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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挣脱束缚的灵魂 ...

  •   本章推荐和bgm一起食用《我用什么把你留住》,找不到看第一章作话进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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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瘦小的小女孩逆光站在山坡上,她背对着Sara他们的视角,头发干枯如杂草,身着皱巴巴又打满补丁的不合身的衣服。
      她在看灿如烟火的夕阳。
      “Irene,别看了回家吃饭了!”
      “诶!”
      那女孩转过头来,露出亮如星辰的眼睛和毫无杂质的笑容。她欢呼了一声,从山坡上跑下,一路蹦跳回了家。
      她像是玩跳房子一样越过遍布污水的小巷,她俯身如蝶一样从破砖墙的漏洞里穿过,她轻快地绕过邻居家狂吠的大黄狗,走进了一个破瓦房。

      贫困温馨的三口之家的日常生活如画卷般在眼前徐徐展开。
      Sara他们看着小小的Irene无数次地扑向她父母的怀抱,一家人或是分食一锅稀汤,或是对着屋顶漏下的光用手的影子开剧场,或是用接漏雨的锅碗瓢盆打“架子鼓”,或是摇头晃脑地念着之乎者也,或是一起唱着安眠曲入睡。
      那女孩渐渐抽条了,好似一株吸饱了阳光雨露在岩石缝隙里顽强生长的小白杨。
      她开始在天麻麻亮的时候背着个灰布包走很远很远的路去上学,一个华人的面容混在深目高鼻的白种人里看着格外显眼。她开始鼓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提炼出了些能集中注意力或者装病的丸丸粉粉,用个纸包包着带去学校卖补贴家用。她慢慢地从一个备受歧视的外种人混成了学校小团体的头头,甚至还有外校的学生主动结交她。

      那时的她尚且懵懂,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学生吃了她的药以后一直回来想买更多更烈的药,也不知道她的天赋意味着什么。
      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一个不知名的“科研组织”找上了她,语气温和却手段强硬地把她吸入了进去,让她接着研究她的药【毒】剂【品】。起初,她还能骗自己是好心人想要资助她发挥自己的天赋,想着反正有钱拿还能改善家人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挥作用也挺有成就感。
      她瞒着父母说是有人资助了她学习和实验,她用这些钱给自家换了个漂亮的小房子,她看着母亲终于可以歇下操劳的长满老茧的双手,她看着父亲终于可以追寻自己的文学梦想。
      日子好像也能这样过下去。

      直到她目击那些人拿枪杀了几个“抢生意的狗杂种”,打碎了她的妄想和自欺。
      震惊、恐惧,她躲在杂货间里干呕。
      突然,有人开门来了。
      “你没事吧?”
      谢天谢地进来的是Bone,她的研究搭档,他不仅没有戳穿她的偷看,还好生安抚了她一番。也多亏了他的安抚,Irene得以平静下来,并想出了个破除困境的方法。
      她要收集资料报警当污点证人。
      这条路并不容易,但是这是釜底抽薪之法,更何况Irene由正直善良的父母教养长大,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组织的行事手段。
      想法是好的,只是Irene并不知道,当地的警方政府早已和组织勾结,而困住她的也并不是什么不知名组织,而是当地最大黑手党——荣耀在上。

      Irene从警局中出来后不到一小时,一伙黑衣人闯进了她的家,把家里所有人都绑到了个昏暗地下室的铁笼里。
      从这天开始,Irene的人生,正式跌入深渊。

      昏暗的房间,坚硬的牢笼,绑住的手脚,无论怎么尖叫求助也没有人回应的处境。空气中蔓延着难闻的血腥味和尿骚味,蚊蝇在空中不停地打转,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
      Sara,Emily和Alastor站在房间中央,此刻的气氛有些冷凝。
      回忆里的地下室如全息幻境一样让他们置身于其中,他们没办法触碰任何回忆中的人和物。尽管知道这些事是早已发生过的,尽管Irene现在好好的,但他们的心不可避免地揪了起来,和曾经的Irene一样不安着等待着黑手党的“惩罚”。
      Irene作为全然开放记忆的一方现在处于无意识无反应状态,她的头上伸出了神经丝连到Alastor他们身上让他们得以观看翻阅自己的记忆,当然,他们也可以跳过任何他们不想看的情景,或者加速减速。
      于是Alastor按下加速,时间快进到了有人进来。

      来者是Carlo,荣耀在上惩戒部首领,他是个身型健美的男人,半边身子纹满了纹身,手上脸上有好几道伤疤。
      他大步进来,扯着Irene的头发把不停挣扎的她从笼子里拖出来,在她父母的惊叫声求饶声中撕碎了她的衣服。

