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迷路》伊乙

6、chapter6

　　第二天一早，夏知未起床时江雩浓还在睡，他给江雩浓做好早饭后就去上班，等他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江雩浓并没在家，他回到卧室换衣服，才发现自己卧室原本的单人床已经不见了，换成了一张两米宽的大双人床，还有新的柔软的床垫和四件套，卧室很小，这张床几乎占了绝大部分房间。
　　夏知未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地低声吐槽道，“小公主。”
　　他换了睡衣，刚想打电话给江雩浓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江雩浓就给他来了电话。
　　“夏知未，你到家了吗？我没钥匙，你给我开个门呗。”
　　夏知未连忙给他开门，就看到他手里提着两个大保温袋。
　　“这是？”
　　“晚饭。这家菜馆我特别喜欢，但不送外卖，我就自己去买了。”
　　夏知未接过他手里的保温袋，把里面的菜拿到客厅的小餐桌上，嘱咐江雩浓去洗手。
　　两人坐定，江雩浓笑的眼睛弯起来，问道，“你看到卧室里的床了吗？你可以不用打地铺了，以前那张床，就不要了吧？”
　　夏知未刚应下，就看见江雩浓给谁发了条消息。
　　江雩浓看他有些疑惑，解释道，“我怕你那张床不能扔，就先叫上门的师傅留着了，既然不要了，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处理了。”
　　“一张床有什么不能扔的？”
　　“万一呢。”
　　出租屋的房东没给房子配备电视，夏知未当然也不会自己买，于是两人吃过饭后的消遣，就成了下楼散步。原本夏知未是不想出去的，他的生活并不会有这种消耗时间但没有收益的活动，但江雩浓以适当的休息可以更好的学习为由扯着他下了楼。
　　老居民楼里没有电梯，好在他们住四楼，不算很高。
　　两人并肩走在有些老旧的街道上，恰好碰到一个装修风格很迥异的小店，江雩浓想进去看看，两人便一起进去。
　　店面装修的很复古，里面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角落里还有一架钢琴，江雩浓看了几眼，评价道，“这琴不错。”
　　夏知未问他，“你会弹钢琴吗？”
　　“会啊。很小就学了，专业级。”
　　“那你试试？”
　　江雩浓想了想，点头答应，于是夏知未向里间问道，“请问有人吗？”
　　应声出来的是一对年纪比较大的夫妻，看到两人，老先生和蔼地问道，“怎么了？你们需要点什么？”
　　夏知未问他，“请问你们这个琴我们可以用一下吗？”
　　老奶奶听到后惊讶的笑着，“当然可以。”说罢，她挽上她先生的手臂，声音很温柔，“我老头以前也是乐团里弹钢琴的，现在年纪大了，手指头不灵敏了，好久都没听过别人弹琴了。今天天气冷，本来我们想早关门的，还好又等了一会儿，等来了两个大帅哥来弹琴。”
　　江雩浓听到也笑，他长得清纯，笑起来更加讨人喜欢，“我们本来也没打算出门的，还好出门了，碰到你们这么有意思的店。”
　　说完，他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在琴键上舞动，流畅而熟练。夏知未终于明白，为什么人解决温饱问题之后就会开始追求音乐美术这些。江雩浓坐在这里弹琴，直观强烈地，向夏知未展现了音乐的魅力所在。
　　一曲结束，三人一起鼓掌，江雩浓有些不好意思。他站起身，在店里逛着，看到一盒象棋，用木质的盒子装着。
　　老奶奶介绍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我爸是个木工，我小时候他就教我他的手艺了，平时闲下来我就喜欢雕一些小东西。”
　　江雩浓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称赞道，“您手艺很厉害，雕的又漂亮又精细。”说完，他又转向夏知未，“你会下象棋吗？我们回去下象棋吧。”
　　夏知未摇摇头，回答道，“我不会这个。”
　　“没关系。我教你。奶奶，我拿一个这个。”
　　付过钱后，两人走出小店，夏知未怕他手冷，就把象棋接过来自己拿着。
　　京城的冬天实在太冷了，两个人又逛了一小会儿之后就回去了。到了家，江雩浓兴致勃勃地把棋盘摊开在茶几上，招呼夏知未。
　　夏知未学东西很快，几局下来，江雩浓笑着摆手，“不下了不下了，下次再玩，照你这智商，我怕我很快就要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了。”
　　年前的时间过得飞快，白天夏知未去公司实习，江雩浓在家复习功课。晚上的时候两人一起下棋，或者夏知未帮江雩浓辅导功课。
　　转眼到了除夕，两人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去超市买年货。
