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简意浓》史今朝

15、Lyric 15

　　久违了。
　　当这些句子出现在脑海的时候，顾染黎心里浮现的就是这三个字：久违了。

　　她手机的备忘录，记下的终于不再是繁忙的课业和工作安排，而是灵光乍现的巧思和灵感。
　　仅仅四句，就让她感觉，多年前丢失的那个自己，被一点一点地找了回来。

　　傅京津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
　　看她微笑，他唇角也随之浮现出一抹温柔笑意。

　　“你还记得吗？”顾染黎将最后一个字写完，看着前方的夕阳，忽然问。
　　“什么？”
　　“我们曾经拍摄过同一片天空。”
　　不过，那一次，他们拍摄的不是悬在中国尊上方的落日，而是鸟巢上方的落日。

　　那还是他们在一起之后，顾染黎无意间在他□□空间里看到了一张照片，拍摄于08年的夏，地点是鸟巢，拍摄时间是八月十号的日落时分。
　　她觉得这个时间和画面都很面熟，和自己拍摄的照片一对照才发现——
　　原来，他们曾经在同一时刻，拍摄过同一片天空。

　　只不过，命运没有让那时的他们一眼定情，而是擦肩而过。

　　说到这个，顾染黎心中感叹的是缘分，但傅京津倒是颇有微词地想起一件事来：“每次想窥见点你近况比登天都难，当初追你的时候也是，想了解了解你吧，结果点进你朋友圈一片空白，后来加了别的社交平台，还是一片空白，当时追你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听他吐槽，顾染黎忍不住笑：“爱的人都在身边，我还有自己的方式将生活纪念，自然没心情发朋友圈。”
　　“自己的方式？是写歌吗？”傅京津问她。
　　“你什么知道的？”
　　“爱你的人，稍微细心点，什么都知道了。”他云淡风轻地答，彷佛将那些往事，全部都翻了篇。

　　顾染黎却翻不过去这一篇，跟他坦诚道：“傅京津，我不害怕失败，但我特别害怕让别人知道我失败，更害怕让别人承担我的失败，尤其是，那些爱我的人，我特别不想让大家失望，所以，很多时候，对很多事情我都不够坦诚，因此也间接伤害了大家。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的性格，决定了我很难改变，所以，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很多时候我都特别执拗，性格也很强硬。”
　　傅京津侧眸看她：“难道我是完美的？”
　　顾染黎：“在我心里是的呀。”

　　他淡淡笑了下，牵住她的手：“那好好珍惜我，好不好？”
　　她抬眸看着他：“那你不怨我，好不好？”
　　“我哪舍得怨你。”他语气温柔地说。

　　前方的路还在拥堵，没有任何畅通的迹象，顾染黎听着他温柔的话语，目光含着暖意，看向窗外。
　　人行道上，有个小男孩正脱离大人的手往前跑着，她看着这一幕，忽然就想起了乾乾。

　　尤其是想到他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她莫名就觉得好笑，于是，收回目光，微微蹙眉，学着乾乾小朋友的语气说道：“那你太便宜我了哦。”
　　看出她的模仿痕迹，傅京津倒也乐意陪她一起玩，学着小孩的语气，回她：“不便宜你便宜谁哦。”
　　顾染黎被他逗乐了，眉眼弯成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乾乾听到该笑话我们了。”
　　想起自己那个跟活宝一样的大外甥，傅京津轻呵一声，说出来的话虽是吐槽，但内里的爱意却怎么都藏不住：“那小屁孩，天天鬼精鬼精的，跟个小大人一样。”

　　顾染黎看着他，忽然间神情一怔。
　　她一直觉得他爱起人来很温柔，但这一刻，她听着他充满爱意的吐槽，才恍然惊觉，原来，亲情关系里的他，也有一种别具一格的温柔。

　　窗外的夕阳还在渐浓，顾染黎就着晚霞余晖，打量他的侧脸。
　　不同于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如今，他已过而立之年，一身西装革履，五官立体，沉稳英俊。

