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人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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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蓝色的蛋壳忽然变得黯淡无光。
海风呼啸，海浪拍打着礁石，仿佛要将天地吞噬。
海岸上遍地螃蟹尸骸散落。
蛋壳上的裂痕格外显眼，让人的心也随着蛋壳一起咔嚓咔嚓碎裂。
直播间的观众也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主播怀里这是一颗蛋？怎么裂了？]
[这是海兽蛋吗？]
[裂开了！裂开了！]
朴风抱着蛋，扼腕叹息——
多么好的一颗蛋。
多么令人痛心的一道裂痕。
蛋壳缓缓裂开。
一道白光闪过，直播间瞬间黑屏！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视角——一个白皙的小人蜷缩在蛋壳里，呼吸清浅，气息微弱，一抹蓝色轻纱般的尾鳍生长在尾端，璀璨的鳞片让人看到就想到蔚蓝而深邃的大海。
竟然是一只人鱼！
朴风立刻将小人鱼藏到怀里——
方才蛋壳破裂时她就将直播间关闭了，毕竟她不能确定蛋里是什么生物，万一是珍稀海兽，被其他研究员抢走就遭了。
现在看来，她果然明智。
“朴风！”纪丁香略带哭腔地扑到朴风身上，“你没事吧？”
朴风一只手推拒纪丁香，另一种手护住怀里受伤的小人鱼。
“我没事。”朴风语气平静，但手上暗中用力。
纪丁香感受到少女抗拒的动作，哼地一声自朴风身上站起来。
“我才不是担心你呢，万一你死了我还得给你收尸。”少女下颌微扬，娇俏的面容此时沾满了尘土，身上也沾了不少污渍，明明一身狼狈，却还是骄傲地像一个小凤凰。
朴风点头赞同：“收尸确实麻烦。”
“你！”纪丁香气急，小声嘀咕道：“好心当做驴肝肺。”
朴风一手抱着怀里的小人鱼，另一只手抬起来，整个人在少女面前缓缓转一圈，“你看，没事。”
“没事！？”纪丁香指着她破烂的防护服，渗血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腿，“你管这叫没事？”
朴风：“谢谢关心。”
“谁，谁关心你了。”少女立刻变得结巴，目光闪烁。
朴风指指一旁的庇护所。
不，废墟。
经历过螃蟹的洗劫，本就残破的屋子变得更加破旧不堪——四面墙只剩下两面，还有一个摇摇欲坠的等腰三角形。
海风呼啸，“嘭”的一声，将仅剩的半块房顶吹落，露出一个压在碎石下的背包。
纪丁香只是看了一眼，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奔向那废墟。
她把自己的背包拽出来——淡绿色的粘稠液体洒满背包，仅有三四瓶幸存，还有一张被石头压褶了的老照片，能看得出这张照片被保存的很好。
照片上是一位女士抱着两个襁褓里的婴儿，背景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和现在灰蓝色的海完全不同。
“还好，没坏掉。”纪丁香舒了口气，看到旁边散落的螃蟹尸骸又高兴起来，杀了这么多海兽，能大赚一笔了。
她一脸纠结，忍痛割爱：“这些螃蟹，分你一半，积分也是。”
朴风：“不用，我只要异变核。”
她掀开衣服看向怀里昏睡的小人鱼——之前在壳里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因为提前破壳变得奄奄一息了。
希望多找几枚异变核能让他尽快醒过来吧。
朴风自纪丁香腰侧拔出激光枪，对着为首螃蟹尸体的腹部来了一枪。
淡蓝色的晶体自螃蟹尸体里掉落出来。
朴风刚要伸手去捡，被纪丁香拦住——
纪丁香自背包里拿出一个黑匣子，隔着防护服捡起异变核放进去后递给朴风：“你没穿防护服，别用手拿，这玩意有辐射，保管到这里面。”
朴风问：“之前你杀海兽的异变核都是怎么处理的？”
纪丁香诚实：“我没碰到过，四级辐射地区碰不到这么厉害的海兽，不过我记得基地有集中销毁异变核的地方。”
四级辐射地区对于装备齐全的海兽猎杀员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倘若是有长出异变核的海兽那就不一样了。
就像这次的变异螃蟹群，一般都是在五级地区才有的。
纪丁香略有些扭捏：“一个异变核的积分和三只海兽差不多，你确定其他的都不要？那你可亏了。”
一个个狰狞的变异螃蟹尸体散落在沙滩上，大致得有十几只，全换成积分能够大赚一笔。
朴风将异变核塞到小人鱼怀里，把两个小胳膊搭在一起，让他把异变核抱好——蓝色的鳞片在水蓝色晶体散发的微光下显得格外璀璨。
小人鱼的呼吸随着异变核的放入，变得平稳了些。
朴风头也不抬地对纪丁香说：“不用，你不是要去找亲人吗，有这些积分应该会轻松点。”
纪丁香惊愕：“你怎么知道？”
朴风指了下她紧紧攥在手里的照片——连塑封都被攥得有点弯曲了。
“照片上的不是你的家人吗？”
纪丁香愣了一秒，然后略显低落：“是我的妈妈和妹妹。”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不用思考也知道找一个失踪的人有多么难，特别是在对方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花费的积分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
朴风：“祝你们早日团聚。”
纪丁香有些感动，好多人都说她找亲人是痴人说梦，很少有人祝她团聚。
她也知道希望渺茫，但在这个年头，人想活着就得有点念想，否则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会让人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海风吹向这片废墟，大大小小的变异螃蟹堆积在沙滩上，狰狞中竟透露着一丝静谧与安详。