　　回了家之后，江雩浓先把对联拿出来，指挥着夏知未贴在门上。
　　“左边再高点，高过了，不大居中，你往右挪挪。”
　　贴上之后，江雩浓还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对联，夏知未把他揽进家里，“好了，你在这做高考试卷呢，这么精益求精，又没人来拜年，差不多行了。”
　　江雩浓只好点点头，“我帮你准备年夜饭。”
　　两人都不是很会做饭的人，江雩浓不用说，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而夏知未虽然会做，但也只是能吃，他也不会有时间去仔细研究做菜，所以做年夜饭对两个人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好在两个人都聪明，对着手机上的教程一步步来，最后的成果还不错。
　　一碗椒麻鸡，一盘焗大虾，一条水煮鱼，排骨一半做了糖醋排骨，一半炖了莲藕排骨汤，还有蚝油生菜和麻婆豆腐，夏知未还包了白菜馅的饺子，并且对江雩浓要放十个硬币的行为表示了质疑，“一共包三十来个，你放十个硬币，你要吃白菜硬币馅吗？”
　　江雩浓给两人倒上在超市买的果汁，举起杯子，夏知未碰上他的杯子，道，“一切顺利，所向披靡。”
　　江雩浓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问他，“祝我的高考吗？”
　　“不仅仅是高考，还有你以后的人生，希望你都能一路顺利，得到你想要的。”
　　“你也是。”
　　晚饭吃到一半，江雩浓的手机响起来，是叶婉。
　　江雩浓神色有些不明，但还是接起来，叶婉在电话那头语气很温柔地说道，“浓浓，京城冷不冷啊，你和你朋友吃上年夜饭了吗？”
　　“还可以，屋里很暖和，我们正在吃，你和哥哥也在吃吗，哥哥的伤怎么样了？”
　　“我们也正准备吃呢，晏昀还好，你不用担心哥哥，那你们吃吧，不打扰你们了，新年快乐浓浓。”
　　“你们也是，新年快乐。”
　　放下电话，江雩浓笑容淡了些，夏知未给他剥了只虾，放在他碗里，问道，“想家了吗？”
　　江雩浓摇摇头，“还好，我不是很恋家的人，而且和你待在一起我也挺开心的。”
　　夏知未笑笑，难得的袒露自己的内心，“我也是，我和你说过我家里的事情，小时候不用说，我爸去世后我和我妈生活很艰难，所谓的过年也就是去菜市场多买两斤肉做着吃，后来就我自己一个人，更不会过年了，我第一次这样感受过年，我也很开心。”
　　夏知未的声音低沉又好听，像是揉碎了天边卷着的云，江雩浓感觉心脏被触动了一下，心跳骤然间加速了些许，他笑着回应，“那就好。”
　　吃过饭后，两人收拾了桌子，把剩菜都放进冰箱，进了卧室，江雩浓新买了一个安在卧室的投影仪，夏知未用电脑投屏，两人靠在床上开始看春晚。
　　“夏知未，我们明天去哪里？来北京大部分时间都在上课和复习，我还没大去玩过呢。”
　　“我也没怎么出去玩过，你想去哪？”
　　“我想，”江雩浓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我们先去南锣鼓巷，再去北锣鼓巷，然后去什刹海看日落，好不好？”
　　夏知未点头答应。
　　“然后再找一天去天安门看升旗和降旗，我们还可以去环球影城，还有故宫和颐和园，我想去吃聚宝源，我特别喜欢他们家的鲜羊上脑。”
　　夏知未都一一应下。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都把工作和学习放到一边，天气晴朗的话就出去玩，天气不好就待在出租屋里。
　　出租屋的暖气很暖和，完全感受不到京城凛冽的寒风。
　　江雩浓的校考迫在眉睫，所以两人也没有休息太长时间，江雩浓报了中央美院和四川美院，他在北京考完央美复试准备去四川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他和夏知未一起躺在出租屋的大床上，江雩浓问，“你希望我来中央美院还是去四川美院？”
　　夏知未背对着他，语气听不出起伏，“都可以，两所学校都很好。”
　　“你希望我来北京吗？”
　　“看你自己。你想去哪里”
　　江雩浓给出了违心的答案，“我不知道，还在考虑。”他没等到夏知未的回话，于是又问道，“我要是去了四川可能我们要很久才能见一面了，就会生疏了，你不会舍不得我吗？”
　　江雩浓问的太直白，让夏知未下意识地逃避。
　　“你自己的未来最重要。”
　　江雩浓心里有些闷，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夏知未想送他去机场，他还在赌气，“不要你送。”
　　夏知未其实心里很受用他对自己耍小脾气，他当然希望江雩浓能来北京，可是夏知未一直都觉得如果不是那次音乐节的意外邂逅，他们两个人各自在既定的人生轨道上，是一定不会有交集的。即使现在遇到了，他还是潜意识里认为他们两个会像相交线一样有一个点重合，然后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