      “够了,跳过这段吧。”Sara捂住Emily的双眼,对Alastor说道。
      “恐怕我不能这样做。”Alastor还是微笑着,尽管现在这个场景并不适合微笑,“这看起来是Irene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你想要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想要理解她为什么下地狱,那么你就必须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不管这个经历是不是会脏了‘年幼’的Emily的眼睛,它的确发生在了年幼的Irene身上。”Alator笑得有些嘲讽,他把手杖背在身后,走到了关着Irene父母的铁笼旁边,然后用话筒点了点,“如果你实在看不下去,你可以把目光聚焦在她的父母这儿。”
      Sara把目光投向Irene的父母,然后愣住了。

      他们在磕头,用力地、不顾一切地,充满希翼又绝望地,他们看向自己女儿的目光里没有恐惧和责备,只有恨不得以身代之的心痛,与无法保护自己女儿的无力。他们的额头在地上反复击打出碰碰的闷响声,他们的嘴里不断地叫喊着恳求着,鲜血从伤口中滑下,染红了他们包含眼泪的眼眸。
      尽管隔着漫长的时间,尽管人间与天堂隔着远远的距离,Sara感觉这一刻她与这对父母的心靠得无比地近。如果在那受苦的是Emily的话,如果被锁在这里无力守护的人是自己的话。Sara的手微微发抖。她不敢想象,她甚至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Emily身上。

      “好了,Sara,我可以的。”Emily扯下了Sara盖着自己眼睛的手,看着她的双眼认真道,“我可以承受的,我已经长大了。”
      Emily在带领天使查证团去地狱调查的时候,看到学会的不止是线索分析和与人交际的能力,她在一点点拼凑并证实了那些触目惊心的悲惨人生后,悄无声息地长大了。
      她看向Irene,但又不止是看向Irene:
      “我们必须看到这些苦难,这些很多人类都经历过或经历着的苦难。我们是六翼大天使,如果我们不了解这些,就无法理解人类,我们就永远也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决断,制定出适合人类的规则。我们就还会被Lilith这样的人蒙骗,还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牵着鼻子走。”
      “我们必须去看去听,Sara,不然我们身上那么多只眼睛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Emily……”Sara张了张嘴,发现她无法反驳Emily说的话。
      是啊,如果她们完全不了解人类的话,她们怎么能大言不惭地说他们制定的规则适用于人类呢?以往他们的视线一直聚焦在上天堂的人类灵魂上,那些未被染色的纯粹干净的灵魂。他们一直在刻意无视着地狱里的人类灵魂,因为他们堕落了他们是恶魔。可他们忘了,在上天堂和下地狱之前,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没有想过,地狱里的那些灵魂堕落也可能是有原因的。

      “你杀了我吧!”一声凄厉的女声划破了Sara的沉思,也打断了空间那边残忍又黏腻的声响,“杀了我,放过我的女儿,我代她受过!你杀了我!或者上了我,随便你怎么做!”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她,放过她!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她的身躯疯狂地撞着铁笼,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Irene母亲歇斯底里地喊叫,终于勾起了Carlo的兴趣,他站起身,走近了牢笼。
      “不不不,你杀我,你杀我!”Irene的父亲费力地垫在她母亲和铁笼栏杆中间,挡在Carlo面前,“我是男人,我最有威胁,你杀了我!不要伤害她们!”
      “居然有人抢着送死呀,真罕见耶。”Carlo矫揉造作地说道,他掏出把匕首指向铁笼,然后看见那两人跟两只胡乱扑腾的鱼一样挤来挤去,一下这只在刀尖前,一下那只在刀尖前。
      “真是难以抉择啊,怎么办呢?”
      如此全然掌控他人的情绪命运令Carlo格外兴奋,他拖长了语调,故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可眼里全是欢愉的笑意与享受。
      “啊~我知道了。”Carlo扯着Irene的头发又把她拖到了铁笼面前,他拽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看向她的父母。
      “你来做这个决定如何呀?是接着让我享用呢,还是用你父亲或者母亲的命来取悦我呢?”
      Irene的目光发直,她看着她的父母,看着他们争抢着想要被杀死。
      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她艰难地开口,扯动了嘴角的伤口,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她刚刚是有张嘴吗,是有的吧,不然为什么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呢?
      “杀了他们吧。”她听到自己说。
      “一个也不留吗?”Carlo有些惊讶,然后又高兴起来,“真是个好苗子哇,我都想把你从研究部要过来了呢。”
      “既然你这么迫切的话,那么请吧?”Carlo把匕首塞到Irene的手里,然后把她推搡到笼子前。
      Irene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什么也握不住,匕首也好她的命运也罢,她太微弱太瘦小了,匕首从她手里掉到地上,她又哆嗦着去捡。
      Carlo可不耐烦看这个,他把匕首拿着,把Irene的手攥着,然后一刀一个,把那两条扑腾的鱼都宰了,鱼血溅了一身。
      飞溅的血液扑灭了Irene眼里的光。
      鲜血、惨叫、麻木、绝望,这一切的一切都让Carlo血脉喷张。他把Irene摁在地上,再次……这次Irene没有再挣扎了。