朴风叹了口气，径直躺倒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怎么了，又有海兽？”纪丁香听到倒地声，立刻警觉，结果回头一看，海兽没有，伤员倒是有一个——朴风浑身是伤，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她扑上去摇晃朴风的身体，尖叫道：“朴风！你还活着吗！？”
朴风沉默几秒：“没死。”
纪丁香立刻把朴风扶到一块礁石旁边休息，从背包里拿出一套备用防护服帮她穿上。
朴风其实不是很难受，她只是有些发愁。
想要挣积分还债，就得直播或者打海兽，用异变核换积分。
想要养人鱼，就不能让它在镜头里出现，想要养好，还得打海兽，喂异变核。
钱和人鱼不可兼得。
还债的两条路，被小人鱼堵得死死的。
但是让朴风放弃养人鱼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一条路了——让小人鱼伪装成双腿残疾的幸存者小孩。
这样既能直播，又能养鱼。
完美。
纪丁香刚要把朴风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就见到一抹蓝色的发丝自朴风的怀中划出。
“海兽！！！”纪丁香吓了一跳，急忙要把小人鱼自朴风怀里拽出来，“朴风你被寄生了！？”
朴风抬眼看了一下跳窜着却不敢靠近的少女，有气无力道：“别怕，是孩子。”
“孩子？你有孩子了？！”更大分贝的声音自纪丁香口中传出。
朴风说谎话不眨眼：“是幸存者，但是基因病导致腿部畸变了。”
说完就双眼一闭，挺尸当场——好累，想睡。
纪丁香见她闭着眼一言不发，还以为她终于撑不住死了，她刚悲伤得要哭，见朴风呼吸平稳，显然是睡过去了。
叫醒未遂。
她把朴风拖回庇护所的残骸后，想把孩子抱出来也掰不动她的手，最后自己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纪丁香雇了些人去回收海兽尸体，杀海兽没多少人愿意，但是回收工作还是有很多人爱干的——毕竟没有危险还能赚积分。
顺便雇了个人把依旧挺尸的朴风也给拖了回去。
两人一起回到离岸基地。
在靠近基地的地方，一个密不透风的立方体形状的基地映入眼帘。
一眼望去，遥无边际，显得人类格外渺小。
漆黑厚重的基地，像一块块黑色的积木堆积在一起，上面开着一个个厚重的防弹窗户，最上面的一层是一块巨大的玻璃罩。
可能是看出来了朴风的疑惑，也习惯了她对周遭一切一知半解的样子，纪丁香竟然难得有耐心：“基地的外层材料都是可以防辐射的。”
见朴风好奇地看向最上层的玻璃罩，她继续解释道：“最上一层是新修筑的微光穹顶，用来研究新农作物的，到时候就有更多吃的了。”语气中满是憧憬。
两人很快便到达基地门口。
小却厚重的铅门边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苔，门上方挂着一块被腐蚀得边缘略显模糊的门牌——【离岸基地-东三号气密闸】
门牌下方，还被人用喷漆涂鸦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笑脸。
两人刷过身份验证，闸门嘶鸣着滑开。
随着两人的进入，铅门立刻合拢，将外界的辐射隔绝住。
也阻断住外界的咸腥味，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着泥土的味道？
朴风深吸一口气，消毒水味，真怀念啊……
纪丁香带着她换了几套衣服，又通过了几扇防辐射门和辐射值检测，终于进入了基地。
随着两人进入基地，光脑顿时响起。
［滴，26384号公民，欢迎回到离岸基地，恭喜您又活过了一天，阳光，空气，海洋与希望，在未来等待您。］
朴风环顾四周——基地内的样子和外面截然不同。
金属墙壁上布满了焊接痕迹，自窗户投射进来一缕缕微弱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建筑，只剩下一丝阳光投射到一楼。
人造光一直亮着，将整个基地照得灯火通明。
灯光下，居然是一大片无土栽培的蔬菜！
翠绿的蔬菜、鲜嫩的藤蔓、甚至还有小小的红色果实，在人造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水灵。
让人刚回到基地的人心中不由得就充满希望。
纪丁香指了指种植区旁边的监控：“现在粮食产量低，不少人都只能吃营养液，你看这片种植区的蔬菜，光一片叶子就能卖五百积分，值半只海兽了。”
朴风想了想自己余额负的那几个零，沉默了。
别说实验器材了，现在没钱连菜都吃不上了。
她抬头看向旁边亮着的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写满了获取积分的方式，有修补漏水管道，厨房帮工，猎杀海兽。
其中，研发耐盐碱谷种高居首位。
耐盐碱稻种吗？
值得一试。
纪丁香带着她左拐右拐，一路上给她介绍基地的构造——
基地分了十层，分别有生活区，医疗区，教育区，种植区，科研区，能源区，水源净化区等分区。
“站住！”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对，就是你们两个！”
“你，怀里抱的是什么？”一个身穿淡蓝色工作服的女性，一脸怀疑地看向朴风——怀里的隆起。
人鱼恬静的小脸藏在朴风怀里，只露出一头蓝纱般梦幻的发丝。
乍一看，像极了不是人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小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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