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妻》松间月明

16、算计

　　听着她的醉话，崔琰心念一动，莫名生出了几分喜悦。

　　玉盏心惊胆战地瞪着谢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无望地在心底默默哀求着，祈祷老天庇佑，不要让谢凝说错话露出破绽来。

　　也许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苍，问完了这句话后，谢凝身子一晃，虚弱地倒在了椅背上。

　　“姑娘喝醉了，奴婢先扶她回去……”玉盏大大的松了口气，慌忙上前将她扶住。

　　“我来吧。”崔琰不知何时已从座椅上站起了起来，在玉盏诧异的目光中，弯腰将谢凝抱在了怀里。

　　走出花厅，不过几步路就到了谢凝的闺房。玉盏心有余悸地走到前头，温顺地推开了房门，好让崔琰将人抱进去。

　　蜡烛被点亮时，晕黄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屋里摆了一架绘着花鸟图的屏风，崔琰抱着她穿过屏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谢凝早已昏睡过去，面颊上浮起一层红晕，像一颗熟透的蜜桃，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看着她甜美的睡颜，崔琰喉头一热，陡然生出了几分醉意。

　　玉盏走到床前弯下腰，轻柔地替谢凝脱去了绣鞋，抬眸时却见崔琰目光热烈。

　　她心头一跳，不安地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世子先回去休息吧，姑娘这里有我照看着就行。”

　　听着玉盏的催促，崔琰眸光一转，眼底的热切却丝毫不减。他挑眉看了过来，语气平稳地问道：“你叫玉盏？”

　　“是，世子有何吩咐？”见崔琰看向自己，玉盏心头一紧，莫名有些畏惧。

　　“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不给玉盏拒绝的余地，崔琰率先走出了屋子。

　　外头明月当空，雪地里一片苍茫，玉盏拘谨地站在他身后，一颗心扑通直跳。

　　“世子想问什么？”

　　崔琰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清明又锐利。“我问你，阿凝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玉盏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

　　见她神色呆楞，崔琰耐着性子解释道：“她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玉盏心头一滞，心虚地点了点头。

　　见状，崔琰的唇角勾出一抹自得的微笑：“我竟不知阿凝对我如此情深……”

　　玉盏有心替谢凝找补，正心慌地想着措辞，忽然听见崔琰的一声轻叹。

　　“她平日里那样矜持，没想到醉了酒竟会如此大胆，倒是教我有些意外。”

　　见玉盏低垂着脑袋，崔琰笑着嘱咐：“好好照顾你家姑娘，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说罢，他负手离去，只留下玉盏心有余悸地站在门外。

　　好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还差一点就说漏了嘴。谢凝睡得香甜，玉盏却心思百转。

　　也许是醉了酒的缘故，这一夜谢凝睡得格外沉，睁开眼时已经过了卯时。

　　玉盏一脸愁苦地等在她床前，见她醒了便着急忙慌地将昨夜之事尽数告知。

　　“姑娘，你知不知道，奴婢都快被你吓死了……”

　　听着玉盏口中的话，谢凝亦是白了脸。正忧心忡忡时，只见玉盏长舒一口气道：“幸好糊弄了过去，世子以为姑娘对他一往情深，往日种种只是你故作矜持。”

　　闻言，谢凝面色一滞，眼底浮现了些许为难。

　　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玉盏担忧地劝慰道：“姑娘，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一直装下去。”

　　“可如此一来，日后东窗事发，我便是罪加一等，更没办法开脱解释了。”不同于玉盏的乐观，谢凝的心中仍旧充满了忧虑。

　　“奴婢没想到世子的酒量会那么好，到头来被灌醉的反倒成了姑娘。”想到昨夜的惊险，玉盏的心里仍是一阵后怕。

　　谢凝没有说话，秀气的眉峰紧紧皱起，面上既无助又仓惶。

　　“姑娘，你还记得先前看过的那些话本子吗？”

　　玉盏突如其来的问询让谢凝面上一惊，她蹙眉望着玉盏，不明白她为何会扯到别的话题上去。

　　见谢凝疑惑地看着自己，玉盏急促地说道：“姑娘还记得那本《玉娘传》里头的事吗？”

　　对上玉盏焦急的眼神，谢凝心头一颤，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脸色一白，毫不迟疑地否决道：“不行，我不能那么做。”

　　见她不肯妥协，玉盏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事到如今，你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奴婢知道你不忍心算计世子，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往后就再也没办法圆这个谎了。”

