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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牧羊的多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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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莲回到洛琰的门前，打开一条缝，居高临下地看着穿着小兔拖鞋坐在地毯上摇头晃脑的小王子，抱起双臂好脾气地说:“王子殿下，距离我上次离开，不到二十分钟。”
“是吗?”洛琰故作惊讶，“看来我对时间的观念不太强，真不好意思。”
“或许只有一会儿，但是我却感觉上次和你吵架已经是一个世纪前——”
云莲无视洛琰刻意的油嘴滑舌:“有什么事吗?”
“我饿了。”洛琰抱臂，如实回答，“我要吃饭喝牛奶——你们完全不在乎我奔波了一天只吃了一口饼的事实吗！”
“还是被你们伤害的可怜小千鹤给我的……”洛琰嘟囔。
“知道了。”云莲冷冰冰地打断他。
他去厨房取了一些面包水果和牛奶过来，路过发现洛桑仍然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看见云莲后冷哼一声。
云莲欠了欠身。
洛桑盯着他手里的食物说:“我弟弟非常不喜欢吃水果——”
“他喜欢。”云莲侧目，语气缓慢而笃定，然后继续走向王子的房间。
“哇，好多吃的。”洛琰幸福地扑向云莲手里的食物，如饿死鬼投胎一般狼吞虎咽起来。
“别噎着。”云莲提醒。
“咳咳……”洛琰嘴巴鼓的满满的，不可思议且口齿不清地说:“你关心我这件事更容易噎住我。”
“……”云莲觉得自己多余说那一句。
洛琰吃毕，他起身，端着空荡荡的餐盘自行离开。刚走几步，怀里的接收器又响起来。
这次是要换洗衣物。
又响。
枕头太大换个小的。
又响。
问洗手间在哪里。
云莲再看不出洛琰是故意找茬就是智商有问题了。
最后一次响铃时——他一定会让这次变成最后一次。他盯着接收器看了一会儿，才缓步回身。
他看见洛琰保持着慵懒舒适的姿势坐在原地，嘴角还有一点点食物碎屑，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他要说什么，但是被洛琰抢先一步。
“这次没什么事。”洛琰理直气壮，“就是忽然想起来我还没说晚安。”
“所以，晚安啦，骑士先生。”洛琰眯起眼睛笑起来，一如既往的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做个好梦。”
云莲张开嘴，又闭上。
欲言又止。
于是他未出口的话含在嘴里，再也没有重现的契机。
他注视着洛琰。小王子也同样无辜、惬意地看着他。
好像不会为任何事改变自己自由，快乐的样子，也不会主动猜测怀疑可能潜在的恶意。生气是鲜艳的，失望也是大张旗鼓的，鼓胀胀的情绪爆炸声势浩大，第二天就忘掉。
云莲想，这样的人——
他其实是想按照逻辑抱怨或者斥责点什么，可是又不愿意再说出口。
洛琰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过自己，他不会，也不愿意改变了。
尊重他人命运。云莲低下睫毛。
以及，也可能，他有一点点，并不希望对方改变。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用温和的有点不像他的语气说:“晚安。”
*
【享受特权的感觉还不错。】洛琰抱着玩偶兔子陷进柔软的大床，想起刚刚云莲臭着脸被自己戏弄的样子就幸灾乐祸，【不知道还能享受多久。】
“不会很久。”AP说，“至少七天之后你就要登基了。”
【听起来很可怕，我可从来没有幻想过统治谁。】洛琰耸耸肩，手指触摸柔软的床单，【而且看起来，原先的小王子似乎并不想成为国王。】
“哦，这是你和他共用一个身体的心灵感应吗?”
【跟那个没关系，是我刚刚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读了王子殿下的日记。】
AP果皮微皱，忍下吐槽的欲望:“什么日记?”
【更准确的形容，是他写的小说。】洛琰坐起身子，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掏出他在洗手间马桶盖下面发现的笔记本，刚要深情朗读就被系统出声打断:『你是怎么想到要打开这里的马桶盖的?』
【我个人的一点藏匿秘密的无伤大雅的小癖好。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我沿袭了这一爱好。】洛琰不满道，【以及，不要在别人打算朗诵的时候随便打断啊！】
AP配合地提问:“所以，他的故事讲了什么?”
