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光明暗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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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直接把整个铸造厂都炸掉，怎么样？”
莱薇娅的声音落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立刻接应的上来。
但随着他们渐渐反应过来，附和声便接连响起。
“你说的对！这是一个好办法，我们完全可以把包括沉星秘银在内的整个锻造厂全部炸毁！”
矮人们渐渐沸腾起来，面庞涨红，十分激动，越说越觉得可行。
“只是……”凯金皱起眉：“我们没有炸药，锻造厂会有吗？就算有，足够引爆整个锻造厂吗？”
“这点不需要担心。”莱薇娅说。
凯金疑惑地看向她：“你们是魔法师？”
莱薇娅点了点头。
辛塔娜这时悄悄蹭过来，低声说：“我会的攻击魔法数量不多，而且应该做不到引爆整个锻造厂……”
毕竟，即使没见过那个锻造厂的真面目，也能想象到它的面积绝对不小，
莱薇娅：“放心，我自己也可以。”
辛塔娜敬佩地给她竖大了个大拇指。
计划三言两语敲定完毕，临到最后，莱薇娅又重点强调了一件事。
“有一点，你们需要注意。”
凯金的同伴们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等着到了地方大干一番，丝毫没有心情听莱薇娅的话。
只有凯金注意着她，问道：“什么？”
“不要滥杀。”莱薇娅直视着凯金，眸中认真不似作假，“如果他们想要逃命，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虽然这个人类女孩看起来比大部分的成年人类还要成熟，但在某一方面，她竟然还坚持着成年人类早已摒弃的特质。
直至如今，凯金才终于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一点安心。
但他并不打算答应下来。
“一旦放走了他们，他们就有可能回去通风报信。”
莱薇娅敛下眸子。
辛塔娜在这时出声：“可能性不大，时间过去这么久还没有到达目的地，那个锻造厂一定离城很远，他们来不及通风报信。”
凯金皱起眉，说出他的肺腑之言：“人类，永远都不可信，并且永远都不能给他们留下一丝机会。”
辛塔娜抽了抽嘴角：“你当我们两个人类的面说这种话？”
凯金声音粗粗的：“我说的是真的。”
“好了。”莱薇娅微微提高声音，辛塔娜和凯金同时看向她。
“按照我说的做。”莱薇娅直视着凯金道。
凯金撇开头，回避了她的视线。
……
幽森稠密，银月高悬。
除了负责驾驶马车的人，每辆马车上都额外配了一个负责警戒的骑士，他们身上的银白铠甲在月辉的照耀下反射着锋利的冷光。
他们跳下马车，响起一道道沉闷的声音，落地间又扬起地上的尘土。
不同马车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再加上一路上的舟车劳顿，骑士们大多疲困不堪，丝毫提不起丁点警戒之心。
也因此，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额外有十几道粗重的落地声伴着两道较轻的声音出现。
银白铠甲的骑士们聚集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就好像一路随行到了这里，他们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至于剩下的卸货，把秘银转移到远处庞大高耸的建筑内与他们无关似的。
就在此刻，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背朝着幽密森林的骑士喉咙里突然发出短暂又急剧的“呃嗬”声，下一秒轰然倒地，没了生息。
猝不及防目睹这一切的其余骑士们下意识僵在原地。
第一个不幸失去生命的骑士倒地后，他身后强健矮壮的身影就再没了遮挡，而当其余骑士们看清这道身影的一瞬间，纷纷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睛。
是矮人！
矮人怎么逃出来了！负责看押他们的人呢？！
又是瞬息，潜藏在其他角落里的矮人们在同一时间显出了身形，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命令召唤一般，默契利落的不可思议。
骑士们下意识想要后退，与这群凶残野蛮的矮人们拉开距离，然而已经晚了，他们早已被矮人彻底包围！
“铮——”
“锵——”
骑士们立即抖着手拔出了腰侧的长剑武器。
削铁如泥的利刃横在眼前，矮人们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他们狞笑着，眼神中闪过嗜血般疯狂的战意，脚蹬在在地上留下清晰可见的印记，迎面径直朝着坑害了他们的敌人冲了上去。
