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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留羊河 ...

  •   柳山驾着马车行到小镇的牌坊口,这长了驴尾巴的卫兵实在太过惊悚,柳山他块头大胆子小,一下就不敢往前走了。

      车里二人一听愣了下,赶忙出来看。

      只见前头有一个身穿简陋皮甲的人,正站在牌坊和哨塔之间,搓着手脸上笑呵呵,身后一条黑乎乎的尾巴快摇出残影来了。

      余一黎诧异地睁大眼:“什么情况?”

      祁云道:“黎哥你看!那个牌坊上的字!”

      视线转向牌坊,余一黎念道:“留、羊、河。”

      “……”几人面面相觑。

      柳山大块头颤颤巍巍:“你俩有没有听说过两脚羊?传说中吃人的妖怪就会把人称为两脚羊,那个羊不会就是这个羊吧?”

      “……”沉默在几人之间蔓延。

      余一黎轻咳一声:“什么这个羊那个羊的!你一个修法术的,怕什么妖怪,手上的剑是摆设吗?不要还我!”

      祁云打圆场道:“应该不是一个羊吧,我们别在这站着了,过去问问。”

      余一黎点头表示赞同,扭头爬上了车:“还等什么?”

      祁云跟着进了车厢,柳山左右看看,嘀嘀咕咕驾车向前行驶。

      行至卫兵跟前,柳山板着脸问话:“这位大哥,请问鸣泉镇往哪边走?”

      卫兵凑上前来,脸上挂着灿烂到有些谄媚的笑容:“老爷们好,咱们这啊,旁边就是留羊河,过了河往前不远就到我们半梦国了,附近并没有叫鸣泉镇的地方。”

      柳山:“……”

      卫兵又凑近两步,热情道:“老爷们不如去我们半梦国落个脚,过两天正是祭祀日,也许往来的贵族大人们知道呢?”

      柳山的眼睛不自觉盯着晃动的尾巴看,近距离看这个尾巴,长长的黑毛,尾巴尖尖上还有个黑乎乎的小球,搭配这人脸上过于灿烂的笑容,柳山觉得惊恐加倍,他说话磕巴了一下:“什么、什么祭祀日?”

      “就是一年一度的祭祀日啊。”卫兵诧异居然有人不知道祭祀日,但还是解释道,“全大陆各国的盛典,凡人奉上祭品,向神灵祈求力量,老爷们难道不知道?”

      柳山:“哦、祭祀日嘛,知道,当然知道!”

      卫兵又笑起来:“那老爷们可要到我们半梦国落脚?我们王上最欢迎像您这样强大豪横的大人了。”

      余一黎手指撩开帘子一角:“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半梦国看看再走吧。”

      卫兵连连点头:“好嘞好嘞!老爷们这边请,我给老爷们引路!”这是连岗都不站了。

      马车行过被侵蚀得略有些破败的牌坊,前面渐渐有了些房屋。这些房屋多由石头搭成,屋顶是一些简易瓦片,窗户很小,门却被建得格外高大。这些屋子并没有院墙,只在屋门前有一块不大的空地,摆了些水缸、架子之类的杂物。

      原本在赶路或者干活的人们看见这架豪华的大马车,都纷纷退让开,注视着卫兵和马车缓缓走过。

      余一黎看着路边的景象,感觉到几分不对劲,压低声音道:“阿云,你看这些房子,长得好怪,外面的屋子都是这个样的吗?”

      祁云也觉得奇怪:“不是说出山就是鸣泉镇吗?什么留羊河、半梦国的,听都没听过啊。”

      余一黎皱起眉头:“是啊,我哥说外面都是各大家族执掌各州事物,哪有什么国什么王上的,听着跟话本故事似的。更别说……”

      两人对视一眼,祁云默契接话:“更别说,这里的人好多都长了尾巴。”

      余一黎补充道:“还有脖子上长毛的。”

      话说到这里,两人心里都有了几分猜测。

      过了约莫一刻多钟,房屋渐渐密集起来。卫兵道:“这里其实也算是半梦国地界了,不过这里的人都太弱了。也就是祭祀日到了,我们王上才派了我们到这里轮流站岗,以免有暴民生事。”

      柳山只想专心赶路,不想说话,绝不是因为害怕才不说话。

      祁云只好接话茬:“暴民?”

      卫兵靠近车厢,点头叹息说:“是啊老爷!这几条街的人又弱又穷,每隔几年祭祀日都要闹事,都靠我们这些可怜的卫兵镇压,哎!”

      祁云问道:“他们为何要闹事?”

      “这些无用的贫民,连祭祀品都交不起,也许是想靠闹事来逃避祭祀品的缴纳吧。”卫兵不屑道,“不过他们连祭祀日都敢闹事,活该得不到神灵的赐福,就该一直弱小贫穷!”

      “……”

      祁云看向少主。

      余一黎不动声色问道:“他们要交多少祭祀品?”

      卫兵说:“我们半梦都是按人头上供祭品,成年的五斤活肉,五两醇酒,五斗白米,未成年的折半。当然,要是猎不到肉,酿不出酒,拿银钱抵了也就是了,我们王上还是很好说话的!”