洛琰翻开笔记本:【他写了三篇文章，第一篇童话是以他的母亲为原型的。】
“这都看出来了，你猜到的?”AP好奇。
【是文字情感和我灵魂的共鸣。】洛琰深沉道。
系统:『文字和情感的共鸣，真是高深的命题……』
AP凑上去看了看，笔记本上文字娟秀，平整干净，虽然没有龙飞凤舞的遒劲但是一撇一捺都十分认真。
题目的下方偌大一行“献给我的母亲。”
AP:……
这就是文字情感和灵魂的共鸣吗……
洛琰没有理会AP异样的眼神，清清嗓子，庄重地举起笔记本。
【第一个故事的名字叫《牧龙的多妮》。】
【多妮是一个美丽的，像蝴蝶一样的姑娘。她生活在烂漫的大草原上，不必忧心任何属于城里人的苦恼。
“你应该牧羊！”她的妈妈说。
“你应该牧羊！”她的爸爸说。
“我应该牧羊！”快乐的多妮说。
多妮天真又勇敢，她喜欢牧羊，也擅长牧羊。刺骨的寒风，凛冽的大雪，倾盆的大雨，这些都无法阻挡她带领羊群席卷世界上所有山坡的决心。
“我会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牧羊人！”
她挺起胸膛，眼睛亮的和天上的繁星一样。
上天似乎总会眷顾勇敢坚定的人，然后赠予她应得的礼物——应该，或许是礼物吧。
那是一颗表皮非常非常华丽的蛋。多妮在一场雷暴后爬上查看草地的状况，第一眼就看见了这颗足有四个拳头大的蛋，并被它繁复的花纹，美丽的表壳深深吸引。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多妮捧起它，感动地欢呼，“现在，它被我遇到了！”
她不忍让如此美丽的蛋风餐露宿，把它带回了家悉心照料。每天为它扫去壳上的浮灰，刮掉堆积的沉苛，用纤细的手指抚摸它，描摹花纹的形状。多妮很爱她的蛋，形影不离寸步相守。
村民们起先很好奇，想摸摸看看，甚至有人眼馋要买下它，但是都被多妮拒绝了。她认为那些乡野的俗人行为粗鄙，根本不会尊重，爱护她的蛋。
得不到，动不了，村民们就开始厌恶她和她的蛋。
“她被山妖蛊惑了！为他们生下了孩子，就是这颗奇丑无比的蛋！”村民们窃窃私语，谣言传到了父母耳朵里，他们找多妮要求扔掉那颗蛋。
“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你的！”父亲暴怒，母亲坐在一边轻轻揩着眼泪。
多妮眨眨眼睛，紧紧抱住蛋:“可是，可是，那和我的蛋有什么关系?”
“你已经被蛋魇住了！”父亲说。
“我没有！”多妮大声争辩，“是他们用虚假的事实编排我，诽谤我，为什么你们要说被魇住的是我?”
他们激烈地争吵，引的周遭邻里纷纷侧目，父亲因多妮在众人面前的不顺从而勃然大怒，横手劈去，多妮脸上瞬间泛起红色的掌印。
“把蛋扔掉，摔碎！不知检点的人！”父亲吼道。
多妮眼含热泪，她感到深深的失望，抱着蛋飞奔出去。
她跑啊跑，跑啊跑，风跟在她身后，尖锐地嘲笑她，像喧闹的小孩子手拉手拿捏怪腔怪调，齐声合唱:“不检点的人呐！”“被蛊惑的人呐！”“离家出走的人呐！”
“你再也不是被人宠爱自由自在的牧羊女了！”风大声说，“你是一个身败名裂的流浪汉！”
“闭嘴！可恶的漂浮怪物！” 多妮抱着蛋 ，无法捂住耳朵，只能生气地说:“不许唱了！”
她没有办法阻止风的嘲笑，因为她在向前跑，跑步破开气壁，气壁便推搡出恼人的气流，愈快愈沉，愈快愈疾。
世界像被绣花针破壳的鸡蛋一样发出尖利啸鸣声。
她很悲伤，心想，谁来救救她呢。她无数次从荒郊野岭在长着血盆大口饥肠辘辘的野狼嘴下救下成群结队的小绵羊，保护他们脆弱的脖颈和纤细的血管不受伤害。而如今她这只离群的小可怜却没有牧羊人的庇护。远方贪图他血肉的野兽还未到来，刺人的风言风语先把她灵魂的皮囊刮个干净。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天空忽然翻墨聚云，乌雾滚滚。如斟茶时酝酿的一瞬间后，大雨倾盆而至。
她乱糟糟的金发沾了水，像落汤鸡一样耷拉下来，简朴的粗鄙裙子被打湿，沉甸甸地挂在身上。上天酷爱开玩笑，风没有停止，雨又接踵而至。多妮失魂落魄地蹲到一旁，抱着漂亮的龙蛋开始呜咽。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漂亮的手指抚摸上粗糙蛋壳后又哑了声。
“亲爱的你，无论破不破壳都没关系，这个世界很糟糕……呆在蛋里没什么不好。”她自言自语。
“不过，真希望你能好好长大啊。”
她躲在树丛下，在大雨里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爪子擎住了她。
她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畏缩在蛋里，瑟瑟发抖的小龙。
多妮只在童话书上听说过龙，那是一种穷凶极恶的生物，无恶不作，强大凶狠。不过面前的小龙显然不具备上述特征，它怯怯地看着多妮，小小的牙齿露在外面，发出低低的呜咽。
雨忽然停了，不，或许不是停下，是小龙周围发出温柔的光泽，隔开雨幕，把多妮庇护其中。
小龙有一双赤色瞳孔。
多妮笑起来，她眨了眨眼睛，摸摸小龙的脑袋，轻声说:“谢谢你出来陪我。”
“你有名字吗?没有的话我给你起一个吧，我的每一只小羊都有名字。”
“你点头是因为听懂了吗?好吧，那我决定喊你——”
多妮快乐地说:“阿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