别看他们看起来身形笨重，实则异常灵活，几个闪身躲过他们惊慌失措时下意识地反击后，又灵巧地卸下他们手里的武器。
有了武器，这下本就不算落于下风的矮人们彻底占了上风——攻势彻底逆转！
但惊乱过后，骑士们又极快的恢复了镇定，奋力抵抗住矮人们攻击的同时，有人大喊：“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喊人帮忙——”
当即有人试图后撤出交战圈内，然而，还没等他们跑离多远——
一道半人粗的雷柱径直砸向人群之间。
“轰隆——轰隆——”
几乎有一半的骑士，在那一瞬间，斗志瞬间消散地一干二净。
是……魔法师，有魔法师？他们竟然还带了魔法师！
凯金抡着抢来的长剑挥退周围的敌人，形成一圈真空带，随后他微微侧头用余光瞟了一眼某处被马车遮挡的死角处，又极快地收回视线。
要想彻底炸掉范围如此庞大的锻造厂，所需要消耗的魔力不可估量，所以莱薇娅应该在前期尽可能地节省魔力，避免与人交战。
于是由他们来集中吸引火力，等莱薇娅带着辛塔娜率先潜进锻造厂后，再由他们断后跟上。
虽然不再有雷柱冒出，但骑士们还是忌惮于隐藏在暗处的魔法师会不会突然又释放出魔法来，于是只能扯着嗓子大喊，“敌袭！敌袭！”
寄希望于锻造厂里能有人出来解救他们。
锻造厂里的人出现的很快，就算骑士们不求救，再过不久他们也会赶出来的，毕竟在凯金等人有意无意下，这里闹出的动静并不小。其次，锻造厂里除了工匠，剩下的全部都是既负责防卫敌袭又负责看守工匠的私人骑兵——但明面上，他们并不是属于光明神殿的专属骑士。
这是一支仅有掌管这座锻造厂的人才知道的秘密武器。
数量激增的敌人非但没有削弱矮人们的战意，反而越战越勇，而身上渐渐积累起来的伤痕更是彻底激发了他们的血性。
“锵——”
又一个穿着铠甲的人类被凯金掀翻在地。
“别别别杀我……别杀我。”他手脚并用地蹭着尘土后退，眼里的惊恐畏惧被俯视着他的凯金尽收眼底，狼狈又不堪。
望着地上的人类，凯金脑海中再一次闪过莱薇娅的话。
半晌，他在人类惊恐的视线下一步一步走向他。
“咣当！”
凯金单手把人举过头顶，又把人转手就近砸向马车架，“嘭！”的一声，那人瞬间昏迷。
他的同伴们用矮人语表达不满：
“凯金，你这样做是在浪费时间，这些人类就应该全都杀死！”
凯金同用矮人语不耐烦道：“闭嘴！少管我！”
接下来，交战厮杀愈演愈烈，但凯金同时也看到有几个人类因为纯粹的恐慌而临阵脱逃，最后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夜色里。
凯金没有管。
夜晚还有很长，这里离人类的城市很远，森林里有很多魔兽。
所以那些逃走的人并不一定就能幸存下来，也不一定能搬到救兵。
[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去和那两个人类女孩会合了！]
有同伴这样对凯金说。
于是凯金用矮人语大吼出声，通知所有同伴们：“甩掉他们！进去！”
……
另一边，锻造厂内。
莱薇娅和辛塔娜顺利得不可思议。
她们趁着凯金那边引起骚乱，静待时机，不多时，锻造厂里果然跑出了许多装备齐全的骑兵。
于是她们趁乱跑进锻造厂。
她们的目的是找到厂内储备存放沉星秘银的地方，在那附近设置一个“锚点”，以便于最后引爆整个锻造厂时能够确保全部的沉星秘银都能被彻底摧毁报废，不给光明神殿留下一丝回收捡漏的机会。
而外面那批刚被运来的沉星秘银，莱薇娅早就已经设置好了“锚点”。
自进来以后，莱薇娅和辛塔娜的警惕心就提到了空前的高度，毕竟即便外面已经跑出去了数量足够多的骑兵，但难保不会还剩下一部分骑兵留守在厂内。
莱薇娅和辛塔娜一路飞快经过无数间挨凑紧密如蜂巢般的小型成品加工室，又穿过高温灼人的大型熔炼池，见到许多成品或半成品的铠甲和武器，其数量多到即使是莱薇娅都有些心惊的程度。
这些武器和铠甲的数量已经远超光明神殿所能拥有的武力上限。
露斯迪亚帝国的皇帝不会允许这样一个锻造厂存在的，这会对他的统治造成严重威胁。
怪不得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锻造厂需要被隐藏起来。
但唯独，莱薇娅和辛塔娜没有见到人。
她们从头至尾都没有见到一个陌生人影，无论是骑兵，还是工匠，一个都没有。即便各类设施工具和反射着冷光的武器把四周摆得满满当当，但却还是莫名给人感觉空空荡荡。
“不对。”莱薇娅说：“如果这种锻造厂只有加工和熔炼两种用途的地方，那么工匠们应该在哪儿生活？”
辛塔娜迟疑道：“可能他们……做完工了就回自己家？”
莱薇娅摇摇头：“不太可能。”
“如果我有一个需要瞒住所有人的秘密工厂，里面生产着铠甲和武器，我不可能容忍负责为我工作的工匠们脱离我的掌控。”
莱薇娅直视微微愣住的辛塔娜，“我会禁锢他们的自由，为了防止他们泄露我的秘密。”
“所以，这附近一定会有为他们准备的生活区，而那些全副武装的骑兵，成为圈养工匠们的围栏或许就是他们存在的第二重意义。”
“……你说的对，是那些‘大人物’们能做出来的事情。”辛塔娜抿了抿唇，笑得有点勉强，“甚至你把他们脑子里的东西分毫不差的想出来了。”
