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何恬恬》蔻青瞳

13、感情的事确实说不太清。

　　说话间已经走到楼下，何恬恬让李菲自己上楼，话语中夹杂着对何闻杰的不满，他一直如此，一起走路从不放慢脚步等任何人，小时候的何恬恬，后来的何阳，一直以来的李菲没一个能跟上他的脚步。只顾埋着头走自己的路，心无旁骛的快，娘三个稍有停顿落下很远的距离他也发现不了，再后来没人去追他的脚步，四个人分成三波，他领头冲，何恬恬揽着妈妈的手臂晃悠着走，何阳在一旁边走边玩。
　　李菲拍了拍闺女的手，没多问，只让她早些回家来。何恬恬笑，其实她可以和妈妈搭电梯一起上楼，她到家，她去楼顶，偏她不想让妈妈知道楼顶的秘密，故意落后一趟。
　　目送着妈妈进了电梯，她给金俊熙发消息，“我现在在一楼，楼顶去吗？”长在手机里的金俊熙回：“好的，立即上去。”何恬恬笑，摁灭手机去电梯间。
　　微风习习，何恬恬一眼见到金俊熙时脑袋里蹦出这样一个词。他套头T，短裤，运动鞋，端坐在小椅子上，身边是另外一把昨晚才见过的同款粉色椅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采飞扬的模样。
　　何恬恬忍不住逗他：“给我带冰棍了吗？”见他稍一迟疑起身，她莞尔，“逗你的，不要，刚吃过。”说完自顾坐下，拉他也坐下。
　　两个人坐着，对视着，不说话，目光绵密地交缠着。何恬恬心下知道自己盯着他的哪看，也猜测着他看向她也是同样的心态。
　　“金俊熙，我妈问我喜欢你哪里。所以，你喜欢我什么？”何恬恬问出口就后悔，这么不自信吗？不该是我的哪里他都喜欢吗！
　　果然金俊熙没让她失望，“不知道哪里，好像所有。哪都喜欢，你的样子，之前你闷不吭声的性格，现在你的样子，你自信的样子，你笑的样子。”
　　“金俊熙，你真是学物理的？”第二次问这个问题，金俊熙算是悟出来，勾着头，拇指抠食指的指节，笑，“恬恬，我也不知道，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跟你说。”
　　“这些年攒下的吗？”
　　二人笑，她笑他傻，他笑她得知了一些事。
　　“过去住哪？身份证号给我，我订票。我们赶早车，过去给你收拾。我住研究所里，离你远不远？”
　　何恬恬只是笑，把金俊熙笑得有些懵。
　　“生活用品准备了吗？入职办了没？请你吃饭，祝贺你入职。”
　　“恬恬，有件事，我要跟你交代，我身边的几个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放心，我让他们闭嘴。”
　　何恬恬报上身份证号码，金俊熙问题太多，她挑了一个回答：“实验室离你的研究所不远。”惹来金俊熙一通笑。
　　“何恬恬，你居然比我大！你生日已经过了！我居然不知道你生日是哪天！”
　　“你闭嘴，你能不幼稚吗？你是金俊熙吗？”
　　“何恬恬！”
　　“再多话分手！”
　　“何恬恬，你数1001、1002、1003了吗？”
　　何恬恬想用手指去戳他气鼓鼓的脸，天呐，这还是金俊熙？这是25岁的学霸金俊熙？
　　“你再多说一句，我立即下楼，再也别见！”何恬恬作势起身。
　　这招可真好用，金俊熙立即闭了嘴，捣鼓买车票。今天不用接何阳，二人在楼顶吹风，亲吻，磨蹭到十点多，下楼。
　　第二天早上何恬恬看到半夜里金俊熙发来的消息：“恬恬，睡不着怎么办！”不搭理他，锁了手机洗漱出门找张希扬去。
　　周日上午何恬恬回绝了爸妈的好意，拎着行李箱下楼和金俊熙一道去高铁站。小区门外有直达高铁站的公交，上车后坐下来，两个人的腿随着车的开动偶尔碰上，有一种不言而喻的隐秘。起先何恬恬还会把腿往车窗边拢，后来索性解放天性，自由着去。这算是二人第一次单独出行，确认了恋爱关系后金俊熙不再收敛，刚上车那会儿还端坐着，不看手机，也不说话，更没有假装睡觉闭着眼，眼中带着坚定地看着某一个方向，久久收不回视线。等上了火车之后，二人的手交握攥在一起，有潮热从彼此手心冒出，互相看一眼，笑，握到更紧。
