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何恬恬》蔻青瞳

2、一些说不出口的话～

　　一番慌乱中金俊熙把两个行李箱摆进后备厢中，好在前几天整理才能放下。李菲已经上了车，何恬恬站在他身边为他撑着伞，待收拾好才发现她撑伞的角度偏向自己，她的肩头到手臂已经淋了雨。
　　“快上车吧，淋湿容易生病。”
　　何恬恬浅浅应一声，拉开车门坐在妈妈身边。金俊熙上了车，扣安全带时侧耳听着后座说话。
　　“妈，下雨你说一声，我自己打车回家，爸今天没下班，还折腾你跑过来。”
　　“你带了这些行李不好拿，还要谢谢俊熙呢。”
　　何恬恬抬眼向前看，二人的目光在后视镜中相遇，她露出招牌笑，“谢谢你。”
　　金俊熙觉得耳热，目光从后视镜中挪开，压低声音，“客气了。”果然，这些年见不到她想，见到不敢看，金俊熙自嘲地咧了咧嘴，打了一把方向盘出去。
　　“恬恬，你找个地方吃饭，俊熙也没吃呢，一起了。”
　　“嗯。”后座窸窸窣窣的动静声中传来一句话，“你没什么忌口吧？”
　　金俊熙回过神，何恬恬这是问自己，连忙摇头回她：“没，什么都吃。”
　　“行。”不多问，自顾扒拉手机，“妈。你想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你问俊熙。”
　　她埋头在手机里没搭腔，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金俊熙自嘲自己的贼胆，不敢正眼看向她，她还是那般坚定，那么从容。
　　“好了，金俊熙，你往我们小区西门蟹堡王开，我们吃龙虾去，我想龙虾好久了。”
　　金俊熙应着，照直开。
　　她母女二人坐在后座压低了音量说话，金俊熙承认自己有心听，分出一半心思开车，其他注意力集中在她二人身边。
　　“妈，我没打算回来上班，你看爸啊，天底下就他那单位好似的。”
　　“你爸想法是对的，毕竟省会城市，发展肯定好。”
　　“我不想，如果我回来上班，我就想蹲在你身边，下班回家有妈妈的味道。”
　　“爸爸的味道不更好吗？你爸手艺比我好。他没退休之前你就赖着他。”
　　“嘿嘿嘿，他回头又找你告我状。”
　　“我不理他，告状的路不通。”
　　“嗯，可是我还是不想跟我爸，要不我们把房子卖了吧，去那买房子，我跟你们住。”
　　金俊熙听到这仿佛有雷声从耳边惊响，何恬恬想卖了房子带着她妈妈一起走。他从后视镜看向后座，后面二人没有察觉到，聊天还在继续。
　　“你得了吧，万一你哪天想谈恋爱了，想结婚，又觉得爸爸妈妈碍事。”这话一出，金俊熙感觉电闪雷鸣，“万一？”“想恋爱？”何恬恬难道就没想过要恋爱结婚？完了，自己憋在心底的话被沉入大海，再无天日。
　　金俊熙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的思绪飘开，何恬恬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就没人被她吸引过？不可能！金俊熙记不起从何时开始，她到哪都闪闪发光。喜欢她的人不说绕多远，他俩的小区总是有的。
　　“妈，”娇滴滴的声线压低音量，金俊熙耳朵手跟着一颤，“你答应我可以不结婚的！”岂止电闪雷鸣，顷刻间倾盆大雨的错觉。说话间何恬恬扫了眼后视镜，“有外人在呢！”金俊熙忙着收回视线，他甚至觉得有些冷。
　　他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视线被何恬恬黏去，上初中那会？不可能！高中？那么忙怎么会！大学两个人天南地北，压根见不到。开着车思绪飘不远，金俊熙的心被这细密的雨网住，透不过气的烦躁。
　　敢情这些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何恬恬身边有人是这个原因。
　　金俊熙的视线在车内车外来回穿梭，没个落点。
　　“俊熙，你有女朋友了吗？”李菲转移了话题，“你今年也毕业了，怎么打算的？”
　　那一瞬金俊熙想自己该鼓足勇气尝试追求一次也好，即便没有结果，这些年惦记的心有个归处。
　　在他支吾回答的间隙里，后排的两个人会错意，“是不是不想让你妈知道你女朋友的事，阿姨多嘴了，放心，我不会跟你妈聊到这事。”李菲笑，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很正常，她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直视着她，不用看都知道是何恬恬，定时嫌她多事。
　　“好好好，是我多嘴不该问。”她拍了拍牵在手中的何恬恬的手。