　　谢凝眉心紧蹙，半晌都没有说话。玉盏看着着急，低声催促道：“姑娘，你听奴婢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别再犹豫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用那么低劣的手段来算计崔琰，谢凝的心中既羞愧又不安。

　　“别再可是了，姑娘若心中有愧，往后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不同于谢凝的优柔寡断，在这件事上玉盏表现得格外坚定。

　　“东西奴婢会替姑娘准备好，只求姑娘别再犹豫，好好把握住机会。”

　　迎着玉盏决绝的眼神，谢凝心头一凛，果然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崔琰在别院盘桓了数日，白日里他们一同煮茶泼墨，绘出了一幅又一幅动人的雪景图。

　　临别前的那一晚，崔琰坐在炭火旁神色温柔地说道：“我已经同你父亲说过要接你去上京住一段时日，我算过日子，明日出发正好能赶上回京过年。”

　　“这么突然？”即便知道他早有此打算，谢凝仍是觉得吃惊。

　　崔琰抚上了她的手，宠溺地笑道：“是有些仓促了，不过你不用担心，随便收拾几件衣衫首饰，等回了上京我再给你置办齐全。”

　　谢凝心口一紧，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眸，却还是柔顺地说了声好。

　　夜色渐深后，崔琰起身与她告别，温柔地嘱咐道：“明日就要走了，今晚早些歇息。”

　　“好……”谢凝乖巧地将他送到了门外，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才缓缓转身走进屋里。

　　事发突然，玉盏提前备好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安排，见谢凝神色凝重，玉盏心一沉，决定还是要冒险一试。

　　“姑娘，你先沐浴更衣，奴婢去去就来。”

　　对上玉盏郑重其事的眼神，谢凝心中一沉，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浴间早已放好了热水，脱去层层叠叠的衣物，谢凝心情沉重地跨入了浴桶。

　　玉盏拎着食盒回来的时候，谢凝刚刚穿好衣服，正坐在梳妆台前擦拭着被水沾湿的头发。

　　“时间太晚，来不及妆扮了，姑娘这就去吧，一会儿甜汤该冷了。”

　　说着，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成败在此一举，奴婢陪姑娘一道去。”

　　望着玉盏决然的眼神，谢凝沉重地点了点头。主仆二人走出屋子，穿过庭院，来到了崔琰的房前。

　　谢凝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叩响了紧闭的房门。

　　吱呀一声，门扉轻启。披着松散外跑的崔琰缓缓打开了门。见谢凝站在屋外，他眉心一动，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压下心底的慌乱，谢凝极力挤出一抹羞涩的笑意。“厨房里煮了甜汤，我便想着给世子送一碗来。”

　　对上她羞涩的笑脸，崔琰心中一动，温柔地笑道：“先进来吧，外头冷。”

　　进了屋里，玉盏立刻将食盒摆在了桌上，随后低眉敛目地说道：“外头风大，姑娘先坐着，奴婢回去取一件厚实的披风来。”

　　说着，她朝谢凝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烛光下崔琰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温润，此刻他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

　　想到此行的目的，谢凝克制住心底的不安，伸手将食盒打开，小心翼翼地将甜汤捧到了崔琰面前。

　　“这是用秋日剩下的桂花熬煮的，世子趁热喝吧。”

　　望着她含羞带怯的面容，崔琰喉咙一滚，伸手将碗接了过来。

　　“阿凝如此善解人意，能有你这样妥帖的妻子，当真是我的福气。”

　　在她殷切的注视下，崔琰笑着将碗中的甜汤喝得一干二净。

　　甜蜜的气息在喉间化开，连带着腹中都生出了一股暖意。崔琰将碗搁在桌上，正要说话时，谢凝忽然掏出帕子，轻柔地擦拭着他嘴角留下的汤渍。

　　她靠得很近，近到崔琰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浅淡的桃花香气。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一截雪白的皓腕映入他的眼中。望着那莹润瓷白的肌肤，崔琰喉结一滚，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躁动。

　　“阿凝……”他毫不迟疑地按住了她手，眸光炽热地望着她娇柔的面容。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头上，谢凝的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心慌。可她不敢泄露半分，仍是故作娇羞地看着他。

　　如水翦眸，似星辰碎落，荡漾出温柔的星光。

　　崔琰的腹部生出一股难以克制的燥热，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住了谢凝纤细的腰肢。

　　谢凝身子一僵，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慌意乱。

　　“世子……”她仓惶地仰起头，眼底满是慌乱。

　　握住细腰的手渐渐收紧，在她无措的目光中，崔琰低头吻上了那张肖想了许久的粉嫩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