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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李宁玉(六) 是峨眉便自、供人嫉妒,风雨飘残花蕊。叹光阴、老我无能,长歌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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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间,意识尚困在迷梦之中,忽然脖颈间似有毛茸茸的东西蹭来蹭去,将我搅得醒转过来,迷糊间轻声开口:“几点了,晓梦,你在干什么?”
那人并没有立即作答,反而变本加厉地更加靠近,温热的呼吸直接打在我的耳畔,近似呢喃的声音响起:“五点了,玉姐……”几乎同时,一只手覆上了我的胸前。
我半梦半醒的大脑立即清醒过来,伸手制止了那只欲图继续作乱的不老实的手,转过身面对着她:“才五点,你怎么醒这么早。”
夜灯的微弱光亮中,她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我,唇边带着一缕笑:“太兴奋了,睡了一会儿就又醒了。玉姐,我没吃饱……”
我下意识回答:“行李箱里有饼干,你饿了可以……”话说了半截,看见她逐渐扩大的不怀好意的笑容,突然顿住,耳根不由潮热起来。
果然,她凑到了我面前鼻尖挨着鼻尖,低声哂笑:“吃你没有吃饱。”
“晓梦!”
这声轻斥的尾音还没出口,就被她堵回了唇边。她的吻就如同昨夜一样热烈,丝毫不见疲态,少年人的体力,经过短暂休息就恢复得这么快。
我脑子里一团混乱,有些后悔,昨夜的先例一开,以后还能不能守得住?虽然也不是一定要守,但我毕竟是一个喜欢掌握主动权的人。何况这辈子我还是她的导师,以后面对她,还怎么板起脸严格要求?她不是别人,是顾晓梦,是我的晓梦,爱她疼她都来不及,不要太苛求了。她的精力太旺盛了,一晚上两次,以后要都这样,怎么受得了?两次而已,也没有太过分,受得住,怎么忍心拒绝,任她予取予求吧。她不知道睡了一觉会有口气,没有清洗过会不卫生?她这是第一次,扣那10分不是没道理的,以后慢慢教吧。
她不知道,在她不死心地实验一根手指两根手指的时候,我脑子里的两个小人也正在世纪大战,最终理智又败给了情感。或者说,李宁玉败给了顾晓梦。
这一场极致的颤栗过后,我整个人都虚脱了,但浑身的粘腻感让我十分难受,尽管头脑仍眩晕着,仍旧撑起身想要去洗个澡。时钟已经指向了六点过,七点钟我们就要出发赶往巴黎。
掀开被子,刚站起身,却不由地腿软,又坐了回去,一双手适时地圈住了我,她关切地问:“玉姐,你还好吗?要不要,我们一起洗?”
我没有回头,咬着牙齿,坚定地挣开了她:“不要。”强打起精神,再次起身,往浴室走去。
热水的冲刷洗去了皮肤的粘腻不适,却消除不了浑身的酸疼。我暗暗又咬了咬牙,顾晓梦什么样子,都是李宁玉教的,可不能再这样放任她了。
洗完澡穿着浴袍走出去,故意冷着脸对她说:“你快去洗洗,七点钟就要走了。”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突然的冷淡,收起嬉笑的表情,吐了吐舌:“哦。”就乖乖地走进了浴室。
听到水声响起,我才松了口气。换好衣服,拿起吹风吹干了头发,为了旅途的方便,简单扎了个马尾。从镜中发现毛衣的衣领不足以遮盖脖子上的红痕,又无奈地找出一条围巾围上。
等她出来,我已经收拾停当,此刻时针正指向六点五十分。
“你还有十分钟。”我淡淡地提醒她。
“啊,玉姐,要不要这么准时?反正是表哥开车,也不差那几分钟啊。”她有些手忙脚乱,开始翻找衣服准备换。
“可是飞机不等人啊。从这里到巴黎,开车要八九个小时,万一再遇上堵车,误了飞机怎么办。”
“那就在巴黎再待一天啦,我陪你去逛逛卢浮宫啊!这次也太匆忙了,都没时间去巴黎玩会儿。”
“我不像你有寒假,回去还得上班。”
“真要是耽误了飞机,又不是你故意的,多请一天假,张主任会谅解你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子,相方设法地要多沉溺于温柔乡。”
闻听此言,她停下了翻找衣服的动作,笑嘻嘻地走近我:“我就觉得玉姐今天总也不对劲,原来是这么纠结谁上谁下的问题?那不如趁现在你要了我,出了你心中那口不平气?”