　　当年，她的任性离开，让她错过了他飞速成长的这些年，好在，他得岁月厚爱，用时间沉淀出谦和实力，而不是酒色财气。
　　就像多年后的重逢，他带给她的心动，与几年前如出一辙，想到这儿，顾染黎心思莫名一软，对尚未解锁的一些身份充满了期待。

　　“傅京津。”她柔声叫。
　　“嗯。”
　　“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傅京津看了她一眼，才认真说道：“女孩儿。”

　　想当年，乾乾还是一丁点大的时候，傅京津看着他，想到的却是他的黎黎，也是从这么小一点一点长大的。
　　每每想到这个，他心里就软乎得不行。
　　所以，如果真能选择，他想要个女孩，和她一起，看着小小的她一起长大。

　　看前方道路还未移动，顾染黎凑近他身边，以手掩唇，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那我给你生个宝贝女儿，好不好？”
　　傅京津听到，手没出息地抖了一下。
　　连带着心跳也是。

　　“又给我画饼呢顾染黎。”他抑着心底的得意，假装严肃地睨了她一眼。
　　“我是不是画饼，那不得看你的实力？”
　　这话听的人浮想联翩，更别说两个人小别胜新婚，傅京津忽觉喉间涌上一股燥热，看着前方的车流，沉了沉声，警告道：“等会儿看我不收拾你！”
　　顾染黎丝毫不惧，不仅不接他的话，还极为嘚瑟地把这话题揭了过去：“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呀。”
　　他看破也不戳穿，反倒跟哄小孩一样，夸奖道：“我们家大梨子，真是转移话题小能手。”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间，前方道路终于慢慢畅通，拥堵许久的车流也开始缓缓移动。
　　傅京津开着车，沿着中国尊的方向一路向东，去往位于银泰的亮餐厅。
　　到达的时候，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京城最美的夜景就这样尽收眼底。傅京津看着提前预定好的窗边位，调侃她道：“早有预谋啊顾小姐。”
　　“我明天要回新加坡待一段时间，所以这算是我的宴请。”
　　听到这个消息，他瞬间就没心思逗她了，问：“明天？什么时候？”
　　“中午的飞机，”顾染黎在他对面坐下，看他拿出手机在查机票，抢过来问，“你干什么？”
　　“我送你去。”
　　“不用！我知道你这一段工作很忙，并且，我过去不仅要处理工作上的事，还要弄毕业论文的事，也会很忙，根本顾不上你，这样吧，等明年夏天你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必须去。”

　　顾染黎听了，没回话，而是双手捧着脸，看着他，傻傻的笑。
　　因她这个动作，她手上的那枚钻戒，自然拓入他眼眸。

　　“笑什么呢？”傅京津心满意足地问。
　　“不告诉你。”
　　“这么傲娇啊。”
　　顾染黎听了，头一歪，笑得格外好看：“我刚才见了一个朋友，她是我的歌迷。”
　　“然后呢？”傅京津问。
　　“我很喜欢她。”
　　她说得真诚，傅京津却被她这么直接的表白给弄无语了：“你这个她，最好是女字旁的她。”

　　看他生气吃醋，顾染黎笑得那叫一个欢。
　　傅京津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无奈地叹口气，眼神似是在问：你还笑？

　　她这才微微收敛了些，手撑着下巴，跟他娓娓道来自己的感受：“原来，我觉得，自律即自由。”
　　“现在呢？”傅京津问。
　　“自洽即自由。”

　　所以，她想允许自己，做一些不那么符合世俗成功标准的事情。
　　可以不精英思维，可以不结果导向，可以不效率至上。
　　而是，遵从本心，无谓结局。

　　通过刚才跟艾嘉笙的聊天，她忽然明白：或许，掣肘她的，从来不是不热爱，而是她太想成功。
　　那不如，就先放下成功，去求个无愧于心。
　　去投入一段只尊重自我表达的创作旅程。

　　看她温柔地与自己和解，傅京津笑着与她碰杯：“那我就祝贺顾小姐，迈入人生新境界。”
　　她见状，拿起手边杯盏，想要与他碰个清脆。
　　看她抬手过来，傅京津自然而然地，用手托起她的杯底，将她手中的杯子抬高。
　　自己的杯沿则就此放低。
　　——这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的细节。

