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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什么情况啊?我们俩怎么成夫妻了?”
      等到老人嘱咐他们注意休息,关上房门离去之后,孟嘉木才小心翼翼压低声音问。
      “我还想问你什么情况呢?你怎么晕倒了?”
      “可能是太饿了,低血糖。”
      “那赶紧吃点面包啊,给你,这是我刚买的。”

      “买?我们哪来的钱啊?”
      云生一边把面包撕开递给她,一边窃笑着说:
      “给你一个人生忠告,如果要选一个人跟你荒岛求生的话,可以选我哦。”
      嘉木湛然一笑,两人都这幅境地了,他还这么淡定。
      是不是天底下根本没有他担心害怕的事情?

      不得不说,云生太善于社交了。
      嘉木世代为医。
      为医者,善良敦厚,内敛谦逊。
      她和父母亲一样,话少慢热,习惯静静埋头做事。
      听云生手舞足蹈跟自己分享他是如何用四张沙滩椅换来若干面包与方便面,又是如何软磨硬泡让好心老人收留两人一晚,嘉木脑中升腾起一团奇妙的云雾。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闪闪发光。
      想到他倚靠在沙滩椅上扬言在这将就一晚也无所谓那种潇洒的姿态,真是陌生又新奇。

      “村里的老人都保守,如果我们俩是什么关系不明的陌生男女,他是绝对不会借宿给我们的。所以我就说我们是来度假的夫妻。”
      嘉木点头赞成,不忘说一句:“你真厉害。”
      ***
      “电话?我年龄大了,不会用那个玩意。你们出门右转,沿着大马路直走,有一个电话亭,上那去打吧。很快就到了。”
      “好,谢谢阿叔啊。我跟我老婆去给家人报个平安。”
      两人默契地推门走出去,步调一致。

      阿叔说的很快,也是十五分钟以上了。
      云生瞥一眼表盘:“没走错方向吧。”

      这岛上就环岛一条公路。
      夜间风大,两人都缩着脖颈,双肩环抱。
      好在沿途都有路灯,把路照得昏黄又暧昧。

      “要不......算了吧。我回家再跟我妈解释。”
      一路渺无人烟,所以嘉木话语里的犹疑跟退缩都让云生听得一清二楚。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不明不白地消失,电话又打不通,她怎么可能睡得着?还是打一个吧。”

      电话亭里。
      嘉木投进云生递给她的硬币,听着“嘟——”声等待。
      云生绅士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她,百无聊赖地看海。

      “妈,是我,嘉木。”
      “我回去再跟你解释吧,我很安全。”
      “海岛交通不便,天气放晴就可以启程。”
      “四五个人留在这了,我们都呆在一起。”
      “你放心吧,我没犯病。”

      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云生的身影逆光挺立在柏油路面,没有异常。
      她还藏着一个秘密。
      其实昏迷根本不是什么低血糖。
      她患有恐惧症,远离熟悉的人事就会恐慌不安。
      怕黑,怕极速的车都是一种表现。
      医生说她的病是心病。
      自从祖父离开后,她就终日惴惴不安。

      她自觉跟谭云生还没有熟到可以坦诚相待,互揭伤疤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意变成处处受人可怜与照顾的弱者。

      “你不打一个吗?”嘉木戳戳云生的肩胛骨问,比想象中硬。
      “我爸妈根本不在意我在哪鬼混,不打紧。”
      他又摊开手掌,轻轻抛起两枚硬币:
      “来都来了,还想打给谁吗?”

      嘉木犹豫了一会,咬咬唇,柔声说了句谢谢。
      接过两枚硬币,转身回了电话亭。
      嘉木提出要打电话的时候,云生就想好这样做了。
      他知道嘉木还挂念着一个人。

      他遥遥望着漆黑的海岸。
      仔细看还能看到粼粼波光,一上一下的,海浪是大海的呼吸。
      嘉木给他的感觉就像夜海,静默幽谧,难以捉摸。

      “云生!”忽然,嘉木热络地呼喊他的名字。
      他回眸迎上嘉木轻快明亮的笑颜,她踩着轻盈的步伐小步跑来。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
      “真的不是小毛头!我就说,小毛头虽然调皮,心却善良。”
      原来今日孕妇脚滑绊倒在地,小毛头心急上前搀扶她,被家属误解了。
      到了医院之后,孕妇还他清白,团长还奖给他一朵小红花,他可高兴了。

      嘉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整张脸被路灯照得如同镀了一层金光。
      圣洁安宁,又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鲜活。
      云生这一刻深深领悟到嘉木的纯真,这也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他想不出自己身边还有谁可以像嘉木一样时刻把小毛头这样的孩子记挂在心上。

      “这下放心了?”两人并肩走着,云生放缓步调,看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偶尔触碰在一起。
      “嗯。”嘉木轻声答。
      良久,又说一句:“谢谢你啊。”

      “有什么可谢的。”云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裤袋里仅存的最后一枚硬币抛在空中。
      “多亏了你,我们今晚才有吃有住。”
      “这有什么难的?你也可以的。”
      “我不行的。”
      谭云生睨她一眼,她脸色忽地黯淡下来,褪了光。
      他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煎熬感。

      “你大学毕业几年了?”
      “两年。”
      “那就是24岁。大好青春,风华正茂,我想不出有什么是不行的。”
      “......”

