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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间惊鸿恍若隔世 ...

  •   言尘是疼醒的,刚睁开眼,手腕就被一个人恶狠狠踩在地上,刺骨的疼痛令他差点失去意识。

      尚未辨清局势,只见那人拽着他头发破口大骂:“死痨病鬼,没爹娘的野东西,居然敢偷老子的护身符?再不还我,我一定砍断你的四肢,将你的尸首拖出去喂狗。”

      痨病鬼?喂狗?言尘何曾受过此等委屈?换做平时,他早一掌掀飞此人,言尘暗自想着,正要起身,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僵硬,像一块无法动弹的朽木。

      一声清冽的破碎声,言尘迷茫地看一眼周围。

      有位面容俊秀的红衣少年踹飞碎掉的琉璃盏,瞪着屋子里左翻右翻的同伙:“找到没?”
      同伙是五个壮汉,有个人慌忙跑过来:“老…老大,没找到,会不会是……老大搞错了?”

      “不可能,肯定是这傻狗藏起来了,给老子仔细搜,”少年说完,低头剜言尘一眼,似是不解气般,他一拳砸在言尘胸口将他抡飞几丈远,骂道:“屁大点年纪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偷鸡摸狗,真不要脸。”

      心口一阵刺痛,言尘顿觉脑中眩晕,过了好半晌身子才好受些,他缓缓坐起来,入目的是被砸的破败不堪的大殿,当他看见窗外的晨光时,眼底划过一抹惊喜。

      原来这就是人间。
      他来人间了,这是真的!

      其实言尘并非人类,而是上天庭的太子殿下,来人间只为寻一人:残暴无比,弑杀如麻,一杆银枪打的十万天兵不敢上前一步、令无数上神心生胆寒的闻澈。

      一提起他,大小神官愤恨道:“此子猖狂违逆,欺师灭祖,实乃三界第一灭世主,简直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后来,闻澈在闻桉山被十万天兵包围,被一剑贯穿心脏,一代魔神终是陨了。

      朦胧的记忆涌上心头,言尘觉得心中最软的地方似被掐了一把,他不再去想那些血海尸山,垂眸看着肿胀的手腕。

      这原主,乃是言尘数年前投入人间的一缕灵魂,灵魂幻化为三岁幼童便被仙尊带走收为首席弟子。
      魂魄到底是一缕魂魄,修为算不得多高,前几天闹鬼,原主因追拿邪祟身负重伤,病的很重,昏迷几日才醒。

      他还没想完,额头就被一根钢铁似的手指抵住,来者扯着嗓子大喊:“怎么不说话?”

      言尘回神,站起身俯视面色铁青的少年,脸色变了一下,回道:“你配?”

      空气中仿佛拉了一根紧绷的弦,少年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揪住言尘领口,猛地推在墙上骂道:“呸,区区一个没娘养的野杂种,也敢在老子面前放肆,就你这种下贱身份,给老子提鞋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问你,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护身符?今天敢背地里耍花样,明天是不是敢脱光了衣裳正大光明去偷?”

      言尘没什么情绪看着他,他对这个少年有点印象,品味低,鲁莽,实在算不上多熟,他轻而易举甩开领子上的手,淡淡道:“这种脏手段更适合你,用你那引以为傲的身姿勾引人心,说不定偷回来的东西够你买座坟。”

      “你……”少年咬紧牙关,转身抢过大汉的弯刀就朝言尘发出攻击,另几个同伴看老大上了也纷纷拔刀。
      言尘见他如此不识抬举,微微抬手,红光乍现,他用食指抵住近在咫尺的刀刃。

      锋利的刀中突然迸射出火花,少年见势不妙,想要扔刀自保,但已经退避不及,言尘手指轻轻一翻,一柄雪亮的刀刹那间碎成六片,正中六个人的腹部,血液汩汩而流,一群人蜷缩在地上哭爹喊娘似的扯着嗓子大叫。