　　顾染黎看着，忽然想起他们谈恋爱的那些年。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处其中时，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但现在，她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位置去会想这段感情，她好像真的没给过他足够的安全感。
　　她做事向来专注，尤其是写词这件事。毕竟，创作都讲究一个灵感的流畅性，所以她非常不喜欢受干扰，因此，好几个小时联系不上她是常有的事，更别说，灵感大多时候在晚上降临，再加上，她那时候也是出了名的拼命，经常在工作室一待就是一天。
　　如果他俩角色互换，她或许做不到他这样的信任度。

　　想到这儿，顾染黎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愧疚，于是，用餐完毕后，她主动牵上傅京津的手，跟他说悄悄话：“以后，如果我需要长时间创作，我会提前给你发信息，好不好？我不会再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没想到，他却说：“安全感是自己争取的，我犯得着让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给我安全感？”
　　顾染黎一听，松开他的手跟他叫板：“哦，那我不发了，你就着急着吧。”
　　傅京津现在一天不知道要被她气多少次，手掌施力把人拽回来：“怪不得是看蓝猫淘气长大的人。”
　　“嗯？”
　　“一天天淘气得很。”
　　她听了，笑得不行。

　　下了楼，傅京津先把她送回了公寓。
　　想到他下飞机后又无缝衔接地开了一路车，顾染黎问他：“累吗？”
　　傅京津坐在沙发上，抱着她，下巴放在她肩头，嗓音沉沉的、略带沙哑：“有点儿。”
　　“那你......”她心疼他劳累，想让他早点休息。
　　他却说：“看在我这么累的份上，顾小姐能不能帮我，解个乏？”
　　正说着，一个温热有力的手掌，便抚上了她的腰。

　　北京入了秋，天色逐渐转冷，顾染黎今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白色羊绒衫，完美地贴合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型，下面则搭了条黑色长裙，将她的细腰衬得更加盈盈一握，明明是最简单的配色和款式，但就是能被她穿出别致的女人味。
　　傅京津看着她，眼底漆黑，掠夺意味明显。

　　窗帘拉上的那一刻，他也倾身，灼热呼吸喷洒在她白皙脖颈。
　　她被迫高昂头颅，清纯优雅得，像只漂亮的白天鹅。

　　感受到他的吻，她笑着质问：“你不是累吗？”
　　他听了，勾起唇角，不怀好意的一笑：“那今天，黎黎宝贝主动点儿，好不好？”

　　她不想听他诨话，身体却很诚实的，软湿一片。
　　他取悦她的手段实在是太过高明，她招架不住，只有将他怪罪：“傅京津，你就是个狐狸精！”

　　他才不管。
　　反正叫他什么，他都认。

　　很快，他手心黏腻一片，这意味着准备做得够充分，他却忽然停住，胳膊撑在她身侧，低头问她：“知道我的安全感来自于哪里吗？”
　　她此刻难受得不行，眼中沁着水，不知道他为何在此刻执着于这个提问。

　　直到听到他说：
　　“你这姑娘，只有我能伺候得好，别人都不行。”
　　“承认吗？顾染黎。”

　　她在他身下，轻轻“嗯”着：“所以——”
　　边说着，边将纤细双腿攀上他劲瘦腰背，那自然而生的如丝媚眼，像要勾去他的魂：“南哥，要宝贝我哦。”

　　七个字，娇得不行。
　　更别说，她把宝贝这个名词用作动词，带给他心脏的震颤力。

　　此刻，她就是这世间绽放得最美的那束花，沾着晨露，白里透粉，让他想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给她。
　　莹白月光下，他俯身，在她身上沉溺耕耘。

　　她抬高的手臂，先抓他宽阔脊背，然后抓浴室间氤氲雾气，再抓抵达时眼前的梦幻星群，最后，落入温暖被窝，抓住他柔顺衣领。

　　看她终于累得不行，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傅京津低头，在她额头落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顾染黎，我是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