      夜风刮得人脸生疼,远方的棕榈树枝叶摩挲,沙沙沙的。
      听着让人惆怅又迷茫。
      ***
      房间里。
      一张床、一条被子、两个枕头、一条褥子。
      怎么睡是个问题......

      “这是你争取来的,要不你睡床吧......”
      “我没有为难女孩子的习惯呢。”
      嘉木抬眸看眼前的男人,背薄薄的,肩膀却很宽阔。
      说话的时候语气坚定,眼神温柔。

      “不为难啊,我就......”
      她环顾四周,这房间里除了这张床实在是没有别的栖身之处。
      睡地上吗?
      被子也只有一床。

      “这样吧,你把被子卷起来当做一个睡袋。我就铺张褥子睡地上。”云生边说就边把褥子抱起来。
      嘉木握住他的小臂,青筋清晰可见,比她想象中更温暖有力。
      “要不......”
      “要不我们睡在一起吧。”

      “啊?”
      “......”

      “孤男寡女的,不好吧。”
      看云生面露难色的样子,嘉木简直无地自容,特别后悔自己说了这一句。
      她只是觉得,让恩人不明不白地睡在冰凉的地板上,很是不妥。
      “地板有寒气,对身体不好。”
      “怕我宫寒?”
      “......”
      谭云生知道嘉木内心不忍,故意开点不着调的玩笑缓解氛围。
      “放心吧,有褥子不错了。比这地板还硬的我也睡过。”

      灯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模糊的尴尬。
      房间里黑得彻底,要缓一缓才能看清五指。

      “你有没有发觉这张床特别大?”
      “嗯。”
      嘉木一想,这张床确实比她苏醒时躺着的那张床大出一倍。
      黑暗里,云生得意一笑。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这张床是阿叔儿子结婚时的婚床。”
      “婚床??”
      孟嘉木不淡定了,她怎么能睡别人的婚床呢?
      她动了动,床板吱吱呀呀响了一下。

      “你安心睡着吧。他儿子逃婚了,这床就一直闲置着。”云生一眼看出嘉木的心事。
      “逃婚?”

      谭云生呆呆望着天花板,隐隐约约望见别家照进来的微光。
      “我能理解他。”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云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可惜嘉木没有看到。
      她还在琢磨云生所说的理解。

      “闲聊呗。”
      他又问:“如果是你呢?如果你是他,你会逃婚吗?”
      一阵沉默。
      虽然没看到嘉木的表情,云生也能想象到她咬唇思考的模样。
      不知道如何回应的时候,她就会这样表现。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生睡着了。
      嘉木还瞪着眼睛,任思绪游走。
      夜还很长,她想起她的父母。
      想起她背负的种种。
      孟安泰唾沫横飞,正色道中医是她唯一的选择。
      “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你不做谁做?”
      “你自私自利就罢了,想想你祖父!他最宝贝的就是这家店铺。”
      即使她可以背弃全世界,也不能背叛祖父。
      祖父走后,她就是这样咬着牙长大的。
      逃?
      往哪逃?
      海岛还有一条明晰开阔的环城公路通向远方。
      她的生命还大雾弥漫。
      ***
      沙滩上。
      两人并肩走着。
      云生弯腰胡乱把鞋子解开,赤了脚踩在沙滩上。
      这座小岛从始至终都是这么宁静恬淡。
      “好喜欢这种慢生活。”谭云生伸了个懒腰。
      “以前我在北方上大学的时候,就梦想着将来一定要住在海滨城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样多好啊。”
      “你呢?喜欢这种生活吗?以前对未来有什么憧憬吗?”
      嘉木轻笑,眼珠转了转,搜索往事。
      “我小时候想住在会下雪的城市。”
      “那我俩原本的目的地真是天南地北。”
      现在居然莫名和谐舒适地走在一起。
      生命真是奇妙。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云生问得多,嘉木答得少。
      但她发现一件事。
      她渐渐会对云生的提问感到期待。
      嘉木从没见过这种人。
      从容自在,又大方得体。
      他从来不担心,好像生活里没有什么事情会扰乱他会打倒他。
      谭云生这个人,不修边幅。
      今早没有刮胡子,唇边长一圈青色胡渣。
      现在满脚黄沙,穿搭也不大讲究。
      简单来说,粗糙但不潦倒。
      他的脸上永远挂着洞察一切的敏捷神情。

      她承认,很吸引人。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注意到嘉木盯着自己看,云生停住脚步和滔滔不绝的一张嘴。
      嘉木迅速移开目光:“没有,我发呆。”
      “是不是我话太多了,抱歉啊。我这人偶尔会这样。”
      “没有。”

      偶尔?他说的偶尔适用于哪种情况?

      “那.....”
      “什么?”
      “你会觉得我闷吗?”
      “有点。”
      两人相视一笑。
      “但比你闷的我也见过。”

      “听你这口气,你见过不少女孩?”
      “在一座小海岛上秘密结婚的,你是第一个。”
      海风拂面,多云转晴。
      漫长的海岸,两人怎么眨眼就走到尽头。
      因为和他聊天,小腿酸痛也是后知后觉的。
      ***
      “孟安泰中医馆”内。
      老孟望着冷清的门店,长吁短叹。
      摊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不停闪烁。
      “震惊!这家百年老店早该转型了!虚假诊疗害人不浅。”

      “嘉木呢?”他搓搓脸。
      “就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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