辛塔娜从小就是孤儿，小时候满脑子想的是怎样才能吃饱饭，长大一点知道魔法师是这整个大陆人人仰望的存在，要是能成为魔法师，必定能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一个孤儿又哪里有资源去学习魔法呢？魔法是大人物才能学习的东西，几乎全部都被上层垄断，她学不到的，毫无门路。
所以辛塔娜退而求其次，想尽办法成为了一家魔药店的学徒，打了好几年的杂后，才终于学了点皮毛，勉勉强强考入昂星学院，自此，魔法的殿堂才算彻底对她解开限制，她终于可以学习一些相关的魔法。
生存，和未来该怎样活下去，占据了辛塔娜目前为止的全部人生，因此她几乎没有闲暇去注意揣摩别人的心思，即便她已经在那些大人物手里吃了无数个亏，却还是做不到，她无法站在那些大人物的视角下，或者说以上位者、剥削者的角度去思考全局。
能够从所谓的大人物手里保证自己的利益不被侵占，已经是目前的辛塔娜所能到的极限了。
也正是如此，在此时，辛塔娜才注意到自己和莱薇娅的又一不同，或者说是莱薇娅的又一个优点。
莱薇娅天生拥有以凌驾一切的上位者视角俯视全局的能力。
刚刚辛塔娜笑容勉强，是因为她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点畏惧，她害怕莱薇娅会和那些大人物一样去玩弄生命，甚至，她害怕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被莱薇娅握于掌中的一颗棋子。
但这股畏惧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潮汐一般，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因为她清楚，莱薇娅永远都不会这样做的，她所担心畏惧的东西都是无稽之谈，永远不可能发生。
莱薇娅有着自己的高傲。权势、利益……等等这些足以令世间绝大部分人动容的存在，莱薇娅却视若无睹，并不是因为……辛塔娜仔细思考了一番，最终确定，并不是因为莱薇娅生来便伴有权势与金钱，那种目空一切的感觉是与生俱来的，诞生自她的灵魂。
即便莱薇娅的有着与辛塔娜相同的出身，褪去虚浮的外表名头，她也依旧是她自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既然如此，辛塔娜又在某一瞬间对莱薇娅感到茫然，她发现或许她从未真正了解过莱薇娅。
她不知道莱薇娅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莱薇娅钟爱什么，没见过莱薇娅发怒、哭泣，甚至连喜悦都是淡淡的，几乎少见。
辛塔娜不免有些好奇，像莱薇娅这样的人，是否也会为追寻某些事物而不计一切代价，是否也会……遇到令她动容的东西呢？
想着想着，辛塔娜忍不住笑出了声，引来莱薇娅不解的视线。
好奇怪啊，明明莱薇娅比她小了好几岁，一个甚至没有成年的小姑娘，她干嘛把人家想得这么……恐怖如斯？
“专心一点。”莱薇娅叮嘱出声，“所以锻造厂内一定有工匠生活的区域，他们应该都藏在那里，我们得继续找。”
必须得找出他们，否则一旦莱薇娅开始引爆，这些藏起来的工匠们都将被炸成碎片。
而此时，某条不为人知的暗道通往的地下室中。
几十名工匠正围在一起，空气中是弥漫着几乎停滞的紧张和对未知的恐惧，外面出现敌袭，他们第一时间被那群骑兵第一时间驱赶到地下室里，因为他们的生命是整座锻造厂第二重要的财产，第一是秘银，绝对不能出事。
但……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什么那群骑兵还是没有回来？
会不会……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们还活着吗？或者敌人有没有和他们一起死干净？
要是没有……他们躲在这里被发现就是迟早的事情。
不行，他们得活命，所以得想办法。
“好了吗？好了吗？”围在外围的人不住催促道。
“好了好了，终于烧着了！”有人不怕火似的高高举起烧得正旺的东西。
那是一条绶带，周身似乎流动着魔力般的光泽。
“嘭嘭嘭嘭！！！”
工匠们惊慌失措地抬起头，上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
……
光明神殿。
夜色黑得吓人，银月散发着清冷的寒意。
一辆看起来朴素切且毫不起眼的马车驶出光明神殿。
马车全程畅通无阻，为其敞开大门的人没有一个敢提出异议，他们甚至全程低着头，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究竟发生了什么？”等马车彻底远去，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马车里面是谁？”
下一瞬，问出声的人肩膀上的脑袋瞬间落了地，血液飞溅而出，喷洒在光明神殿高耸的墙壁之上，灰白被染上鲜红，月光照得分明。
这就是好奇的代价。所有人噤若寒蝉。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光明暗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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