      Irene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失忆了。
      她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一觉醒来,衣不蔽体,浑身是血。
      她捂着自己不断作痛的头,她转着自己涣散的目光,然后看到了父母死不瞑目的尸体。
      她踉跄着扑上去抱住他们,发出了困兽的哀嚎。
      “不,不要,这是假的对不对,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这不好笑,快起来啦,你们快起来啊!”
      “求求你们,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们了,我只有你们了……”

      她痛哭她哀嚎,没有人来问。
      她询问她哀求,没有人给她解答。
      她去找Bone,这个黑手党里唯一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却听到Bone和同事抱怨他好好养着的处子鸡被人先尝鲜了。
      Irene明白了。
      她不再问了,也不再妄想了。
      她回到父母的尸体旁,她轻柔地把他们搂在怀里,给他们唱安眠曲,就像过去无数日子里,他们一起入睡时那样。
      温柔的曲调从她沙哑的嗓音里唱出来,嗡嗡起舞的蚊蝇给她伴奏。歌声在这个小小暗暗的空间里打着旋儿,一一拾起收好了过去温馨的点滴,就像一个在沙滩上捡贝壳的小孩一样,将那些回忆拾起,拍干净沙粒,然后好好地收在了漂亮的小箱子里。
      曲毕,她帮他们合上了眼睛。

      再抬眼的时候,她的目光变了。

      Irene扔掉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比如说自己的追求和良知。
      Irene精进了一些好用的东西,比如自己的制毒能力和察言观色能力。
      她开始主动融入黑手党,她开始争夺权利。神奇地是,这件事并不是很难。麻烦的是,她的遗忘症越来越严重,不得不以各种加密手段记下发生的事情并时时温故以保证计划的继续。
      她开始努力强健体魄,学习格斗技和枪械。她开始借权势遮掩着手制取别的药物,在反复实验后,Irene从水母毒素里提炼出色淡味浅的快速昏迷烟雾。

      至此,距Irene父母的死亡,将将过去了三年。
      她最后一次地去给父母扫墓,她给母亲带了花与琴,她给父亲带了酒与诗。她最后一次用手抚过她父母的名字,然后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荣耀在上再次大型聚集时,在她找好的集会场地里,烟雾四散,黑手党的人倒了一地。
      Irene走上演讲台,笑着看着东倒西歪眼含恐惧的荣耀在上成员,开始了她作为会议主持的开场白。
      “荣耀在上成立至今已有八十四年了,但在我们首领Vito的英明领导下,它不仅没有像老旧大厦一样倾颓,反而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她从长靴靴筒里拔出了匕首,亲切如常地搀扶起Vito,然后在他不可置信又充满仇恨的眼神里,把匕首塞进了他的脑袋,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当然,诸位部长的业绩成就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Irene走下讲台。她每每用激昂的语气介绍一位凶名赫赫之人,就会用死亡的阴影将之笼罩,她是妙语连珠的主持,她是手握匕首的死神。
      最初,迷雾的药效还没有完全夺走那些人的意识,于是她还能收到憎恶惊惧的眼神为她鼓掌喝彩。可当药完全生效后,整个工厂里醒着的,只剩了她一个人。她渐渐地失去兴味,停下了她无人聆听的演讲,专注于杀戮。
      血液,从各个角度喷溅到她身上,沾满了她的双手,浸湿了她的衣服,染红了她的头脸。她渐渐变成一道血色的剪影,一个不断吞噬生机的怪物。

      “求求你,请不要杀我。”通风口这还有个没被完全药倒的人,他涕泗交流,嘴中不断恳求着,“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Bone啊,我们曾经那么要好,我在你发烧时照顾过你呢。
      “那天你烧得浑身滚烫,我守了你一整天,我给你擦脸降温,给你煮了粥,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呢?
      就算是已经知道他恶劣人格的如今,那时同伴时的温情与感动,依旧像是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美好梦幻。
      也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脆弱不堪。
      都不用手戳,就碎裂开来,破掉光华的表面,只余飞溅于身的黏腻水珠。