你折腾得我哪儿还有力气,我心道,却只白了她一眼:“一个月不许碰我,我也不会碰你。”
她大惊失色:“一个月!玉姐,你也太狠心了吧?我们都这么年轻,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血气方刚……”
“你还有五分钟。回去以后,一周之内,把你的科研计划提交给我。”
她的脸拧成了个苦瓜:“我错了,不该这么折腾你,饶了我吧,玉姐!”
“从你面试那天起,我就提醒你要思考自己的科研规划,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学期,难道你还没有想好吗?你还有三分钟。”
见她仍然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我站起来走到她的行李箱旁,从里面拣了两件衣服扔给她:“快换。”
她接过衣服,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哭丧着脸去换衣服了。
等我们下楼,已经是七点十分了,晓梦的表哥和小姨早就等在楼下。我们同小姨拥抱作别,她殷切叮嘱着:“晓梦,宁玉,路上注意安全,下一个假期你们再过来玩啊!”
“好的,小姨,谢谢您的款待。您要是有空,也回国去玩,我招待您!”
“好,会有机会的,晓梦。”她说着又回头拉起我的手:“宁玉,晓梦还太年轻,你要多多担待一点。作为她的亲人,我们对你们只有祝福,但这条路未必好走,以后若是遇到任何困难,别忘了告诉我们。”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微笑:“谢谢小姨,放心,我会保护好晓梦的。”
晓梦的表哥将我们的行李箱放上车,便开车离开了这个浪漫的南法小镇。
冬天的清晨,太阳尚未升起,外面灰蒙蒙地寒气逼人,车里虽然开了暖气,但她洗完澡没有来得及吹干头发,我怕她感冒,便取了一条毛巾装在随身的包里,这时招呼她:“坐过来一点,我再给你擦擦头发。”
她哦了一声,往我身边靠过来。我取出毛巾,按着她的脑袋一顿擦,擦得她摇头晃脑,她忍不住嘟囔着:“玉姐,你温柔一点嘛。”
我用极低的声音耳语着道:“谁让你五点钟还要折腾的,早一点洗澡不就来得及吹头发了吗。”
她回过头乞求地看着我:“我知错了,玉姐。可不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科研计划等过完寒假再交?”
看她顶着一头乱毛,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我,像个可怜的狗狗,我的心忍不住一软,嘴里却道:“看你后边的表现吧。”
她蓦地一笑,冲我作了个口型:“玉姐,我爱你!”说完就侧身躺到了我的腿上:“好累啊,我得再睡会儿。”
我的胸口又是一闷,我还没喊累呢,她倒先躺下了。顾晓梦这得寸进尺的劲头,比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随手把打湿的毛巾扔到一边,揉了揉她半干的乱毛,叹了一口气,也靠在后座上假寐起来。
九点过,车子抵达一个休息区,我们准备进去吃早餐。打发顾晓梦去点餐,我跟罗振宇随口聊了起来。
“这两天有劳罗先生一路上的照顾,开了那么久的车,真是辛苦了。”
他笑道:“不辛苦。晓梦是我看着她长大的,她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我就抱过她。从小她就很聪明,她小时候跟我说自己是带着使命来的,要找一个人。我还以为是小孩子胡言乱语,谁知道竟然是真的,她找到了你。”说罢颇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也不由莞尔一笑:“那时候她多大?”