      余一黎注意到,路旁的人听见卫兵这话,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有的看起来怒气冲冲,几乎要上来与那卫兵动手,被同伴死死拉住了。

      余一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要是一样都拿不出来,得用多少银钱抵了?”

      卫兵掰手指算:“按市价,活肉一斤30铜板,醇酒一两40铜板,白米一斗20铜板。您看,每样五份,加起来也不过四吊半钱,连半两银子都不到,就这他们都拿不出来!”(一两银=十吊钱=一千铜板)

      余一黎目光扫过路边一栋房子,那台阶前排排坐了大大小小六个崽子,全都瘦骨伶仃、穿得破破烂烂的:每人要交的可能不算多,但架不住人多啊。

      这时马车左前方岔路口突然冲上来一个壮汉,飞起一拳就砸向卫兵,那拳头气势极足,周围仿佛裹着一层涌动的气。

      明明这一拳离卫兵的头还有几寸远,卫兵却已经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车厢上,又被弹倒在地上——马车当然也是有防御的。

      柳山不知是被这么多“妖怪”吓坏了,还是单纯不想管那个卫兵,他架着车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路,才缓缓叫马儿停下。

      待余一黎、祁云二人从车上下来,回头看去时,那壮汉已经和卫兵厮打在了一处,周围几个人嘴上喊着“别打了,快住手”,手上却在拉着偏架,时不时给一巴掌、踩一脚的,那卫兵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败下阵来。

      壮汉整整衣裳,到那卫兵身上摸了几下,成功摸出一个钱袋子,他掂了掂,满意地招呼上同伴,撤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

      这时余一黎才远远喊了句:“卫兵大人,你没事吧?”

      半晌,卫兵趔趄几下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几口血水,大怒道:“刘、季、丁!!!你给老子等着!咳、咳……”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哨子,放到口边用力吹响:“哔——”

      不一会儿,余一黎就看到,前方有一群身穿卫兵制服的人跑了过来,他们手上都握着武器。

      余一黎想了想,招呼祁云柳山二人进车厢:“我们看看情况再说。”

      那些卫兵顺着哨声跑过来,看到路上停着的大马车,领头的犹豫一瞬,就果断绕着马车冲了过去——马车这么豪华,车上坐着的肯定是什么贵族老爷,他们可得罪不起。

      终于等到援兵,挨打的卫兵三言两语跟领头的告状:“老大,刚刚刘季丁那孙子又带头闹事,您看给我打的,他还抢走了我的钱袋子!”

      老大一听那还得了,冷哼一声招呼兄弟们:“又是刘季丁,走,去抄了他家!”

      一群人浩浩荡荡又跑走了。

      车厢里。祁云问少主:“黎哥,我们怎么办?”

      余一黎道:“这什么祭祀日也太黑了,一年一次,按人头收钱。你们先前看到没有,有几户屋子门前坐了五六个小崽子,再加上家里的大人,一家就得要好几两银子了吧?本来就很穷了,每年还这么上供,谁受得住!怪不得他们要闹事。”

      祁云赞同地点点头:“那我们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余一黎一拍大腿:“反正现在也不知道到了哪个犄角旮旯的地界儿,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三人两票通过,一票弃权,于是马车缓缓掉头,溜溜达达朝着卫兵跑的方向去了。

      快到午时,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壮汉刘季丁家也不例外。

      他家的灶台就砌在院子里,此时正有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在灶台前炊饭,刘季丁带着两个同伴走了回来,他招呼道:“二嫂,先别做了,你带上娃去屋里歇一会儿。”

      刘二嫂看着刘季丁乱糟糟的衣服,面容慌张道:“你、你又跟谁打架了?”

      刘季丁摇头没细说,只道:“一会儿卫兵就要来了,你们先进去,别出来。”

      附近的几家看到这情景,也纷纷叫家里的老人小孩进屋躲着,其余壮劳力都慢慢聚到了刘家门口,他们都知道,要是不团结起来,不仅刘季丁可能会被打死,他们附近的也落不着好。

      没多久,十多个卫兵急冲冲赶来了,领头的看到这一堆刁民聚在一处,二话不说就掷出了手上的长枪,锋利的枪头携着隐隐的轰鸣声直冲刘季丁而去!

      好在刘季丁作为附近武力值最高的一个,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把推开附近的兄弟,双拳抵着那长枪,连连后退十数步才稳住下盘,大喝一声,长枪被反掷回去,钉在卫兵面前,枪尾直插入地面,枪头震颤作响。

      细看刘季丁的拳头也在颤抖,刚刚的一招,他手上被震出无数细小的裂痕,已经沁出了血迹。

      双方都被这来回的两招激出了血性和火气,没有人废话,直接战成一团。

      余一黎几人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卫兵和壮汉们斗得难分难解,招式间激起的灰尘飘散飞扬。双方打到后面,都已经是怒气上头,拳头和脚齐上阵,余一黎觉得,这肉搏实在是没有看头,跟小孩打架似的。

      他在一旁指指点点:“也就少数几招还行,法力约等于没有,太弱了太弱了。”

      祁云倒是有些疑问:“怎么好像人人都有法力,外面不是绝大部分都是凡人吗?”