      “赫赫赫赫赫赫。”Irene的嗓子发出呼哧呼哧的怪笑声,她扶着自己青筋暴起的额头,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仔细地看去。
      Bone费力地扯动着嘴角,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来。
      “Bone,我当然记得,我们黑手党里最狡猾最卑劣的成员。”Irene用匕首拍着Bone的脸,他的脸被拍得一抽一抽的,却还是维持着那笑,“这些年,你糟蹋了多少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我、我……啊啊啊!”豆大的汗滴从Bone的脑门上流下,不过这并不是他紧张出来的汗水,而是Irene把匕首扎进他大腿后,他痛出来的汗水。
      “好好数着,仔细数着。”Irene沉下了神色,“一刀一个,可得给我数清楚了……”
      “你到底吃了几个‘处子鸡’。”她那最后三个字咬得冷冰冰的。
      “你在寻仇,你听到了!”Bone叫声尖利,他在地上蠕动着试图躲避,可那匕首还是精准地一下一下地捅到他身上,痛到极致却又不致死,“可是我只是嘴花花啊,这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没做!你的仇人是Carlo,是Carlo啊!”
      “现在又想起来了,当时不是说不知道么?可见你就是该挨刀,不然脑子就不转。”Irene听到人名,眉头都没皱一下,手上的动作更是又快又狠。
      “别杀我,我还有你想要的信息,我刚刚看到Carlo从暗道逃跑了,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暗道口,不然他这一跑你就再也别想见到他!”Bone的声音随着匕首的刺入拔出不断地变着调,内容却是始终如一地充满了求生欲。
      可Irene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她只是问道:“数清楚了吗?”
      Bone根本就没数,此刻见她提起,脸色几变,张口欲开脱。可Irene的手比他的嘴更快,一刀直割咽喉,Bone便也再吐不出欺瞒诱拐之语了。

      被割断的喉管囫囵出几个支离破碎的音节,大量的鲜血从Bone捂住断口的指缝中迸出,Irene沐浴着他不甘又不解的目光,嘴里仁慈地吐出他困惑的解答:“我不需要你的信息,Bone,这个场地是我找的。”
      “而那个暗道,是我给Carlo专门准备陷阱。”
      她已经不是一开始空有头脑柔弱可欺无权无势的小孩了,她坐上高位后自有千百种手段得到想得到的信息,她早就知道那晚“惩罚”她的是惩戒部部长Carlo。
      尽管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Carlo知道,可这并不是什么难解之谜,毕竟她是绝不可能伤害她最最在意的爸妈的。
      只可能是Carlo,杀死了她的父母。
      Irene看着Bone的瞳孔散开,把卷了刃的匕首扔在他身前的血泊里,举步踱入密道。

      她慢慢悠悠地,像是披着蓑衣的老农晃着去收置在江中笼箅里的鱼虾一样。在转过了几道蛛网布结的窄弯后,看见了倒在灰尘污泥里的Carlo。
      对于弑亲仇人Carlo,Irene就没有那么好心让他在昏睡中死去了,她在这里放的是筋骨瘫软但触感加倍的迷幻类毒雾。
      所以Carlo现在意志清醒,甚至还能在看见Irene后发出讽笑声:“是你吗,居然是你呀?哈哈哈哈哈,你这些年装得可真是好哇,把那群老不死的都骗过去了呢!”
      “怎么就独独留下我醒着呀小婊zi,是不是还想尝尝叔叔的大O呀?”
      Irene从袖中掏出一瓶药剂和注射器,她边把药抽入注射器边问:“知道这是什么么?”
      “助兴的?哦你这……啊啊啊啊啊啊啊!”
      Carlo就说到这,他的污言秽语被注射进他身体引发极痒剧痛的药剂打断了。
      他痛得肌肉抽搐,痒得不断蠕动,他的七窍流出黑色的污血,像是他体内的肮脏罪业全都流出体外了一样。他叫得声嘶力竭,不断地无力地以头抢地,看着想要快速结束这场折磨。
      可Irene哪能让他如愿呢?她可是特地在这暗道里铺了好几层软土,保证他这个力度撞不死自己的。
      “我们才刚开始坦诚对谈,干嘛这么急着结束呢Carlo。”Irene注射完这一管子,接着抽药,“当初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身份对换,可有感想啊?”
      Irene看着他眉头立起,张嘴欲骂,又是一剂药推入他的体内。
      听着再度高昂的“乐曲”,Irene怜悯又轻蔑地笑着摇了摇头:“你居然想着激怒我以求速死吗?没有用的Carlo,我和一时兴起的你不一样,我早有规划。”
      Irene晃了晃注射器,说道:“我手上这药,注射得越多,人就愈痛愈痒,神志就会愈承受不住,愈陷入意识的深处。而越深,时间流速就越慢。大概是……现实才一日,梦中已千年。而这千年里,你的痛苦,永不停歇。”
      Irene满意地看着Carlo对手中注射器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轻蔑,转到刚刚的厌恶,再到如今的惊惧。
      “疯子。”他喃喃道,“我当时就该看出来,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Irene笑而不语,又是一剂药下去。
      你看出来不看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只要她制药的本事还在,Carlo当时就不能杀她。
      这是她超脱常人的天赋,是她孽障缠身的诅咒,也是她在这吃人恶境里仅剩的护身符。