      言尘嫌他们聒噪,正想将人全扔出去。

      突然,他听到大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一个黑眸似夜、唇红齿白的少年,那人身穿一袭黑袍,看起来冷厉让人不敢亵渎。
      但因为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反而增添几分纯真和少年独有的稚气,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他是仙尊独子闻澈,也是言尘竹马,从他进门时,言尘全身紧绷着,抿着唇一动不动,恍惚一秒,那人已经来到他面前,弯下身子打量他受伤的手腕。

      动作很轻,很慢,因为凑的近,若有若无的鼻息洒在手腕上,像微风拂过,言尘看着眉毛紧皱的闻澈,心中有些不自然,僵硬偏开头,无措道:“……没事。”

      “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你先歇会,我待会给你上药。”闻澈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骤然转身,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少年面前,一把金错刀拍在少年肩上,调侃道:“池熙,你真闲,真巧,我最近也无所事事,打算作一幅丹枫迎秋图,正想找几个人放点血染染红枫,你这人从小就生龙活虎,看着很不错。”

      “死断袖,今天是老子和狗言尘的恩怨,你别插手。”少年无所畏惧。

      闻澈并没有因为他口中的断袖感到难为情,而是耸耸肩大方承认:“我是断袖,天生喜欢男人,但这似乎和你没有半分关系,别用那副看不起人的眼神看我,很烦。”

      紧接着,他用很大力气按住刀柄死死压着少年,让他动弹不得,冷声道:“违反清规,肆意挑衅,不分青红皂白欺负同门弟子,赶紧滚去戒律堂抄一百本经书,好好静静心。”

      话毕,他打量地上躺着发抖的大汉,生面孔,布麻衣,看打扮应该是山下恶事没少做的混混,补充道:“其余人杖责三百,永生不入仙门。”

      他们对上闻澈不容分说的眼神吓的双腿打颤,大气不敢吭一声
      被闻澈压制的少年听到抄书时神色变得又慌张又疯,红着眼瞪他,死命挣扎:“抄书?我不去。”

      “不行。”闻澈按住他。
      “为什么?”少年问。
      闻澈嗤笑一声:“因为本大爷最讨厌按照别人指令做事。”

      少年面目不善,闻澈本想多骂他两句,但他看见言尘脸色苍白,额头浮现一层薄汗,刚想出的话如鲠在喉,他嫌这几个人碍眼,收起刀撒开少年,不耐烦道:“出去,否则抄三百遍礼仄篇。”

      礼仄篇又厚又长,一翻开全是生僻字,几乎是所有弟子的噩梦,好汉不吃眼前亏,少年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临走时刻意瞪言尘。

      言尘没理会少年,看着闻澈关好门,然后被扶着坐在椅子上,闻澈打一盆清水,又在柜子里翻来翻去,找到止血化瘀散、纱布后在言尘眼前蹲了下来。

      手腕肿的很高,和粗萝卜干似的,手背上泛着青紫色的痕迹,白皙的指尖流动几滴血,乍一看,有些触目惊心,闻澈看着那些伤口,心里不是滋味,抬起头盯着言尘看,微长的睫毛抖了抖。

      言尘目光柔和几分,安慰他说:“小伤而已,血是别人的,擦了药很快就好了。”

      “嗯。”闻澈并没有因为言尘的话觉得心里好受,沉默着擦拭污渍,明明是很细微的伤口,可是他的动作格外小心,好像伤在自己身上。

      只有手腕有伤,上药花不了太久,但闻澈不敢用力,轻轻的伸出食指敷药,再裹上一层纱布,所以耽搁很久才弄完,他站起身将药收在原来的位置,问了句:“还疼吗?”

      伤口只是看着严重,实际不是特别疼,言尘摇头时不往看向窗外。

      天刚蒙蒙亮,外面起着薄雾,缥缈,迷离,晨光透过层层云雾洒下,让昏暗的房间明清几分,按理说,闻澈作息不规,这个时候他一般还在睡觉,轻声问他:“找我有事?”

