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制灵师》葡萄宫主

39、看病6

　　“飘絮，爹有说，我何时能恢复上课？”

　　吃完早饭，看着飘絮收拾碗筷，雷落衡突然问道。

　　今早起来，雷落衡觉得自己好多了。头脑清明，身心舒畅，也没有再胡思乱想了。

　　既然身体没有了大碍，雷落衡就想去上课。

　　雷落衡心里很清楚，若不是进了雷府，他压根没有机会读书和上体能训练课，所以，他很珍惜，也很努力。

　　由于起步较晚，他花了很多心血，才堪堪追上进度。于他而言，时间很宝贵，也很紧迫。

　　每次一生病，进度条就得被迫按下暂停键。他除了着急，也只能配合治疗。

　　因此而浪费掉的时间，他总会在身体康复后想方设法补回来。

　　“少爷，昨晚你睡下后，雷统卫又来了一趟。他说，家主交代了，在大夫复诊之前，不安排复课。”

　　“大夫何时来复诊啊？”

　　“大夫开了三天的药，药吃完了，就会来复诊。”

　　“飘絮，爹在哪儿请的大夫，真厉害！我吃了药，感觉好多了。”

　　雷落衡话锋一转，又说道:“还是位女大夫，医术真好！之前请的都是郭大夫，他这次怎么没来啊？”

　　其实，这次最先请来的也是郭大夫，只是他实在看不出少爷生的是什么病，才被家主送走了。

　　至于那位女大夫，飘絮也不清楚，家主在哪儿请来的。她不仅医术高明，还很神秘。

　　少爷这么一问，飘絮就知道，他还没有恢复那段记忆。

　　“少爷，郭大夫来过，但看不出病因，家主才找来那位女大夫。”

　　“这样啊……”雷落衡挠了挠头，有些苦恼，说道，“我还是没有印象。”

　　“少爷，大夫说了，多休息，多放松，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你别担心。”

　　“嗯，我知道。”

　　自从大脑不再胡思乱想后，雷落衡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不再焦虑。他相信，恢复记忆是早晚的事，当下急不来。

　　“飘絮，那位女大夫叫什么名字？”

　　“少爷，我不知道。”

　　“没事，我下次问她。”

　　看见飘絮有些懊恼的样子，雷落衡笑了笑，想安慰她，便说道。

　　“飘絮，我娘呢？”

　　“夫人她……”飘絮想了想，接着说道，“这会应该在房间里。”

　　“哦，好。”

　　“少爷，我陪你去找夫人吧。”

　　尽管雷落衡假装不在意，表情也淡淡的，但他眼里的光还是瞬间黯淡了。飘絮知道，少爷现在的心里有多失落和难过。

　　“不用了。”雷落衡摇摇头，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走向书桌，“我还要读书，做功课，就不去找她了。”

　　娘亲说过，希望他有出息。那他就该把时间花在刀刃上，努力追上落下的学习进度。

　　尽管有些自欺欺人，但这样想的话，雷落衡觉得好受了些，心也没那么痛了。

　　飘絮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她收拾完碗筷就出去了，还贴心关上了房门。

　　雷落衡一页一页地翻书，书上的字却像滑溜的泥鳅，东扭西歪的，就是不肯钻进他的眼里。

　　突然，书上的字被一滴又一滴从天而降的水晕染开来，像一朵朵黑云，压抑着天边传来的呜咽。

　　雷落衡连忙抬起衣袖，三两下就擦去被眼泪完全浸湿的眼睛。接着，他提起衣袖，轻轻擦拭被泪水晕染开来的字。

　　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留下了皱褶的痕迹，怎么也抚不平。如同他此刻的心，轻轻一戳，就能轰然倒下，再也拼不完整。

　　最后，他趴在书桌上，把自己埋进臂弯里，任凭眼泪肆意流下，淋湿了孤独无助的自己。

　　当天夜里，雷落衡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你今天来晚了。”

　　雷落衡扭头一看，女人和他肩并肩坐在湖边。他俩光着脚丫子，拍打着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湖水清澈透亮，凉而不冰，脚丫踩在水里，心里积压的烦闷和难过随着晃动的涟漪，一圈一圈消散了。

　　雷落衡长吁一口气，觉得心头一松，身体终于不再僵着。

　　“睡前想我娘了，就一直睡不着。”

　　在雷落衡的心里，雷清珞就像难以愈合的伤口，让他哭过，伤心过，彷徨过，无助过，孤独过，却没有骂过，怨过，恨过。

　　他很想让伤口结痂，却始终舍不得。疼痛只要一直在，他就觉得她还在，爱也还在。

　　在想她的每个时刻，在睡不着的夜晚，雷落衡认真思考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曾经的相依为命，会变成现在的形同陌路。

　　即使想破脑袋，他也只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雷清珞是爱他的。她希望他有出息，希望他能出人头地，所以才不想打扰他，并不是不想见他。

　　这本是难以启齿的话，面对女人时，雷落衡竟然有倾诉的欲望，他嘴一松，就说出来了。

　　话一说完，雷落衡也不觉得难为情。他扭头去看女人，想知道她听了，会有什么表情。

　　女人也扭头看他，她的脸上依旧戴着面纱。

　　她眉眼弯弯，声音依旧温柔动听，“想见就去见她。见不到，就把她藏在心里。只要人在，爱就不会消失。”

