池中水温适宜,羽儿警觉地望向四周,她不敢脱光衣服,只将套在外面已是破烂不堪的罩衫脱下,放在旁边的一处大石之上,确信无人,方才将信将疑地梭下水去,即便这里确定无人,但哪怕被一条小蛇或一只飞禽看见,也会让她羞惭。
      羽儿从未在这样温暖的池子里洗过澡,自她离了太平镇,似乎便一直蓬首垢面灰头土脸地活着,到了象牙谷,虽不必再乔装打扮,也不必再装老扮丑了,但只在今日她方觉得变回了自己,她足足从身上搓下了十层泥浆,整整泡了半日,直泡到饥肠辘辘,肚子里来回打谷,才趁着夜色赶紧回去了。
      这日忙着给老降龙树除虫,又去泡了温泉,自然来不及去找果子了,便只好坦承自己去溪水边洗了个澡,回去果不其然受了姜的责难。
      “你们都如此这般只顾着贪玩,只靠着我一人天天到处寻吃的,如何过得了冬去,这天一天天冷了,咱们还没有过冬的食物,也不知道这里的冬天还猎不猎得到野物,你们一个二个天天这么惫懒,真是要累死我!”姜皱着眉一脸肃然地对羽儿和英子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明天,明天,我保证,一定给你们多多地找点吃食回来。”羽儿笑嘻嘻地保证着。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累一天了,先睡了。”说罢,姜倒头便侧身睡下了。
      “英子?”羽儿同英子交换了一下心照不宣的眼神,又草草吃了姜打回来已经烤好的一块野鸡肉,轻声喊道。
      “姐姐何事?”英子凑到羽儿面前,小声问道。
      “英子,你会不会游水?”
      “会一点儿,太平镇靠着海边上,我从小就喜欢水,会那么一点,羽儿姐姐你问这个干嘛?”
      “那便太好了,先前我还怕你不会水,我知道姜是会水的,现在知道你也会,就太好了,看来就我自己需学学游水了。”羽儿笑着望向英子,她知道,如此一来,只要她能学会游水,她们很快便能离开此处了。
      “姐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你学游水干嘛?”英子不解地问。
      “呵呵,你就甭管了,先赶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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