      余一黎摇摇头:“谁知道,不过他们空有法力却不会用,招式乱七八糟的。”

      柳山这会儿已经对尾巴和毛毛习惯了,终于缓过一口气,此时也试图加入对话:“就是!”

      余一黎看他一眼。

      柳山昂首抱胸:“这些妖怪原来这么弱,我一个人就能全撂倒!”

      余一黎勾唇一笑:“既然如此,阿山,去把那些‘妖怪’全都按住,再打下去要出人命……要出妖命了。”

      柳山又怂了:“就我自己吗?”

      祁云退后半步:“我要保护少主,阿山,全靠你了,上吧。”

      没办法,柳山只好冲了上去。

      好在柳山虽然胆子小,武力值还是在线的,他剑未出鞘,直接拿剑当棍子使,几下敲在众人的关节处,撂倒一个就扔出去一个,没过多久就乱七八糟地横了一地伤员。

      他退回来,冲着少主得意地抱拳:“黎哥,都按住了!”

      余一黎调侃道:“怎么,这么快就不怕妖怪了?”

      柳山摆手:“不怕了不怕了。”

      余一黎走上前去,低头俯视带路的那个卫兵,这里面伤得最重的就是他了:“卫兵大人,你还好吧?”

      此时的卫兵见过柳山那高超的武力,更是确认了这三个是外地来的贵族老爷,哪里敢怠慢,急忙忍着痛爬起来:“哎呦老爷,小的没事,这些刁民实在难管,多亏您出手帮忙!”

      余一黎见他还能爬起来,眯眼笑道:“没事就好。”

      其余人也都慢慢爬起来,那领头卫兵龇牙咧嘴地走过来,勉强撑住严肃的表情,问道:“喜子,这几位是?”

      卫兵喜子忙介绍道:“老大,这几位是打外边来的贵族老爷,想在咱们半梦国过祭祀日呢!我正要带贵客们去见王上。”

      领头的脸上露出喜色,急忙道:“好好好,欢迎老爷们,我们王上最是热情好客,正巧中心城的大人也来视察祭祀情况,今年的祭祀一定能办得风风光光,求得更多的神灵赐福!”

      喜子连连点头:“是,是是,那我领老爷们去见王上!”

      领头的脸一绷:“我正好有事要去汇报,我给各位老爷领路就行了,你们都先回去治治伤,回头再找这些刁民算账。”

      余一黎若有所思地看着警惕望着他们的民众,点头道:“那就走吧。”

      路上,余一黎问领头卫兵:“那些闹事的民众你们一般怎么处理?”

      领头卫兵做出一脸苦相:“唉,没法处理,不是我们故意难为这些人,我们也难啊!祭祀品要是不合格,神灵不肯赐下福祉,我们的血脉怎么提升?现在中心城的血脉药剂也很难买到,血脉力量只会一代不如一代,用不了多久,我们半梦就要被别的国家吞掉了!”

      余一黎随意地点点头,这段话信息量不少,但他也没有随便发问,万一被发现他一点常识都没有,还是很难解释的。

      但他不问,领头卫兵的话倒是不少:“这附近的刁民,每次交不了祭祀品就要闹事,偏偏还团结得很,我们卫兵虽然武力比他们强,奈何人太少,最后缺的钱只能我们补上,真是倒霉!”

      路边一个妇人听见这话,恨恨地呸一声:“你们这些贵族的走狗,满嘴谎言,你们什么时候替我们补上祭品了?”

      余一黎挑挑眉。

      领头卫兵脸皮微抽,假装没听见,继续道:“还好我们王上仁义,不跟这些刁民一般见识,他们意思意思上供一些也就算了,这要是在别的地界儿,肯定要把他们赶出领地的!”

      余一黎笑一声,转移话题:“还有多远能到?”

      “快了快了,前头右转走个二里,再左转走一段就到了,我们王上的宫殿是最巍峨的,等到了附近您就看见了!”

      余一黎不再理他,放下帘子靠回车厢靠背,闭目养神。

      “吁——”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祁云先下了车厢,看到不远处建得很高的房子,才对着余一黎道:“黎哥,到了。”

      余一黎下车,入眼所见的是一层层半尺多高的石块垒成的台阶,粗略估计有二十多层,而那座所谓的“宫殿”,就坐落在这台阶的顶端,确实比其他房子“巍峨”,当然,占地面积也大一点。

      四处望望,此时他们就停在宫殿前一处平整的空地上,其他距离最近的房子,离这里差不多有七八丈远。

      如果这个“宫殿”就是半梦国的中心,那从来时走过的路程估计,这个国家还没他余氏领地一个山头大呢,余一黎一边在心里吐槽,什么时候这么大点的地方也能建国了?

      一边又跃跃欲试想:我要是在家里挑个山头建个“黎国”,我爹会不会打死我?到时候封大哥做大将军,二哥就是二将军,再给娘封个宰相,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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