      闻澈揉了揉头发,脸上泛起一丝难意:“我爹昨晚让你下山历练,听说这次鬼祟挺强,好几个弟子因此身负重伤,所以我昨晚向爹请命,我也要和你一同前往,但我没想到你手受伤了,要不我去和我爹说一声,换其他人去?反正山上弟子一大堆,你先修养一段时间。”

      言尘朝闻澈挥了挥手腕示意自己伤的不重,然后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待在山上,别乱跑。”

      闻澈才不乐意一个人待在山上,他转了转眼睛,心中来了主意,眉目上挑,打量言尘的目光由担忧转为玩味,故意道:“言尘,你是不是打算背着我去山下干坏事?每次除祟都半夜三更趁我睡着偷偷溜走,知道的以为你是去山下降妖除祟扶持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哪家烟花场所风花雪月呢,本公子告诉你,本公子好歹出身名门,才高八斗骑射俱佳,精通阴阳八卦机关暗器,并拥有十八般武艺防身,这次我也要跟着,你要是敢偷不带我,我就将你送入戒律堂,让堂主好好管教你。”

      言尘不上他当,依旧没什么情绪地说:“随便,不带你去。”

      闻澈比言尘矮,看他时气势就弱了一半,他一下子跳到椅子上,叉着腰看言尘,命令道:“带我去!!”

      言尘双手扶住椅子背,反问道:“你怎么那么想跟着我?”

      闻澈气势明显减弱,忍了忍,最终忍不住说:“你心里和明镜似的,你明知故问。”
      言尘摇了摇头,仔细思索一番后说:“你是你,我是我,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想法?”

      闻澈斩钉截铁道:“你知道,你就知道。”
      言尘“我不知道,我舅不知道,舅母也不知道。”

      闻澈快被他气死了,瞪着言尘道:“你到底怎样才肯带我去?”
      言尘好笑道:“我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玩,你怎么那么想跟着?待在山上有什么不好?你若是想要山下的小玩意,你乖乖等着,我买回来给你。”

      捉鬼不难,却有风险,他的本意是让闻澈待在山清水秀的山上,闻澈却曲解其意,指着自己说:“你的意思是我不会办正事?你的意思是我只会贪玩?”

      “我没说。”言尘摇头,刚想开口,就被闻澈从茶几上抓的三块桂花糕塞到嘴里,噎得他张不开口。

      闻澈从椅子上跳下来,突然倾身而上,半边身子笼罩着言尘:“祖宗,大爷,你就别像我爹一样死板执拗了,十七八岁天天活的和山上老头儿似的,你就带我去呗,我保证,我一定好好听你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天黑,我立刻闭眼,总之,你说啥就是啥,我绝对不会私自行动,不会离开你视线三步,不会私自和鬼祟交手,你不让做的事我统统不做,好言尘,言大美人,言大哥,你就同意呗,我都已经这么求你了,你若还不答应,我烦都要烦煞。”

      看着闻澈专注又坚定的目光,言尘犟不过他,咽下桂花糕后妥协道:“行行行。”

      闻澈计谋得逞,毫不掩饰地勾起唇角,细密的睫毛轻轻抖动,言尘忍住想靠近的冲动,很认真地看着闻澈:“阿澈,你先帮我一个忙。”

      “什么?”闻澈摸不着头脑。

      言尘指了指自己脏兮兮的白衣:“我想去洗澡,但是……手伤了,有些不方便。”

      闻澈迷茫地眨眨眼,不过很快回神,言尘肿胀的手腕刚敷完药,万一沾水把药冲掉,还要麻烦再上一遍,而且大家都是男人,这么一想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点了点头:“行,我去找衣裳。”
      言尘忍不住笑了声:“嗯,去吧。”

      闻澈拿着干净的衣裳,推开浴池的门,氤氲水汽扑面而来,待水汽消散差不多,他才看清浴池的装饰。
      墙壁和地面是清一色的白,柱子上镶嵌一只朝南飞的凤凰,优雅大气,檀木桌上没有多余的杂物,只摆着两个琉璃瓶,里面斜插几朵栀子花,十分淡雅清香。

      他已经好几天没来这间浴池了,他以前擅作主张和言尘同住,俩人关系一直很好,不幸的是言尘前几日受伤,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再加上闻澈睡觉不老实,他怕挤弄伤言尘,索性搬出去住了几天。

      好在,他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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