　　两个人的座位，金俊熙靠过道坐着，把何恬恬圈在里面，二人都有好喜欢，在这种环境里不看手机。时不时说上几句话，车厢里安静，彼此说话时贴得很近。再后来他趴在小桌板上睡着，脸仍冲着窗，睡着的金俊熙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何恬恬歪着脑袋回顾这几天发生的事，顺便问问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是什么时候感觉出金俊熙的不对劲，太久了，好像是中考体育那会儿，又像是高中一起坐车他给自己讲题的时候，后来有一段时间他表现得非常不自然，见到何恬恬就扭脸，甚至有一段时间不再搭车，没几天，又自己跟上来。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没人在意。那会他已经瘦下来，个子往上拔了很多，已经初现如今的轮廓，只是稚气未脱。话很少，除非叫李菲阿姨，说谢谢，或是何恬恬和张希扬问他问题。他一直坐副驾驶，留给何恬恬的永远是一颗圆圆的脑袋，那会何恬恬心里想，这到底是什么样一颗脑袋呢，那么聪明，好像有一些特异功能，陌生的东西看过便记住，复杂的难题在稿纸上涂涂画画便有了解题思路。好在他不吝啬分享，总是能用简明的语言把何恬恬和张希扬的难题解决。大概除了何恬恬，车里剩下两个人压根想不到车上有暗流涌动。何恬恬自己也不在意，她一心要考进理想大学，要实现带妈妈去东北玩的梦想。现在想来不由赞叹，金俊熙可真会掩饰，真能憋。
　　他睡熟了，有轻微的呼吸声。双眼皮内敛，高挺的鼻梁下有柔软的唇，唇边微微泛青。一只手臂枕在脸下，一只手臂半垂着，勾着何恬恬的手也因为睡熟了的原因放松很多。手指很长，骨节很明显，何恬恬把目光再度拉回到他的鼻梁，想到了一件事，之前班里同学一起做生物实验时，有女同学说过，看一个男生首先看鼻梁和手指，高挺和修长有力是男生那方面能力强的象征，何恬恬追着八卦，“哪方面？哪方面？”生物专业的女生倒是不害羞，直奔主题，“爱爱方面。”引来一片笑声。
　　现如今修长手指和高挺鼻梁的主人手在自己手里攥着，细细摩挲，再回想当年的话题，有一股热流从她身体深处涌出来，在体内胡乱窜。手上动作不由加重，莫名地想比试一番，究竟谁强谁弱。
　　何恬恬虽然没有金俊熙那聪明的脑袋，但她并不弱，这会工夫仔细回忆和分析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有感觉的。不是初中那会，虽说女生比男生早慧，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初高中时从没分出一点心思用在这方面，原因很复杂，有自己的，有妈妈的，有爸爸的。高中的时候身边有偷偷谈恋爱的男女同学，何恬恬冷眼看着他们恋爱，被迫分手，高考结束后各奔东西分手。后来上大学，同宿舍就只剩下她一个从本科单身到研究生毕业，忙着读书，忙着考试，忙着赚钱，唯独没想过以后会跟谁恋爱结婚。
　　大学的时候何恬恬在学校里遇到过金俊熙，没错，金俊熙去过东北，去过何恬恬的学校，只是远远地看着，走近了打招呼说过来玩，后来一起吃过一顿饭，饭桌上都是老乡，金俊熙没提他俩是一个学校的，倒是沈南跟别人介绍过他二人是邻居。沈南在别的学院，初中不是一个班，高中更不是一个班，仅是同过校，何恬恬并不经常见到，见了面甚至连招呼都省了的那种关系。那时候何恬恬正在为评奖学金发奋，如果不是大家撺掇，估计连饭都不去吃。再说那会听别人提过金俊熙在北京的学校里表现优异，逐渐长大的人，有了女朋友也是正常，他从没把话说明白，何恬恬也不会自作多情。
　　可就这样的两个人在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时却一拍即合凑到一起。何恬恬很少有说不明白的时候，眼前这桩算是一个。她甚至会自问“真的很喜欢金俊熙吗？”问完不禁自嘲地笑，不喜欢吗？不喜欢跟他谈恋爱。想着手上的力度更重了些。
　　何恬恬脑海中编撰完一部回忆录的时候，金俊熙悠悠醒了，眼一睁看到的是何恬恬那张明媚的脸，神没回过来先笑起来。何恬恬见他眼神涣散，勾起嘴角笑问：“知道我是谁吗？”
　　金俊熙猛地凑上前，没等她反应过来，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吻，迅速又趴回小桌板，笑，“恬恬！”说话间反手把她的手整个攥住，紧扣在手心。
　　傻，何恬恬学他，凑近了趴在桌板上，细细亲吻他的嘴角，鼻梁。
　　“何恬恬，你别点火！”手被握得更紧。“我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你离我远些。”他压低了声音。
　　“金俊熙，说说你这些年怎么过的吧！我想听。”何恬恬挣不脱由着他攥住手，掌心贴着掌根，莫名有一种安全感。
　　“读书，睡觉。”还有想你没有说出口。
　　“为什么不谈恋爱？”
　　“你说呢？”
　　“金俊熙，那年你去东北玩，为什么不选冬天去，东北的冬天那么美好。”
　　“我不是去玩。”
　　何恬恬目光搁在他脸上，等着他往下说。许久不见他吐一个字。
　　“你去干什么？”有一个答案隐约冒头，她不敢往那想。
　　“恬恬，为什么不谈恋爱？”他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