　　“但见不到她，我会很难过。”

　　“也许她有不能言说的苦衷。”

　　“你也有想见却见不到的人吗？”雷落衡好奇问道。

　　“有啊。”女人转回头，看着前方，淡淡说道，“这是我该付出的代价。”

　　“为什么？”雷落衡突然心里一酸，追问道，“为什么是代价？”

　　“小孩子，不要问太多。”女人突然收回脚丫，站了起来，“时间不多了，我们该开始了。”

　　“等等我。”

　　雷落衡连忙收回脚丫，站了起来。他追上去，大喊道，“我们要去哪儿啊？”

　　一眨眼，女人和雷落衡站在湖边那棵桃树的树顶上。

　　临水而立的那棵桃树，树干粗壮，高耸入云，树枝虬曲盘旋，繁花似锦。

　　风在耳边猎猎作响，雷落衡似乎一抬头，一伸手，就能摘下他头顶的那片云朵。这棵树高得出乎他的意料。

　　雷落衡环顾四周，桃林在风中摇曳，像被打翻的粉色颜料盘，渲染开一朵朵粉霞，姿态万千，追着风嬉闹。

　　树顶比想象中还要宽敞，女人就地躺下，神情惬意。雷落衡也跟着躺了下来。

　　雷落衡躺下后，肢体不自觉就舒展开来，连身心也跟着放松了。

　　毫不意外，这是他躺过最柔软、最轻盈的地方了，而且他完全不担心会掉下去。

　　“你今天吃的药丸，会继续滋养你的身体，还会修复你的神经支点。”

　　女人举起右手，中指竖直，其余四指往手心收拢。她转动手腕，中指画着圈。

　　天边渐渐泛起粉紫色，一条粉色、状似绒毛的线从天边钻了出来，乘着风的尾巴，缠绕到女人的中指指尖上。

　　女人停止转动，她的中指指尖亮起纯粹的金光，金光顺着缠在中指指尖上的线，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达天边，线的另一端。

　　紧接着，天边泛起的粉紫色，渐渐加深。一团庞大的气流盘旋而上，搅动了云层。

　　云层开始快速旋转，形成了漩涡。乍眼一看，就像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企图吞下万物。

　　缠着线顺势而上的金光一闪，瞬间变成了流动的紫金浮光，直达天边，蔓延开来。

　　整个天空瞬间笼罩上一层耀眼的紫金光泽，照亮整片大地。

　　桃林在风中摇曳得更欢快了，片片桃花随风起舞，四处飘散，宛若神女的裙摆，给世界留下温柔的一吻。

　　雷落衡被这一幕深深震撼了。他迅速坐起来，凝视远方，久久不能言语。

　　远方的景象声势浩大，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但他所在的树顶却风平浪静，一副岁月静好之姿。

　　一动一静，既荒谬又和谐，好像本就该如此。

　　“好看吧。”女人坐了起来，她靠近雷落衡，笑着说道。

　　“好看。”雷落衡点点头，眼睛却舍不得移开半点。

　　见状，女人笑了笑，不再说话。她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雷落衡。

　　突然，雷落衡问道:“我的意识海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景象？”

　　“因为我在给你治病啊。你吃的药丸是我炼制的。”

　　“今天的景象为什么和昨天的不一样？”雷落衡继续问道。

　　“治疗的地方不一样啊。昨天是修补经络，今天是修复神经支点。”女人耐心地答道。

　　雷落衡听的一脸懵，他很诚实，直接说道:“我听不懂。”

　　“没关系，你以后会知道的。”女人笑着说道。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雷落衡看着女人的眼睛，真诚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你不怕我是骗你，逗你玩的？”女人狭促一笑，突然起了逗弄之心。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不会害我。”雷落衡挠了挠头，脸色有些羞红，笑着说道。

　　女人看着雷落衡，她眼里温柔如水，笑着说道:“我叫李咏慕。”

　　“李姐姐，谢谢你。”

　　女人戴着面纱，看不出真实的年龄。但看起来很年轻，雷落衡觉得称她为姐姐，比较稳妥。

　　女人笑了笑，既不否认，也没答应，“天快亮了，我该走了。”

　　“我们还会见面吗？”雷落衡的眼里充满期待。

　　“会的。”

　　女人打了一个响指，天空重归寂静，桃林停止了摇摆，连风也变得温柔，轻轻拂过雷落衡的脸颊。

　　“下次见。”女人轻轻一笑，她的身影化为片片桃花花瓣，飘散在空中。

　　“下次见。”雷落衡笑着挥手。离别在即，他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下一秒，雷落衡睁开了双眼。

　　天已经亮了，屋内一片光亮，阳光已经跃到床头，和他一同醒来。

　　雷落衡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昨晚睡前的烦闷和难过早已消散，当下，他身心舒畅，浑身有力。

　　窗外的小鸟吱吱喳喳叫个不停，若有若无的桃花香萦绕着他。

　　他闭上眼，舒展眉头，又使劲嗅了嗅，香味却消失了。

　　他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时，脸上有了笑意。原来，昨天不是幻觉，他真的闻到了桃花香。

　　能闻到不存在的桃花香，这件事本就很奇妙，雷落衡决定藏在心里，让它成为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