　　“没有，没有，阿姨，”金俊熙急到秃噜了嘴，“还没有女朋友。”毕业后有什么规划被他咽了回去。好在是闲聊，打个岔翻篇。金俊熙挑着眼皮看后视镜，今天这后视镜快被自己看穿，何恬恬斜倚在她妈妈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妈妈的手，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伴随着些许失落，也许何恬恬心里压根就没在意他，他喜欢她这事如果最终没结果只能怪自己胆怯。
　　高三那年体测何恬恬在操场上摔了一跤，金俊熙明明已经冲过去，当他看到张希扬也冲过去搀起她时止住了脚步。可张希扬是个比何恬恬弱小的女生，架不动何恬恬。她看见近在眼前的金俊熙冲他招手，“同学，过来帮下忙可以吗？”
　　何恬恬抬眼见是他，招呼着：“金俊熙，你赶紧来，我脚疼。”他快步流星地到她身边，手足无措的模样逗笑了何恬恬，还是她主动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送何恬恬到医务室之后他跑上跑下帮忙，留张希扬照顾她，也正是他不在的那个空隙中，两个贴心小姐妹聊到这个时候还是需要一个男生帮忙的话题，好巧不巧何恬恬的一句话被金俊熙听到，像校门口那两块校训石块一般压到他的心头，一压这些年，“我的生活里不需要男生。”
　　金俊熙迈开的腿悄悄后退了几步，心里实在琢磨不出这句话到底代表什么。手里握着的冰敷袋凉到心底，提醒着他进去，偏偏那句话钉子似的扎在那，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护士递进去，转头回操场，虽然心里还惦记着医务室里的人，可终究没敢再迈出一步。
　　这时车载电话响起，金俊熙瞥了一眼是妹妹，他塞上耳机接通：“哥，你们吃饭了吗？打我妈电话没接，晚上我回家吃饭，顺便把声声接回家。”
　　“我在外面，回去我问问。”
　　“你在外面？你在哪呢？声声跟你一起出来了吗？”
　　“没有。”
　　“你跟谁在一起呢？”妹妹金敏熙不禁纳闷，她哥也不像是出去闲逛的人，这饭点到了，他不在家，说话还遮遮掩掩，一定有事。
　　“是不是何恬恬回来了？你见何恬恬去了？”音量猛一提高，金敏俊身子向左一趔趄，死丫头这么大声，他警觉扭头，母女俩挨在一起低声说话，应该是没听到。
　　金敏熙见他不回答更是起疑，能让哥哥支吾不敢说话的只有隔壁那位漂亮姐姐了。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你不会真见到她了吧，你表白没有？快告诉她。”金敏熙来了劲，自从她知道哥哥暗恋隔壁的姐姐之后，抱着看客的心态，鼓动过很多次。
　　电话被金俊熙掐断，再说下去还不知道她要说出什么惊涛骇浪的话。他眼神躲闪着看后视镜，后排的两个人自顾说着话，没有注意到自己。
　　他将将把心揣回肚里就听后排一个干净的嗓音神色自若地问：“你是不是有事？”
　　“没，没。”
　　“你要是有事，你就先忙，快到家了，饭可以留着下次吃。”
　　金俊熙有时候会讨厌自己多虑的心思，这是真关心自己呢还是客气话？今天这顿没了哪还有什么下次。
　　“再忙也得吃饭，俊熙你别听她的，照直了开，先吃饭再回家！”李菲拦下了话头。
　　“妈！”
　　“什么事？”
　　何恬恬闭了嘴，眼看向车外，女生的心思比男生细腻很多，早些年她便看出金俊熙的心思，只不过她一门心思冲理想的大学，他自以为小心翼翼地遮盖，他不表露自己又怎么拒绝，“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抱歉，我不想谈恋爱！”“对不起，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一堆说辞没有用武之地。
　　事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两个人住一栋楼，上同一所小学中学高中，上高中之后妈妈买了代步车每天接送何恬恬，那会自己一门心思钻钱眼里，跟妈妈说要不然你顺道载两个，每个月象征性收点车费，分摊一下。
　　妈妈笑她财迷之后还真顺道载了两个，一个张希扬，一个金俊熙。何恬恬整个无语，一个男生每天跟在同一辆车里，女生之间还怎么说些专属话题。
　　车费一毛没收到，唯一的好处是何恬恬有不会的题吃不透的知识点可以在来回路上抓住这点滴时间问问金俊熙。不得不承认，这小胖脑子确实好使，一听就懂，上手就做，逻辑清晰，口齿在讲题时也变得伶俐。他还总能找准何恬恬的切入点做点拨，如果回去的路上说不清，到家后他会把完整的解题思路和详细的解答过程让他妈拍照给她妈。
　　何恬恬能够顺利进入自小梦想的大学不仅靠自身不懈努力，还有来自隔壁成绩好的小胖的外援支持。所以在上大学拥有了自己的手机之后，在加以前同学为好友的过程中看到一条新好友申请是他时，何恬恬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了申请通过。只是那条申请通过后唯一推送的消息随着年月向前被淹没被自动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