      “不要了,不要了,求求你,直接杀了我吧!”他哭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把我的手剁了呢,你把我的吊剁了怎么样?只要你不再注射那药。”
      Irene歪了歪头,继续注射。
      “你这X子,我早就该把你先X后杀,狗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还是没搞清楚啊,Carlo。”Irene笑得更盛,“谁也没法夺走我的生命。我的命运,从今天开始,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她抽干最后一点药水,然后统统把它推入Carlo的颈脖中。
      “好好享受吧Carlo,不是谁都能有如此‘漫长’的生命的。”
      这是Irene最后赠给Carlo的话,可他已经听不见了。他沉入意识的深处,过了一会后,绝了生机。
      Irene胸腔中的兴奋也好愧疚也罢都随着Carlo生命的流逝漏了个精光,只觉一片平静。

      她看着Carlo,曾经在她眼中如天堑般不可逾越的男人。她跨过了他的尸体,好似翻过一座大山。

      她从Carlo身上拿到杀害了她父母的匕首,再用它一一手刃完荣耀在上的人。
      奇异地是,明明是在杀戮,可每了结一条生命,她就感觉自己身上的罪孽轻了一点。等到她杀完最后一人后,她甚至有心情唱那首安眠曲了。
      轻柔的旋律被她娓娓唱来,她把匕首枪械什么的一扔,提了个汽油桶边哼边倒着。与燃油一起倾泻而出的,还有掩藏多年的儿时的回忆,
      那餐桌上的欢声笑语,那剧情写意的手影剧场,那漏雨时的锅碗瓢盆演奏会,那晴日时松泛有趣的诗文课。它们好似树叶间落下的璀璨光斑,点点地照亮了Irene的来路,也支撑着她走到如今。
      她这一生,曾穷困潦倒却温软满怀,也曾纸醉金迷却满腔寂寥。那些或欢乐或痛苦,或挣扎或坚定,或享受或忍耐的点点滴滴,组成了如今的Irene。她的一生与完美或许毫不搭边,也做过傻事错事不得已之事。但她,觉得这样的一生,也不赖。

      就在今天,在她完全掌握自己命运的今天,她决定去死。

      原因要说的话可以列很多条,比如她为了上位也恶贯满盈也该以命相抵呀,比如人间她已毫无留恋不必紧抓不放啊,比如她真的有点好奇死了会怎样啊之类的。但话又说回来,她已经是个完全自由的灵魂了,她想做什么决定就做什么决定,不需要理由。

      刺啦一声,手中的火柴被划亮,Irene的手心燃起点点星光。
      她看着那火,星光就落到了她的眼睛里。
      她把那火星丢入油中,她的眼睛就被漫天火光映亮。

      熊熊燃烧之火啊
      炽热澄澈之火啊
      我许你焚尽我肉身之罪孽
      我许你给予我灵魂永恒的宁静平和与自由肆意

      那大火雀跃着舞蹈着,那大火吞噬着毁灭着,Irene的透亮眼眸映着满天横流的红火,红火吻上她的手背,吞掉了她的眼睛,把她化成一把干净的灰。

      灿烂又腐烂的人间啊,永别了。

      爸爸妈妈,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让我来照顾你们,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写完了情绪还没出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砸吧砸吧嘴。
    Irene她是那种,疯得很特别的那种,她是冻得很厚很厚却又很透很透的冰。
    遭逢巨变,她不会被击垮,她被击碎成几块,然后把自己融一融再冻一冻,又是一大块冰。
    该透还是透,该冷还是冷,该硬还是硬。
    Lilith其实没看错,她就是那种很纯然的人。
    Alastor也总说,她好些品质一点也没变。她是怎么做到一点也不变的呢?
    因为她是一大块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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