“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吧,说话的时候皱着个小眉头,挺严肃认真的,像个小大人。”
才四、五岁就说过这样的话,看来晓梦果然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来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想要找到我。但人生一切从零开始,面临着漫长的成长过程,想要找我却又不知道我身在何处,甚至是否也同样重生在这个时代,是否也同样记得她,这些问题无疑是会令人茫然和煎熬的,这二十多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转而又想到,我没有前世的记忆,直到遇见她,才意外寻回了前世记忆。而她前世本来是学数学的,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毕业,有前世的雄厚基础在,今生如果继续钻研数学,应该才是最佳选择,她却最后在爷爷的安排下学了医。如果她坚持自己的选择,家人应该也勉强不了她,那么唯一的解释是,她不在乎,对自己的人生漫不经心。而这是因为我,因为她也不确定是否可以找到我,如果一直都找不到我,她会变得怎样?想到这里,我不免感到极为痛惜,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罗振宇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你们的欧洲行,晓梦一开始告诉我的是,和一位好朋友过来,想要给你过一个特别的生日,并没有提到她要向你求婚。虽然我也猜到了你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却没有想到你就是她找了很久的那个人。直到生日当天的下午,她才通过微信告知我们求婚的计划,小姨和我开始都吃了一惊,但想到晓梦这孩子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这里又是欧洲,不像国内那般保守,倒也不必惊讶,配合她就好了。被求婚,李小姐当时感到吃惊吗?”
我收回望着晓梦的目光,答道:“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倒也不觉得太惊讶。晓梦做事本来就大胆,我把生日交给她安排,也料到她不会遵循常规的。”
“李小姐,我比晓梦年长十七岁,算起来应该也比你年长,可以叫你宁玉吗?”
我听他的声音带有一丝严肃,点头道:“当然可以。”
“宁玉,我二十七岁出国前,跟晓梦都很是亲近、熟悉。这孩子从小就和一般的孩子不同,天性固然是活泼,但却似乎又比普通的孩子成熟许多,时常喜欢沉默独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对生活又相当地散漫,很是……矛盾。现在她既然认定了你,找到了生活的目标和希望,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啊。”
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我已经敏锐地觉察到,晓梦二十三岁之前的生活大约是什么样子的,这也更令我的胸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抬眼望着他,郑重地点头承诺:“放心,我视她重逾生命,又怎会辜负她呢?”
正说着,晓梦端着一大盘汉堡、薯条、可乐就过来了,把托盘往桌上一放,对我说:“玉姐,你饿了吗?休息区没啥好吃的,先将就一下吧,回国我们再去吃好吃的!”
说罢看着罗振宇还一脸严肃,又指着他的鼻尖说:“表哥,你这么严肃干嘛,不许欺负我玉姐哦。”
罗振宇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可能?我敢欺负宁玉,你不得把我吃了。”
我也笑了,招呼她坐下吃饭,吃完还要继续赶路呢。
午饭也是下午两点左右在休息区解决的,六点左右抵达巴黎戴高乐机场,在机场同罗振宇告别后,我们开始办理手续,手续办完,行李也托运之后,才有空坐在候机大厅放松一下。
顾晓梦困得一直打着呵欠,把头靠在我的肩头,含含糊糊地说:“好累啊,困死我了,下次必须安排充足点的时间再来。玉姐,明年我们去荷兰注册结婚吧,阿姆斯特丹是个好地方。”
我用一根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你想得太美了。明年那个时候你应该正在做课题、做实验了,压力可是山大,哪儿来的时间再来国外逍遥。”
她眼睛半睁半闭着,崩溃地看着我说:“玉姐坏,让我再做会儿美梦呗!”
我不忍心再打击她,将她揽进怀中,轻声道:“不怕,课题、实验也好,论文也罢,都有我呢。”前世的悲哀,今生的迷茫,都到此为止吧,晓梦,今生你只需要做你喜欢的事就好。
她破涕为笑,抱着我的腰腻歪:“我就知道,玉姐对我最好了!”
我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嗯,谁让我是你的玉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